《像阳光一样盛开》：独特的乡村叙事

◎徐安辉

《像阳光一样盛开》标志着郭文斌小说创作关注描摹乡村生活的风格的形成，也显现出其独特的审美情趣和价值取向。

《像阳光一样盛开》的叙事特色是去繁就简，返璞归真，回到了未事雕琢的乡村生活的本态。整个小说格局虽小，生活容量不大，但写得精致、灵巧、含蓄而隽永。儿童视角的选择、细腻传神的笔致、乡土味浓的语言、对普通的日常生活作原生态的描述，使本真的乡村生活具有了更淳朴的特质，切近农村现实，极富生活气息。

郭文斌乡村题材小说中，主人公往往是儿童，而所表现的则是他们尚未遭受现代世俗生活围困和挤压的生命的自然、纯真的美好。《像阳光一样盛开》中的地地和杏花就是如此。这两个人物的名字很有意味，地地如泥土般质朴，杏花鲜花样美好，他们共同构成了表意的象征韵味。在他们的生命意识里，既有心灵未被污染、世俗社会同化、生存环境扭曲的生命之初本真原初的纯真，又有着素朴的天真和智慧灵光的显现，二者和谐天然地统一在一起。地地看到父亲摸母亲衣襟下的奶，他所能想到的只是父亲在“暖手”，因为天确实冷得要命，而且命令父亲“要暖到炕上暖”，甚至幻想和杏花一家“睡到一起该是多好啊”，人与人（包括男女）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是多么单纯、友善、亲和。地地和杏花猜谜中的答案“暖手”、“吃奶蛋”，只是他们的视觉经验，而在稚嫩单纯质朴的心灵中，也只能是一种不带任何“色彩”的行为而已，对他们来说，“猜谜”还是一个有了答案而并未猜透的谜。在冻得“牙颤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时候，地地多么想暖一下手，如果在杏花的奶上暖，该是多么的温暖和美好，这时地地的手是“红色的”、“透明的”，而不是“猥琐的”、“下流的”。但这并非意味着地地生命的贫困和简陋。他看到檩子上对联中的“青龙”、“白虎”和“金梁”、“玉柱”，会产生“睡着了咋办”、“为什么”的疑问，甚至幻想那36根檩子能开花发芽，结出榆钱和杏子，以及其他有关现实人事的心理，都揭示了地地内心的丰富和朴素天真的智慧，但这种智慧与衣冠社会的世俗虚伪无关，与病态的情欲纠结和肉体放纵无关，在看似“无知”的背后，凸现的却是他未被污染的自然健康和纯真。作者正是通过一个惹眼的表象，敏感的话题，在既是写实又是象征的叙写中，在潜在的对比衬托下，完成了形而上的生命命题的感性表达。

或许可以说，地地生命的纯真与小说文本外的现实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们在受到小说感染的同时，如作者一样呼唤原朴纯真的生命“像阳光一样盛开”，思想意识的大树常绿不衰。

（《文艺报》2002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