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
玛丽·居里(1867—1934),波兰裔法国物理学家和化学家。1903年因为在贝克勒尔所发现的铀放射性现象方面所做的工作,与贝克勒尔(1852—1908)和皮埃尔·居里(1859—1906)共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1911年居里夫人因为发现镭和钍,提炼出镭,研究了这种特殊元素的化合物,推动了化学的发展,获得诺贝尔化学奖。

玛丽获得第一个学位时的照片
自由和独立精神的宝贵
1891年11月,玛丽成了巴黎大学理学院物理系的一名学生。大学的第一年恐怕是最辛苦的一年,她不仅对法语的掌握明显不足,而且对数学的学习也颇感吃力。她一心一意想学好这些课程,尽快弥补波兰教育造成的缺陷和不足。
尽管姐姐和姐夫热烈欢迎玛丽成为家庭中的一员,坚持要求她和他们一起住,但每天两个小时的马车劳顿使她疲劳,而且浪费了她宝贵的学习时间。在玛丽的再三坚持下,姐姐和姐夫不得不作出让步,让她在离大学近一点的拉丁区租了一间阁楼。1892年3月,玛丽搬进家具简陋、租金便宜的阁楼里。在随后的三年里,她先后租住过几处简朴的房子,仅靠自己的一点积蓄和父亲每月寄给她的100法郎艰难度日。但每当她回想起这段艰辛岁月时,却总有一种甜美的感觉:
巴黎的冬天特别冷,我取暖的炉子又小,屋里根本暖和不起来,时常缺煤,屋里盆中的水在晚上结冰是常有的事。为了使被子里暖和点,我常常把所有的衣服都压在上面。我做饭用的是一盏酒精灯,而其他炊具则寥寥无几。为了节省时间和钱,我的饮食常常是一点面包加巧克力茶,几个鸡蛋或一点水果……这种生活在某些人看来也许过于艰苦,但我却仍然自得其乐,整日欢悦地沉浸于学习之中,这一经历也使我充分体会到自由和独立精神的宝贵。
1893年7月,她来巴黎一年半,迎来了物理学士学位考试。这么多年的牺牲和努力使得她的成绩全班第一。
“我们选择的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为了提炼镭,居里夫妇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废弃了的、根本不通风的木棚屋作为实验室。两人还做了分工:皮埃尔身体不好,就负责研究镭的物理特性;玛丽则负责从矿渣中提取纯镭盐。玛丽干的是连男人也嫌累的重体力活,每次她要把20千克的矿渣放进一个锅里,用水加热直到沸腾;然后把这些沸腾着的溶液从一个罐子倒进另一个罐子。那灼热的、有毒的、刺鼻的气体呛得她剧咳不止,眼泪也不停地流向两颊……

居里夫妇的“实验室”——木棚屋
玛丽实在太累了,她曾在自传中写道:
有时,我整天整天地用一根与我体重相等的铁棒,搅动着一堆沸腾着的沥青,到了晚上,我已经是筋疲力尽,连动也不想动一下了……
她还写道:
我们没有钱,没有实验室,而且没有人帮助我们把这件既重要又困难的工作做好。真像是要从“无”中创出“有”来。假如我过学生生活的几年是德卢斯基[1]从前说的“我的姨妹一生中的英勇岁月”,那么我可以毫不夸大地说,现在这个时期是我丈夫和我的共同生活的英勇时期。
皮埃尔也常常感到全身疼痛,有时连起床和行动都很困难。他们两人真是将自己的付出达到了极限。有一次,在筋疲力尽的一天过去后,皮埃尔沉重地对玛丽说:
“我们选择的生活是多么艰难啊……”
1900年初夏,有一个诱人的机会忽然来到他们面前。瑞士的日内瓦大学邀请皮埃尔到那里去担任物理学教授,年薪1万法郎,他将领导一个实验室,玛丽也可在这个实验室里有一个正式职位。天啊,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这在法兰西共和国恐怕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但到了8月,他们又改变了想法,居里夫人在自传中提了一笔:
皮埃尔·居里很想接受(瑞士的邀请),然而,这将使我们关于镭的研究功亏一篑,因此,他终于作出了相反的决定。
我们的研究不仅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居里夫妇在做最后的冲刺。1902年初,他们终于提炼出1/10克的纯净镭盐。3月28日,玛丽在记录本上兴奋地写下:Ra,225.93(镭的相对原子质量)。他们已经筋疲力尽,玛丽体重减少了7千克,但她的兴奋之情难于言表!
有一个夜晚,居里夫妇来到实验室。玛丽轻声说:
“千万不要开灯……你瞧!”
“宝贝”就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一缕略呈蓝色的荧光在那儿愉快地闪耀着,宛若神话中的小仙子在黑暗中向他们两人挥手致意。
“我的梦应验了……我曾在多少次梦中看见它熠熠发光,现在它果然发光了……”
玛丽无声地抽泣起来,皮埃尔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那小仙女翩翩起舞……
科学界再没有人怀疑镭的存在了。

居里夫妇在实验室里
1902年5月,正在他们取得辉煌成就的时候,从华沙传来噩耗,玛丽的父亲因胆囊开刀出了意外而逝世。斯可罗多夫斯卡先生如果再多活1年零5个月,他就会知道玛丽和皮埃尔将获得190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那时他该会多么自豪,多么高兴啊!
玛丽遭此沉重打击,身体垮了下去。她茶饭不思,也睡不着觉,还常常因梦游症在室内走来走去。而这时皮埃尔也正陷于沮丧之中,他参加科学院院士竞选,结果落选了。残酷的现实让他们心中忐忑不安,但又无可奈何。
有一天,玛丽突然对皮埃尔说:
“皮埃尔……如果我们两人中死了一个,那么剩下的一个也不可能继续活下去,是吗?我们两人是不能分开的……”
皮埃尔开始不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明白后,他十分坚定地对玛丽说:
你错了,玛丽。如果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不在了,那研究也不能终止。你要明白,你要记住,我们的研究不仅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科学家没有权利背弃科学这个终极目标,无论发生什么事,一个人即使成了没有灵魂的身体,还是应该照常工作。
“镭属于世界上所有的人”
1903年一个星期天上午,皮埃尔告诉玛丽,说美国有一家公司来信谈到他们将建造一个生产镭的工厂。以下是皮埃尔和玛丽之间的对话:
“我们得在两种决定中选择一种:要么毫无保留地把镭生产的专利技术公之于众,谁愿意生产就尽管去生产;要么我们就申请专利,这种方法毕竟是我们发明的。”
“皮埃尔,我想你一定不会采取后一种决定。我们不能申请专利,那是违反科学精神的。”
“我们要慎重。有了专利,我们可以生活得舒适一些,不必去干那些太辛苦、损害我们身体的活儿,而且关键的是我们将会有一个好的实验室……”
“科学家无权把他们的发现当做摇钱树,镭属于世界上所有的人。而且,它可以用来治疗癌症,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不能以此牟利,是吧?”
皮埃尔听了玛丽的话,脸上露出欣慰、深情的笑容,非常愉快地回答说:
“是的。在答复美国要求之前,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是否与我一致。好啦,今晚我给美国写回信……现在,我们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不用了……让我安静点吧……
1934年5月的一个下午,约3点30分,居里夫人感到自己实在不行了,她预感自己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来不了实验室,因此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桌上的仪器。最后,她用非常微弱的声音对旁边的助手们说:
“我要回家……我在发烧……”
她走出实验室,在外面花园转了一下,还嘱咐花工一些小事,然后打算上汽车回家。上汽车后,她恋恋不舍而又深情地看了实验室一眼。这是她最后一次,也是永远地离开了她的实验室。她那一瞥,是向实验室永远告别的一瞥。
这次,她一反常态,非常驯服,毫不反对地住进了医院。想必是从身体内部传来的信息,使她知道这一次的病痛来者不善。
她的体温总在40oC左右,医生们一时也弄不清她为什么高烧不退。胆囊结石引起的?不是。肺结核引起的?不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最后,从日内瓦请来一位医生才下了结论:爆发性恶性贫血。血液里的红白细胞数目减少得非常快,这是一种无法控制和治疗的绝症。但居里夫人却因此而放心了:不必为胆囊结石开刀了。她自己也知道她只能听天由命,因而根本不再为病情去操闲心。
1934年7月3日早晨,居里夫人最后一次用颤抖的手拿起温度表——体温突然下降!她微微笑了一下,二女儿艾芙连忙安慰妈妈说:
“这是病在好的征兆,你一定快复原了……”
艾芙坐在妈妈床边,心中祈祷上帝保佑妈妈平安度过这一关。过了一会儿,居里夫人看了一眼茶杯,想用茶匙搅动一下,忽然她像梦幻般地低声说:
“用镭,还是用钍制作……”
接着是一些吐音不清的低语。艾芙惊恐地请来医生,医生想做抢救,居里夫人突然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说了她一生最后的一句话:
“不用了……让我安静点吧……”
她一生喜欢安静,讨厌闹哄哄地做一些实质上无用的事。
1934年7月4日凌晨,居里夫人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一位伟大的学者终于走完了她一生的坎坷之路。医生在死亡报告上写道:
“居里夫人于1934年7月4日在桑塞罗谋去世。她的病症是一种发展很快的再生障碍性恶性贫血,骨髓已不起反应,很可能是由于长期受到辐射引起的病变。”
全世界各国都以沉痛的心情报道了居里夫人去世的消息。世界各国的大学、科研机构、科学家的唁电不断向巴黎涌来。中国北平研究院院长蔡元培也致电吊唁;北平研究院镭学研究所所长严济慈还在《大公报》上发表了吊唁文章——《悼居里夫人》。
7月6日下午,在亲人好友陪伴下,居里夫人被安葬在彼埃尔的墓地里。姐姐布罗妮娅和哥哥约瑟夫从波兰带来一把祖国的土,轻轻地撒在她的棺木上。
墓碑上写道:玛丽·居里·斯可罗多夫斯卡,1867—1934。

居里家人的墓地
【注释】
[1]德卢斯基,居里夫人的姐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