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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与玉
1.5.2.6 第六节 清宫玉文化的衰落

第六节 清宫玉文化的衰落

一、道光子从父命

道光帝不好“声色狗马,昼夜荒淫”的生活,时刻牢记“玩人丧德,玩物丧志”的古训。在治理国家社稷、安抚百姓生计上,尽心竭力做到忧国忧民,秉承“国计民生,罔存念虑”,在这方面,他更像皇考嘉庆皇帝。

道光继承皇位不久,于道光元年(1821)十一月,颁布了《御制声色货利谕》,以为座右箴铭。

道光在《御制声色货利谕》中,旁征博引,尽数声色货利之危害。他说:“《史记》曰:‘奸声乱色,不留聪明,淫乐慝礼,不接心术。’由是观之,声色之为害大矣。”

道光认为,君臣百姓都应该恪守儒家思想精髓,“尤当以礼自防”。道光说:“因思我朝定制,皇子皇孙均于六岁入学读书,凡圣贤之所发言,自幼无不诵读讲肄,以为修身立志之本。其奈终身抱道、克己复礼者甚难。盖知之非艰,而行之艰也。在常人犹不可检束身心,摒除声色。为人君者,无为所惑。常人惑之,害及一身;人君惑之,害及天下。”

道光在《御制声色货利谕》中透露,摒弃声色货利、珠宝玉玩,是受皇考嘉庆帝的影响和教诲。他们父子之间曾有秘密约定,此生必与此类“货色”无缘,以使大清江山万代永存。

道光在《御制声色货利谕》中说:“敬思朕受皇考教育付畀深恩,钦承密谕,必当立除此弊,有损无增。兹难于概行除却者,实朕之苦衷,不能以言喻之也。后世子孙,若能体朕之心,法朕之行,成朕未竟之事,造次无忘不迩声色之谕,即我大清万世天下臣民之福也。”

人们之所以追求物质,就是为了拥有更大的享受。道光认为,高级官员,尤其是统治者,不可有私财,否则会私欲膨胀,敛财不择手段,害国害民。他说:“孔子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宫中府中,原属一体,非同士庶之私自盖藏也。故,人君不可有私财,有私财必有私事,有私事必有私人,有私人则不为其所愚者鲜矣。是以货利之害尚小,而立身行政之害大矣。”

道光在多个场合、多次重申朝廷惩治贪利腐败的大政方针,深刻分析送礼之风的形成及经久不衰的原因,强调要“力崇节俭,返本还淳”。

道光说:“我朝立法甚明,言利之臣,立加贬斥;惠民之政,不惜帑金。故,任土作贡,自古有之,惟是行之既久,未免世俗相因,渐生侈靡。然节俭之风,岂空言所能感化也。务在身践力行,概从朴实,勿尚虚文。即向应入贡者,亦必察其义之所在,定以限制,不可稍存自奉之心。在谄谀者,必曰寻常之物,非珠宝可比,价廉值贱。独不思一丝一粟,从何而出哉!且由数千里而来,以至远于九重,其费不知凡几矣。故,省一分,天下荫受一分之福,于吏治民生,不无小补也。”

二、国破家败,玉器外流

乾隆朝以后,由于国力逐渐衰退,列强悍然入侵。加之嘉庆、道光皇帝对金银珠宝玉器不感兴趣,甚至视其为粪土,宫廷玉器制作业逐渐走向衰败和没落。然而,中国宫廷玉器流失国外,主要是鸦片战争以后,以及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时期。玉器流失国外大致有以下几个途径。

一是战争掠夺。中国近代史是一段饱经沧桑、忍受屈辱的历史。自1840年鸦片战争后的百余年间,中华民族饱受列强的欺凌和掠夺,大批珍贵中国文物屡遭劫难,流落异国他乡,其中不乏珍贵的宫廷玉器。

如1860年,英法联军抢掠和焚烧了始建于康熙四十六年(1709)、面积逾十六万平方米、创建和经营达一百五十余年的大型皇家宫苑、有“万园之园”之称的圆明园。该园的名人字画、密府典籍、钟鼎宝器、金银珠玉等,被抢毁一空。当时,“圆明园四十景”中的各处殿堂屋宇,都有设计巧妙、制作精良的皇家御用玉器陈设。其中,九州清晏、方壶胜境、蓬莱瑶台、澹泊宁静、西峰秀色、春雨轩、淳化轩、四宜书屋、镂月开云、长春仙馆、万方安和等殿堂,都有乾隆皇帝亲自批准摆放并由苏州、扬州等地玉匠制作的御用玉器。在西方人的眼里,玉石属珠宝类,抢掠玉质什物,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外国列强究竟抢走了多少玉器,因圆明园账目已被侵略者烧毁,确切数字已永远无法说清。

二是外国在华机构离境时带走。清朝,外国在华设立了许多常设和非常设办事或商务机构。特别是鸦片战争以后,中国的门户对外打开,外国使领馆、银行、公司、口岸通商办事处等机构,在国内主要城市特别是沿海城市纷纷设立。这些机构除正常办理业务外,收集购买具有中国特色的艺术品,也是其一项主要的商业活动。当时这些开放的城市和口岸,并没有朝廷颁布的禁止外国人购买华人商品的禁令。所以,具有典型中国特色的各类艺术品、工艺品,甚至是文物,成为这些机构厅室卧房的摆设,或他们送给国人的特殊礼物。这些机构撤离回国时,带走的玉器数量也相当可观。

三是外国游商、传教士在华收集。有一类专门收集中国古董艺术品的外国游商,在清末和民国初年进入中国。他们趁着中国国内局势的不稳定和内乱,古董艺术品收藏处于低谷的情形,花低价购买这类物品带回国内。其中,部分在华传教士、学堂讲师等也充当了这个角色。玉器也是其中被购买的主要商品,数量也不在少数。

因战争掠夺或合法购买流失国外的中国古董玉器到底有多少,可能谁也无法统计清楚。即使放在你面前的是一件当年被八国联军劫掠走的宫廷玉器,你也未必就敢确认。因为玉器不同于书法绘画和古籍善本,后者多有著录,且基本具有唯一性。

钦定制作的玉器,如“大禹开山”、“南山积翠”等大型玉器,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玉器是数量重复、没有确切记录记载、不具有唯一性的器物。即使该玉器刻有乾隆年号款,纹饰造型也符合当时的设计风格,也很难确认;即便是玉玺、玉册,乾隆一朝也多有重刻,如果该玉玺、玉册真的流失了,也很难确定你看到的或手中保存的,就是清宫里的那一枚、那一函。

玉器的这种状态,有点像瓷器。一件瓷器,即便器形、画工、胎釉、款识、老旧程度都与清宫所存的一样,也不能就断定是宫廷的御用品,除非有传承有序的文字记载。这样就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有可能真正的宫廷御用玉器或瓷器,只是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而最终成为游走在民间的“流浪汉”,终身无法恢复它的“贵族身份”,这是一件非常可悲和值得深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