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大禹开山”

今天故宫博物院所藏的乾隆朝“大禹治水”图玉山子，当时乾隆皇帝称之为“大禹开山”，由两淮盐政承做。

该玉雕陈设高二百二十四厘米、宽九十六厘米、重约万斤。玉雕展示了成群结队的民工在悬崖峭壁上开山凿石，重峦叠嶂、气势恢弘的场面。玉雕正面中部山石之处阴刻“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之宝”篆字方印，北部下方刻“八征耄念之宝”篆字方印，背部上方阴刻乾隆《题密勒塔山玉大禹治水图》御制诗。

乾隆皇帝之所以将出自宋人《大禹治水图》手卷的大型玉雕陈设称之为“大禹开山”，而不是“大禹治水”，是缘于立体玉雕陈设，更容易表现民工开山运石、筑堤护坡的场景，而不宜于展现挖沟修渠、兴修水利的场面。从玉雕整个画面设计上看，确实表现出了万众一心、不畏艰难、开山凿壁、搬运山石的繁忙景象，故乾隆称之为“大禹开山”，可能更恰当一些。

由两淮盐政制作的“大禹开山”玉雕陈设完成制作送京后，乾隆曾于五十三年（1788）正月初六，令造办处找来宋人《大禹治水图》手卷一卷，仔细对照御览。同时，乾隆令造办处将此手卷“交启祥宫配袱别匣”。由此可见，当时这件宋人手卷没有锦袱包裹，没有玉别子，也没有木匣盛装。

乾隆五十二年（1787）三月十三日，乾隆在催问苏州现做《兰亭计》玉山子陈设时称：“苏州现做玉《兰亭计》山子陈设一件为何至今还未做得？两淮‘大禹开山’尚且做得在途解送来京。”

四月十九日，乾隆令太监鄂鲁里传旨：“两淮成做‘大禹开山’，业经奏过做得，至今未见送到，着舒文向伊家人问明回奏。钦此。”

四月二十日，舒文谨奏：“为遵旨传问。”据两淮盐政征瑞坐京家人周祥声明称：“‘大禹开山’陈设一件已经做得，现在光亮，于六月内始能下船，由水路运送解交，约于八月间方可到京。奴才又诘问该家人周祥，你主儿活计成数折子上已奏报，正月内光亮，为何至今尚未光得，六月内始能下船？据周详称，系问得跑折差并进贡来京家人所说是实。为此谨奏。”缮写折片交太监鄂鲁里具奏。

乾隆在折子上朱批：“知道了。钦此。不必行文，着周祥抄折送去。”

四月二十六日，员外郎五德、大达色，库掌金江，催长舒兴，笔帖式福海，应乾隆之约来到乾清宫，当面向乾隆汇报“大禹开山”玉雕陈设的木座制作情况。五德说：“两淮盐政征瑞送到‘大禹开山’木样一座，安在奉三无私呈览，待皇上批准后，照此制作铜质座。”

乾隆对舒文等来人说：“着交舒文、伊龄阿看地方安设。其现做大玉山子俟送到时，亦交舒文、伊龄阿在乾清宫、宁寿宫看准地方，奏明再安。”

同时，两淮盐政征瑞在给乾隆的折子上还提到，拟在铜座下面添做一个石座。乾隆闻此，觉得征瑞做事有点过头。玉山子“大禹开山”将来是放在殿内，还是殿外，还没有最后确定，怎么征瑞现在就决定制作石座，只有放在殿外的大型器物，才需要用石座。

作为一国之君的皇上，心胸并非都宽广博大，有时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固执己见，执拗地过不去，让部下无所适从。部下出于好意提的建议，得到的往往是不着边际的批评、指责，甚至是呵斥。

乾隆为征瑞预先提及制作“大禹开山”石座一事，甚为不满，发了一道上谕：“征瑞奏承办‘大禹开山’图玉山子一件，请于铜座下添做石座一折。此项玉山子将来安设殿内或在殿外，尚且未定，俱应俟运送到京，再行酌量定夺。若在殿内陈设，不便于铜座之下添做石座。乃征瑞预行奏请，殊属用心过当。征瑞向来办事尚属细致，是以调任两淮。自到任以来，办理诸事非过当，即不及。看来征瑞坐享丰赡，遂尔志得意满、利令智昏，竟致手足无措。将次传谕知之。钦此。”

职场上的真理永远掌握在位高的一方。即使征瑞已享受总督巡抚待遇，可谓权倾一方、位高权重，但在皇上面前，他只是个臣子奴才。征瑞接旨后叩头表态：“嗣后，一切差务定小心妥办，不可重蹈前辙。”

八月二十五日，就“大禹开山”安放在宫内何处一事，造办处员外郎五德等呈交乾隆一件折片：“奴才伊龄阿谨奏，未奏闻请旨事。本年四月二十六日奉旨，两淮现做‘大禹开山’俟送到时，交伊龄阿、舒文在乾清宫、宁寿宫看准地方，奏明安设。今据两淮盐政征瑞，于八月十六日送到‘大禹开山’陈设一件，连座通高一丈六寸。奴才等即督同造办处官员前往乾清宫、宁寿宫等处，其分位大小详细斟酌，以期如式。谨拟得，在乾清宫西暖阁对面如意门陈设，并拟请宁寿宫东暖阁现安玉瓮分位换安。如蒙允准，其玉瓮拟陈设乐寿堂西稍间。再，拟得乐寿堂向北现安西洋水法‘一统万年青’分位换安。又，拟得顺和轩西次间雕龙柜，分中安设计踏，勘得应行陈设地方五处，谨画得地盘纸样五张，一并粘签恭呈御览，伏祈圣主训示遵办，为此谨奏等因，于八月二十日交太监鄂鲁里转奏。”

乾隆阅折后，令传旨：“准在西洋水法‘一统万年青’分位安设。钦此。”

“大禹开山”玉雕陈设送到京城后，内廷玉匠还要在玉雕陈设上刻诗、刻款。由于玉雕太高，玉匠无法雕刻，造办处请旨另做脚踏。

乾隆五十三年（1788）五月初四，乾隆接到造办处郎中保成呈明稿一份，内容是：“为呈明行用脚跺事。于乾隆五十二年（1787）九月内，两淮送到‘大禹开山’图玉山子一座，安宁寿宫乐善堂陈设。于乾隆五十三年（1788）正月二十五日，太监鄂鲁里传旨，‘着如意馆朱永泰刻字’。今为刻做‘大禹开山’图玉山子一座，高九尺五寸，刻做不能得力，须用脚跺一座方能刻做。理合呈明堂台批示交活计房，交该作成做脚跺一座应用，俟活计完时交造办处钱粮库，另录尺寸单粘后，一并呈阅等因，回明兵部右侍郎伊龄阿、御前大臣内大臣福长安，准行遵此。内务府大臣舒文，总管福克精额等准行，记此。脚跺一座：通高四尺、宽三尺、板厚一寸、每蹬高一尺。”

乾隆在呈明稿上朱批“知道了”，同意制作脚踏。

“大禹开山”大型玉雕陈设，从新疆采玉后运往京城，再从京城运至两淮，再由两淮承做完成后运送京城，前后用了大约十年时间。玉雕陈设的雕刻制作，实际时间应在六七年间。

“大禹开山”玉雕陈设是目前世界上现存体积最大、保存最完整、制作最考究、用料最精良的古代大型玉雕陈设器，可谓玉器之王，堪称稀世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