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严格要求

一、不满粗心

在皇帝身边做事，要谨慎小心，在乾隆皇帝身边做事，更要如履薄冰，倍加小心。即便是非主观故意的粗心大意，也会遭到乾隆的训斥和惩罚。

乾隆二十九年（1764）十一月十一日，苏州织造普福为宫廷承做的一件青玉二龙捧寿花囊，由苏州坐京家人送到京城。孰料，这次承做的青玉二龙捧寿花囊，龙头做颠倒了，不仅是普福没看出来，就连造办处接收活计的官员也没有看出有何问题。此项活计送到后，就径直送往乾清宫了。

乾隆是个做事认真的皇上，这次准做的二龙捧寿花囊，龙头本应该向上，在制作之前，乾隆就已下旨明示。普福却理解为龙头向下，犹如水中探月。不管怎么说，此事引来乾隆的强烈不满。

乾隆看过这件龙头做颠倒的二龙捧寿花囊后，令太监胡世杰到造办处传旨：“普福此次做来之青玉二龙捧寿花囊，竟将龙头做倒，本未细心查看，他所理何事？所用工价不准开销，将普福交造办处大人们申饬，治不是。钦此。”

内务府的大人们不敢怠慢，急忙调查此事的来龙去脉，并将调查处理意见上报乾隆。

十一月十五日，调查报告起草完成，上奏乾隆并请旨：“奴才等查得苏州织造普福所做青玉二龙捧寿花囊，系钦交造办处之项，于成做时，该织造理应不时留心详细查看，务期画样合款、形式周正。乃伊漫不经心，致将青玉花囊龙头倒做，殊属不合。除将成做青玉花囊所用工价遵旨不准开销、严行申饬外，仍请将普福罚俸六个月，以示警戒。如蒙俞允，奴才等行文苏州，令该织造将所罚俸银照数交纳造办处库。谨奏。”

说归说，做归做，乾隆不会真的惩罚普福。普福乃乾隆身边的近臣，在苏州没少为内廷缴金纳银，所缴金银是皇室大家庭日常各项开销的重要经济来源。但乾隆一定要说，一定要发泄一下，否则，岂不任手下今后办事更加漫不经心。

乾隆这次没有真罚普福的俸禄，而是再交给他一件青玉花囊坯子，让他重新做一个了事。

二、不喜镂空

玉器镂空，在今天也是一项高难度的琢玉工艺。镂空雕琢的玉器，更显美观、华贵。

乾隆中晚期，玉器镂空技艺已经日臻完善和成熟。但在乾隆眼里，镂空的玉器，脱离了玉器本身纯洁、高尚、素雅、质朴的品质和风格，显得华而不实，俗气十足，不过是商人用来获取暴利的雕虫小技。

到了乾隆晚年，这种镂空的玉器皿，包括盘、碗、炉、鼎等，在民间大为盛行。苏州、扬州等处的织造、盐政等官员，在个人进献皇上的物品中，也多购买这类镂空器皿，以显示与众不同，但均被乾隆如数退回。东西是退回了，但进献这种镂空风格的玉器，在乾隆晚期仍然十分盛行，而且在玉器贡品中的比例越来越大。

乾隆不想让这种崇尚奢华、浮华的风气愈演愈烈，在行将退位前夕，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八月，给内阁发了一道上谕。乾隆在上谕中说：“近来，苏州、扬州等处呈进贡物，多有雕空器皿，如玉盘、玉碗、玉炉等件，殊属无谓。试思，盘碗俱系盛贮水物之器，炉鼎亦须贮灰，方可燃爇。今皆行镂空，又有何用？此皆系该处奸猾匠人，造作此等无用之物，以为新巧，希图厚价获利。而无识之徒，往往为其所愚，辄用重资购买，或用价租赁呈进。朕于此等物件，从不赏收。即使掷回，而奸商已得厚利。伊等总未喻此意，甚至回疆亦效尤，相习成风，致使完整玉料，俱成废弃。”

说到这里，乾隆又对扳指盒套发表感慨。扳指套是用来盛装扳指的，挂在腰间，取用方便。但此时由于玉器镂空技艺的发展和时兴，使得原先多用绸料或锦盒制作、轻巧便于随身携带的扳指套，也改用玉材制作，而且多用镂空雕刻，这让乾隆大惑不解。

乾隆在这道上谕中补充说：“扳指套，近亦俱用玉成做，甚属无谓。扳指套原以便于佩带，今以玉为之，更觉累重无当，殊为可惜。”

最后，针对玉器的镂空雕琢，乾隆令鄂鲁里传旨内务府：“着传谕扬州、苏州盐政织造等，此后务须严行饬禁，不准此等奸匠仍行刻镂成做，并出示晓谕，令其一体知悉，以杜奇巧而归纯朴。”

在玉器镂空雕琢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乾隆欣赏玉器的思想点和艺术点，是一种朴实、务实的审美风格。乾隆朝，器具造型和绘画上呈现的繁缛浮躁风格，不应该归于乾隆的主观意愿和审美情趣。可以说，它是在集权的强权政治下人们对艺术欣赏和判断的扭曲，是浮华盛世下的冷漠和虚伪。

三、山石错落

对陈设玉器中的山石摆件，乾隆要求其要有中国传统山石绘画中的皴法效果，要显现出山石的错落层次。

乾隆二十八年（1763）十月初九，苏州织造萨哈岱遵旨承做完成一件青玉洞蛮陈设，由苏州坐京家人交太监胡世杰呈送乾隆御览。

乾隆对该玉雕陈设上的山石雕刻，甚为不满，认为山头没有层次，没有中国传统绘画中的山石立体效果。乾隆认为，绘制皴法效果，还是如意馆的玉画匠技高一筹。于是，他令太监胡世杰“交如意馆，将山头用墨皴好呈览，准时仍交苏州往细致里改做”。

玉圭是礼器，在封建社会备受贵族诸侯的敬重。玉圭的顶部是山子的形状，乾隆对其的雕琢技法非常重视，也曾要求用皴法雕刻。

乾隆二十九年（1764）三月二十七日，造办处将一件青玉圭送呈乾隆御览。乾隆见此玉圭山子平平无层次，只有山的形状，而无山的特征。乾隆令胡世杰传旨：“玉圭上山子着添皴法，着于敏中写‘大清乾隆敬制’款，得时贴金罩漆。钦此。”

四、精益求精

乾隆对属下当差办事，要求甚严，可谓是苛刻、刻薄，百般挑剔。对玉器的制作要求，更是追求完美、精益求精，稍有不合意的地方，即令修改或重做。

乾隆三十六年（1771）正月初三，苏州送到一件玉宝。此玉宝由如意馆承做，苏州负责在玉宝钮上打眼拴绦子。乾隆发现，由于这件玉宝钮上的眼过小，绦子没有什么活动的余地，感觉不是很舒服。他随即令太监胡世杰给苏州发去一道谕旨：“苏州做的玉宝，钮上拴绦之眼小了，着做绦样发去重做。嗣后成做时，俱照发去绦子一样打眼。钦此。”

有时玉匠在制作玉器时，会有遗漏，或漏刻花纹，或忘记刻字等，这都瞒不过乾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凡是发出去准做的玉器，都是他亲自验看并下旨承做的，即使时间过了很长时间，他也不会忘记。

乾隆二十八年（1763）十一月二十七日，苏州织造萨哈岱新送到一件白玉喜鹊，交太监胡世杰送呈乾隆御览。乾隆看后想起，原来设计图样上的白玉喜鹊有字，而此次送来的白玉喜鹊上没有字。于是，他令胡世杰传旨：“原发去做样玉喜鹊上有字，新做的玉喜鹊亦该照样刻字。是伊省事！着传与萨哈岱，嗣后所做之玉器活计，内有应刻字刻款者，即刻做。钦此。”

有的活计是宫内赶年节用的，如果此时玉器活计做粗糙了，一般是先用着，过了这个年节后再送回“往细致里收拾成做”。

乾隆二十七年（1762），苏州萨载差人送到一件青玉云龙瓮，乾隆对瓮上龙鳞做得粗糙不满意。但一想到该瓮是乾清宫摆年节用的，还是先留下了，除了要核减工时外，还要求“俟明春仍交萨载，将龙鳞往细致里收拾成做，得时配锦匣袱，入乾清宫时做上等”。

工匠手艺各有高下，雕琢玉器要求全神贯注，有时碰上一个“二把刀”，或玉匠此时心情不好，心不在焉，所做的玉器活计质量也会有较大的差别。

乾隆二十四年（1759）六月初九，造办处员外郎金辉，将苏州织造安宁改做的一件白玉夔凤玦，交太监胡世杰呈送乾隆御览。

玉玦不是什么大件器物，也没有过高的雕琢技术和较大的难度，但此件玉玦的雕琢粗糙，还是让乾隆忍无可忍。他让造办处传旨安宁：“白玉夔凤玦做得糙！嗣后再做此糙活计，使不得。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