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残料处理

一、收贮内库

乾隆朝，把制作玉器剩下的边角料称作“回残”。乾隆把玉石视为珍宝，即便是末等玉石或残渣碎料，也绝不随便丢弃扔掉。五等玉石要收归银库，制作器物的下脚料也要收回，做材料备用。

乾隆二十五年（1760）二月初二，造办处办事人员在清理钱粮库时，清理出一些碎玉料。他们认为这些碎玉料体积太小，玉质也一般，不值得继续收贮，但又不敢自行决定对它们的处理。于是，他们将这些碎玉料交给太监胡世杰，令其呈送乾隆决定。

太监胡世杰知道乾隆对任何式样的玉石都很重视，即使是碎小玉石，也是如此。胡世杰收到的碎玉料后，立即清点，“共计白玉七十二块，重一两五钱；碧玉六十块，重六钱”。从清点的情况看，碎玉确实很小。胡世杰请示乾隆，看做何处理。

乾隆果然没有做出丢弃的决定，而是令胡世杰拿到造办处并传旨：“着做材料用。钦此。”

如果回残剩料有一定尺寸，乾隆有时也会根据玉石的大小情况，当场决定将回残玉料制作成小物件。

乾隆三十五年（1770）三月二十九日，如意馆遵照乾隆的谕旨，将两块白玉石子，一块画的鱼，一块画的象，呈送乾隆御览。

乾隆在批准造办处“照样准做，着交苏州织造萨载处成做”后，还发现做鱼的那块玉石用不了那么大，会剩下一小块料。于是，乾隆在御批后补充写道：“鱼上扎下的回残，着做小式挂件。”

苏州、扬州等京外织造盐政，每年为宫廷制作玉器后，都会留下大量的下脚料。这些回残玉料积攒到一定的数量时，要解送京城，听由乾隆下旨处理。

乾隆二十八年（1763）四月二十二日，两淮盐政送到一批青白玉下脚料，“共计一千二百一十六块，共重六百六十四斤十四两”。

乾隆对这些回残仔细查看后，实在找不出稍微大一些能够制作器物的玉料。但乾隆认为，这些碎料还可在珠宝器物镶嵌时使用。

于是，乾隆令造办处从中挑选可镶嵌的玉料，“共挑出青玉回残八十五块，重三百六十斤”。乾隆当即决定“交苏州织造萨载，照从前做过嵌玉宝床做法，仅玉成做宝座”。

二、作坊留用

到了乾隆中期以后，由于新疆贡玉源源不断，朝廷玉石逐年增多，乾隆对玉石回残料的处置有了很大的改变：一般情况下，稍大些的回残料，还是要“先画样呈览”后，再制作成器物；不足做活计的碎料，就地留用处理，无需再请旨收贮银库或押送进京。

乾隆二十九年（1764）二月初七，总管太监王常贵奉皇上旨意，来到造办处向催长四德、笔帖式五德宣旨：“着传与苏州织造萨哈岱，嗣后所做玉器上扎下回残碎小者，酌量可做何样活计即做成送来。若有大些的，先画样呈览，准时再做。其不足做活计之回残，即留苏州做材料用，不必随活计带来。钦此。”

回残玉料不必送京，留在当地自行处理，当地官员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因为他们知道，玉石在乾隆皇上的心中是与金银等同的财富，有多少官员曾为此丢掉官帽和性命。所以，有时自觉不自觉地，他们就把玉石回残碎料送回到了京城。

这样做，本来也无可厚非，说明官员对朝廷的财产非常重视，管理上也很认真严格。但乾隆不这么认为，他对官员执行命令不坚决和不长记性的做法，不能回避和容忍，往往要大加训斥。

乾隆三十二年（1767）二月初四，苏州织造萨载将制作玉器剩下的一批回残碎料，按照以前的旧例，派人送到了京城。

乾隆得知此事后，大为不满。他令太监胡世杰立即到造办处传他的口谕：“萨载此次送到回残玉，理宜留在苏州，酌量有可做何样活计，即拟样前来请示，何必将玉送来，着申饬。嗣后，有成做活计之回残玉，俱不必送来，现送到之玉仍发回。钦此。”

到了乾隆晚年，不仅回残剩料不必送回京城，即使是整块的玉石，只要是绺道石性过多，不便承做器物，也一律不必送回京城，可由当事官员自行就地处理。

乾隆五十五年（1790）六月二十六日，两淮盐政在奉旨承做一件仿汉代玉瓶时，“玉料扎开看，因有开绺甚多，难以成做，将玉料解交”。

乾隆在收到回交玉料后，即令内务府传旨：“嗣后，发去玉料扎看，如绺道甚多不能成做活计，即声明前来，其玉料不必随来。钦此。”

三、回残利用

乾隆对玉石的使用很节俭，对制作器物扎下的回残剩料，总要想办法做点什么，使之不白白浪费掉。除了利用回残剩料制作玉轴头、玉别子、盘碗盅碟外，皇后、妃子们随身佩戴的手镯，也并不都是用整块玉雕琢而成，而大多是用制作器物时的回残剩料制作的。即便是皇帝本人佩戴的玉朝珠，也用的是回残下脚料，而绝非“不惜工本”。

乾隆三十四年（1769）六月初九，乾隆得知如意馆正在制作一套碧玉杯盘壶，有不少扎下的回残小料。他令太监胡世杰到造办处传旨：“碧玉杯盘壶上扎下回残，做朝珠三挂。钦此。”

当日，造办处即将碧玉回残二十一块、钻心七件，画得朝珠粉道，拟做朝珠二百一十六颗，送呈乾隆御览。

乾隆看后颇为满意，令胡世杰传旨：“交两淮盐政尤拔世成做。”

半年后的一天，乾隆想起两淮盐政尤拔世承做的碧玉朝珠，怎么还没有见到。他叫太监胡世杰去催问。

十二月二十五日，新任两淮盐政李质颖派人将刚做得的两盘碧玉朝珠送进宫内。

听说扬州承做的碧玉朝珠已经送到，乾隆遂令造办处，将“碧玉朝珠挑好的一盘呈览”。后来，这盘碧玉朝珠一直陪伴在乾隆身边，直到乾隆去世。

玉匠在承做玉瓶、玉罐、玉瓮等较大型器物时，要将玉石“掏膛取心”。取下来的钻心本是下脚料，但这些钻心在乾隆的心目中作用可大了，可根据其尺寸大小，再次制作瓶、碗、盘等，尺寸过小的，还可以制作扳指、轴头等。

乾隆二十九年（1764）十二月二十七日，遵照乾隆旨意，造办处首领董五经前往乾清宫，将挑选的青白玉钻心一件、青玉大小钻心二件，交太监胡世杰呈送乾隆御览。乾隆看后，觉得可做较大器物，遂令“交启祥宫画样呈览”。

当日，启祥宫即将青白玉钻心画得梅花瓶纸样一张，青玉大钻心画得盘子纸样一张，青玉小钻心画得碟子纸样一张，交给太监胡世杰呈览。

乾隆看后，想明年正好要去苏州巡视，还是交苏州制作为好，到时可在苏州当地方便地看到想要看的玉器，可谓一举两得。乾隆令胡世杰立即到造办处传旨：“即交苏州织造普福处做，明年驾幸苏州时务必要得。钦此。”

有时为了制作玉器物的需要，要专门打取钻心。玉钻心的大小可以根据制作物件的大小需要进行调整，如果准备用来制作盘碗，一般要打大钻心；如果是制作扳指，则要打小钻心。做大件器物不可打小，做小件器物不可打大，都是为了避免造成玉料的浪费。

乾隆对钻心的合理利用，可谓是心知肚明、细致入微，几乎每次打钻心，他都要叮嘱几句。不仅仅是承做器物的玉料该打几个钻心、怎么打钻心，都要明明白白地说明，就连该玉料承做器物时，是先凿錾外围，还是先打钻心，乾隆也都十分内行。

乾隆五十年（1785）八月二十五日，乾隆正在承德避暑山庄度假，造办处员外郎五德听太监鄂鲁里说，皇上总觉得现在戴在手上的扳指大小不太合适，有意换一个。五德找了个机会，进玉料库为乾隆挑选了一块上好的山料玉。

乾隆见是一块山料玉，有点不满意。但随后一想，虽然是山料玉，但打取钻心后，内部质地、颜色应该适合做扳指，还是看看后再说。于是令“交如意馆画样呈览”。

九月初五，如意馆画得苍龙觥纸样一张，“由报寄去呈览”。乾隆阅览后，批准“照样准做”，同时特别指示，“将玉料里膛先打两钻，钻心粗细要足做扳指用，得时不必发来，俟到圆明园时再看。”

十月初十，乾隆来到圆明园，此时已打出一个钻心。乾隆对这块山料玉打出的钻心并不满意，认为它没有想象的那样好，达不到制作扳指的玉质标准。

随后，乾隆令太监鄂鲁里传旨造办处：“钻心一件着收贮，第二钻不必取。其觥交苏州织造四德，照木样仅玉成做。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