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母亲改嫁

格兰瑟姆小镇是伦敦北部的一个繁华小镇，距离牛顿家乌尔索普村非常近，因为需要购买一头小羊，汉娜早早就来到这个小镇上。

汉娜的哥哥威廉今天要到乌尔索普看望妹妹和小外甥。所以，汉娜要尽快在哥哥到家里之前赶回去。

汉娜的头发盘在脑后，白色的上衣，浅蓝色的长裙，裙子的膝盖处显得有些发白。她左手挎着一只大大的竹篮，篮子里放着几个土豆和几个长长的面包，这是她特意买来和哥哥一起吃的，平时她买碎的面包屑。她的另一只手牵了一头小羊，小羊“咩咩”地叫着，不太愿意跟她走，汉娜常常要回头去看看羊。

牧师史密斯正在街头走过，他路过这里，史密斯一路走一路想着心事，一头撞上了对面走过来的人。抬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瘦瘦弱弱，背着一个孩子，还牵了一头小羊。

史密斯撞翻了汉娜的篮子，篮子里滚出来几个土豆，他连忙蹲下去捡散落在地上的土豆，然后递给汉娜，他看到汉娜眼睛里充满了忧愁。

汉娜接过史密斯递过来的篮子，看到史密斯大大的手上布满了金黄色的汗毛，她赶紧移开眼睛，点头谢了，低着头走远了。

史密斯牧师看着汉娜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里。他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就住在小镇外的村子里，她的丈夫两年前去世了。

回到乌尔索普村子，汉娜看见她的哥哥威廉神父已经站在村口等她。

哥哥威廉是从剑桥大学毕业的，他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神职人员，他如愿以偿了。

“汉娜，那个三磅重的孩子呢？快让舅舅抱抱。”威廉舅舅从汉娜背上抱起小牛顿，“嗨，他重了，重了，长大了。”

汉娜接过威廉递过来的食物，是一些香肠、蜂蜜和奶酪，还有汉娜最喜欢的沙拉酱，汉娜感激地看着哥哥，这个家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了。

汉娜带着威廉一起到了家门口。她让威廉先进屋，她要到屋子后面去拴好羊，还要给羊喂一些草。

威廉每次到汉娜家里来，总要看看妹妹家的坛子、罐子和锅，每次看到的总是土豆。哦，土豆，又是土豆，威廉看见厨房里桌子上吃了一半的土豆。他可以想象汉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这一年来，汉娜带着孩子，辛辛苦苦、忙里忙外，可是，收成总是不好，有时候，邻居依莎会帮汉娜到集市上去卖掉一些麦子、玉米和土豆，换回来一些盐、糖和花生油……汉娜生活得太不容易了。

汉娜从屋后回来，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餐：“威廉，亲爱的威廉，虽然没有火鸡，但是，我们有土豆，你能来这里吃饭，真是太好了，小牛顿会很高兴的。”

“当然了，汉娜。”威廉说着话的时候，抱着牛顿走到屋外的苹果树下，他放下孩子，孩子在草地上捡起一片苹果树叶，然后，举着树叶蹒跚着向篱笆走去。顺着孩子走去的方向，威廉看见屋子里的汉娜，她正在做晚饭，她的身影孤孤单单。

“怪不得母亲总让我来看望妹妹。”威廉的母亲，牛顿的外婆也会来看望小牛顿，可是，老太太神经衰弱，不能换地方过夜，常常是蹒跚着来了，又蹒跚着回去了。

“汉娜——你在家吗？”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是邻居依莎，依莎走近的时候看见了威廉，“哦，威廉神父，您来了，您来得正好，您的小外甥，哦，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他长大了。”

依莎因为看着牛顿生下来，所以，特别喜欢牛顿，她几乎天天都要来看孩子。

威廉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他走到依莎旁边：“您好，夫人，您的孩子们也都好吗？他们读书了吗？”

依莎耸了耸肩说：“别提读书的事，他们一个都不是读书的料，他们有的是力气，知道吗？他们一个个像蛮牛，他们会成为出色的农夫。”

威廉笑着说：“那太好了，祝贺您，夫人，您是一位幸福的母亲。”

“哦，是的，我确实不错，我每天都能吃饱，可是，汉娜不行。她那只养肥的羊上个月不见了，也许是走丢了，也许是被偷了，谁知道呢，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子，谁都会欺负的。要是被我看见谁拿了汉娜的东西，我打断他的腿。”依莎叉着手，像一堵墙一样站在威廉面前。

威廉很感谢她，这个胖胖的女人有着一副好心肠。

依莎看汉娜不在跟前，走近威廉，轻声地说：“我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如果不合适，您千万别怪我。”

“如果需要找我说，您只管说好了。”威廉说。

依莎低声说：“我想，最好是对您说。要知道，汉娜就知道流眼泪，她总是想念她的丈夫。”

威廉不知道依莎这个女人到底想说什么，他说：“说吧，依莎，我知道您一直都是汉娜的好邻居。”

依莎停了停，咽了咽口水，说：“神父，是这样的，威廉神父，我说过了，汉娜的羊被偷了，那是因为家里没有男人，所以，汉娜今天去买小羊了。在路上，她遇到了一位牧师，那是邻村的史密斯牧师，他刚才来过这里，他说，想认识汉娜。”

“史密斯牧师？想认识汉娜？”威廉神父望了望屋子里的汉娜，她还在那里做晚饭。屋顶上的烟囱里冒出一缕白烟，升到天空中，像一个一个大大的问号。

依莎看到威廉神父一脸惊讶，就说：“好了，我知道这很奇怪，他说，他是个单身。他，他想……”

依莎说的事情真是太出人意外了。

威廉在吃晚饭的时候，和汉娜说了这件事情：“我想，这是可以考虑的，如果你愿意，你确实可以找一个能帮助你的人。”

汉娜觉得很突然，两年来，她拉扯孩子，农田里所有的活都是她一个人担当，家里所有的事情也都是她独自操劳，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她嘀咕着说：“威廉，你知道，这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想还是别提这事了。”

虽然汉娜没有这样的想法，史密斯牧师却常常出现在乌尔索普村庄里了。

整整两年，史密斯牧师常常经过汉娜的屋子前面，他会在汉娜提水的时候，帮汉娜拎水，还会在汉娜的篱笆上插上小野花，当然，他还会给小小的牛顿带来镇上的面包。

有一回，牛顿的外婆也在，史密斯带着锯子来给苹果树修树枝。

外婆正好带了小牛顿在苹果树下晒太阳。史密斯牧师和汉娜说了很多的话。他走以后，外婆说：“孩子，牧师看上的只是你，他不会要牛顿的，他只想找一个能干活的女人。”

汉娜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看出史密斯不会接受牛顿的，她也有同样的预感。同时，她也不太喜欢史密斯牧师，因为史密斯已经60岁了，悬殊的年龄让汉娜感觉担心。

有一天，汉娜的小羊掉进了一个废旧的陷阱里。汉娜抓住羊的角，可是，怎么也拉不上来。

“别再拒绝我，汉娜，你需要我帮你。”史密斯牧师伸出他宽大的手。

汉娜看着史密斯，就是这双宽大的手，一次又一次伸出来帮助她，让她感觉到男人的力量。

史密斯很快就救出了小羊，“走吧，回家。”史密斯赶着羊走在汉娜前面。

汉娜重新打量起史密斯的背影，史密斯的个子很高，瘦瘦的，他的头发杂乱卷曲，背有些弓，尽管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仍然跨着很大很坚实的步伐。汉娜跟在他后面。

1645年，英国发生经济危机，这时候，牛顿三岁，汉娜开始变得忧心忡忡，因为小庄园经历了一次次大暴雨，汉娜辛勤地劳动了一年却仍然没有收获。

史密斯仍然常常来看望汉娜，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年龄，他已经63岁了，勤劳、美丽、年轻的汉娜正是他所需要的女人。

“我可以帮助她。”史密斯对依莎说，他希望依莎能够去说服汉娜。

汉娜对史密斯牧师确实也慢慢熟悉起来了，一年多来，史密斯帮她养羊种地、修剪果树、粉刷篱笆……这位牧师不断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别再犹豫了，汉娜。”依莎说，“这年头，多一个帮手，总比你一个人要容易些。”

汉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哥哥威廉虽然不是太喜欢史密斯，但是，妹妹汉娜三年的艰难生活让他担心，在乡村这样的地方，一个不认识字的女人能够支撑多久呢？又有谁会愿意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汉娜的母亲希望有人能够照顾汉娜。

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史密斯说：“等秋天麦子割下来，我就来娶你到我的庄园。可是，这孩子……”

“孩子？怎么？难道你想让我丢下孩子？”汉娜问。

“可是，我娶的是你。你可以让你母亲照顾这个孩子。”史密斯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很坚定，一副不容更改的样子。

这真是太糟糕的事情啊。汉娜的母亲说：“我早知道会这样，他从来没正眼看过孩子。威廉，你去找那个史密斯谈谈，如果实在不行，就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我喜欢这个孩子，让他和我做伴吧。”

麦子收起来的时候，史密斯把自己的一块地交给汉娜：“把这块地租给别人耕种，得到的钱，就养活这个孩子吧，这些钱应该够了。”

汉娜决定把这些钱和孩子一起交给年迈的母亲。

四岁的牛顿虽然不乐意妈妈离开他，但他也不会意识到妈妈的远离对于他意味着什么。

生活又将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小小的牛顿呢？

出嫁前，汉娜把羊儿和小牛顿一起送到了外婆的家里。

汉娜把所需用的物品装在大皮包里，然后，关好了所有的门窗，当她走到苹果树下的时候，她回头看看自己的家，又转身摸摸苹果树的树干，喃喃地说：“‘肯特之花’啊，你在这里看家吧。”

史密斯穿着黑色长袍，他从直直的小路走来，走过草地，一直来到苹果树下，从汉娜手里接过行李，拉着汉娜走过他刚才走过的草地，一辆马车在那里等着史密斯和汉娜。

“走吧。”史密斯对着马车车夫说。

马车车夫甩动着马鞭，马蹄声打破了沉闷的空气，马车渐渐远去，“肯特之花”苹果树的影子在暮色中越来越模糊。

阅读思考

①　牛顿的母亲为什么会改嫁？

②　牛顿的外婆是怎样看出史密斯牧师看上了汉娜，但却不会要小牛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