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肥臀的维纳斯

1885年11月20日，文森特来到港口城市安特卫普，在那里的美术学院注册，想要完善自己的技巧和表现手法，想进一步在肖像画上发挥才能，以便挣到生活费。

刚到的前几天，他一如以前，跑到各个博物馆和古建筑物前去参观，然后又穿梭到各大港口、街道以及人群里去观察。当他第一次见到日本版画时，喜出望外，买了好几幅。

在安特卫普待了三周后，他已经画了许多幅作品，颜料花费太多，以至于他这三周只吃过三顿热饭，其他时间全部在啃冷面包。他对提奥抱怨：所谓晚餐，就是进一家乳品店，喝杯咖啡，吃一块面包，或者就吃存放在箱子里的黑麦面包。

这一切对他的健康是种灾难。他的牙齿接连崩断，掉了十来颗，然后胃疼也越来越厉害，一阵一阵咳嗽，呕吐随之而来。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透支生命，但这却无法阻挡他对绘画的疯狂投入。

1886年1月，他终于开始在绘画班上课。院长也是个画家，画起肖像十分逼真，可是文森特认为他“生硬而虚假”。

文森特先是在油画班上课。第一天，他的出现就把其他同学惊呆了。他头戴直筒皮高帽，身穿一件牲口贩子穿的蓝罩衫，手拿的“调色板”不过是从一只木箱掰下来的一块木板。课堂布置画两名角斗士，文森特狂热地作画，颜色流淌到地板上。老师也被吓到了，以至于将他赶到隔壁的素描班去，他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画画“疯子”。

文森特倒也无所谓，他不是没上过学，不是不知道学校里那些令人窒息的规章和那些循规蹈矩的学生。

他来到素描班，结果照样引起同学们的一片嘘声和嘲笑声，课堂根本没法继续下去。文森特再次被赶到古艺术石膏像素描班。他还能有些自我解嘲地记忆起了他和毛沃有关石膏像的一次吵架，具体对话他不记得了，但他还记得自己有句话把毛沃气得够呛。他说：“有些人草草地画一画这些古代模特，就心满意足了，显然他们大错特错了。”

因为已经被驱逐了两次，文森特多少有些收敛，来到石膏像课堂上后，他尽量克制自己以避免和同学们争论，但局面还是没能控制住。文森特的先画中间后画周边的技法让老师极度反感，更让老师气恼的是，他反感的这种画法竟然开始在文森特周围的同学那里开始蔓延了。

老师开始纠正文森特，可是文森特哪里会屈服和买账，他昂着头对老师说：

“我不想被训练成机器！”

文森特想了想，从专业的角度继续反驳：

“不是从周边，而是从中间画起，我没这个能力，但是我越来越认识到其重要性，因此，我不会放弃，这太有趣了！”

他的这种调侃语气更加激怒了老师，老师干脆拒绝修改文森特的作业，并对全班宣称：

“这样画出来的东西丑陋，没有灵魂，枯燥乏味！”

文森特的忍耐到了底线，他有病在身，而牙疼又让他情绪暴躁。有一天，老师在课堂上布置画一尊维纳斯雕像。文森特一愤怒，给维纳斯画了一双肥臀。老师从画架上夺过他的素描，愤怒地撕掉了。文森特不甘示弱，站了起来大吼：“一个女人，总得有臀，有屁股，还有骨盆，以便能怀个孩子！”

这下，文森特和老师的关系彻底破裂了。他还来上课，但是绝不跟老师说话。他知道自己的成绩肯定会排最后一名，可是他已经不在乎了，他的心已经飞往巴黎，那里有他最亲爱的弟弟提奥，他会欣赏他的绘画，会让他的胃温暖起来，让他的牙齿不那么疼痛。

文森特登上火车，丢下安特卫普的一切，他甚至来不及提前告诉提奥一声。

他刚刚离开，美术学院评委会就给他的素描像打了分数，不仅是最后一名，而且一致决定将他转入12至15岁学童素描基础班！这是个多么可笑的决定，不过文森特不知道了，他带着愤怒和伤心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带着所有和学校有关的不美好记忆离开了。他也许有些内心愤愤不平，也许有些莫名其妙，无论是小时候的住宿学校，还是后来的宗教培训学校，以及现在这个美术学院，为什么他总是无法在学校里立足呢？当然，他也没时间去追究了，这些事实已经足够证明他显然不适合学校的传统教育，他的内心也许已经一目了然，对于他这样的人，学校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自然。

正如他说的“这太有趣了”，一个刚刚画完世界名画《吃土豆的人》的画家，却被一群专家界定为12岁至15岁学童水平，是这个世界对他的讽刺，还是对12岁到15岁孩子们的恭维呢？

阅读思考

①文森特一如既往地与老师作对并最后决裂，你怎么看待？

②你怎么看待美术学院评委会给文森特的素描像打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