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一章 去麦田!去小溪!

第一章 去麦田!去小溪!

1853年3月30日,泰奥多勒斯·梵高牧师的长子出生了,名字叫文森特·威廉·梵高。

文森特的出生,给家里带来了巨大的喜悦。因为在一年前的同一天,文森特的哥哥一出生就夭折了,母亲安娜·科妮莉娅·卡本特斯为此悲痛万分。还好,一年后文森特就到来了。

文森特出生时,父亲惊喜地告诉妻子:“安娜,快看我们的小家伙,他长了一头红头发!”

这个小家伙不仅一头红发,眼神还格外透亮有力,眉头紧蹙,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果然,红头发的小家伙精力旺盛、性格倔强,还有些孤僻,有时沉默不语,有时口若悬河。时不时还会冒点险、闯点祸。小文森特如此调皮顽劣,让父母心力交瘁,但也让他们感受到了为人父母养儿育女的幸福。

泰奥多勒斯牧师是一个善良温和的人,长得俊美轩昂,被誉为“漂亮的牧师”。他讲演布道的能力一般,事业也马马虎虎,始终担任的是其所在教区的下级教职,过着平凡朴素但虔诚坚定的传道生活。

文森特的母亲安娜也不是平庸之人,出身于海牙著名的装订工世家。安娜是一位贤妻良母,她兢兢业业勤俭持家,对待丈夫和孩子都温柔体贴。安娜精力充沛,性格活泼,生性好动,是个喜欢用书信交流的开朗女子,最为重要的是,她不仅热爱生活,还是一位出色的业余画家,能够借助画笔来表现一位妇人的情绪和思想。她不会整日被家庭琐事缠身,无论生活怎样忙碌,无论家庭经济如何拮据,安娜总能安排条件和抽出时间来满足自己的业余爱好。她用素描或水彩画植物、花卉等,并集结成册,送给亲朋好友分享她的快乐。

文森特两岁那年,妹妹安娜出生了。又过了两年,弟弟提奥诞生,接下来是妹妹伊丽莎白,小妹威廉·明娜。1867年,最小的弟弟科尼利斯也来到人间。兄弟姐妹们之间,文森特和提奥的感情最好。从提奥能走路开始,兄弟俩就像双胞胎一样形影不离。

文森特稍稍长大,火红的头发依然没有改变,满脸长满了雀斑,蓝眼睛犀利有力。他是个少言寡语的孩子,不爱与人交往,常常徜徉在自我的世界里。

泰奥多勒斯牧师的工作地点在津德尔特,地处荷兰第二大省北布拉班特里,更详细地说在其工商重镇布雷达之外约50英里的村庄。牧师的住宅是一幢木屋,坐落在通往市集的路对面。厨房后面有一个花园,园内长着刺槐,几条小径穿过细心培植的花卉。教堂是一幢小木屋,就在花园后面的树林里。教堂两侧有两扇配着普通玻璃的哥特式窗户,木头地板上放着一打硬板凳,柱子旁总是放着一些取暖的火盆。教堂的尽头有几级台阶通向安放手摇风琴的地方。这是一个举行礼拜仪式的严肃而又简陋的地方,弥漫着浓厚的宗教氛围。

津德尔特幅员辽阔,泰奥多勒斯每天要走两个多小时,去看望远近的虔诚信徒。他最喜欢沿着原野和麦地行走,呼吸着新鲜空气,抬头与天边的晨霭和夕阳约会,低头和路上的小草野花对话,大自然如此美丽,让人内心静谧。非常庆幸的是,他的这种健康的爱好非常难得地也传递给了其子女。尤其文森特,他是兄弟姐妹里最热爱行走散步的。无论是他的童年还是长大成年之后,都有过许多次漫长而丰富的徒步步行经历。这样的长途徒步,不仅是对身体的磨炼,更是对意志的锤炼,身心的双重收获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到的。

img11

津德尔特是个美丽的地方,可以说是孩子们的天国:空旷寂寥的青色原野、温润丛生的柔绿石楠、浓密深沉的绿色松林、一望无际的金灿灿麦田、流水淙淙的土黄沟渠、清爽喜人的碧绿菜地、五彩斑斓的五彩花园、肃穆沉沉的黑色教堂……这些都是大自然的颜色,也是让文森特双眼兴奋内心激动的颜色。他被大自然深深地吸引,更被这些变化莫测、美丽绚烂的颜色彻底征服了。这些颜色也一直保留在他的最深层记忆中,他未来的画布以浓彩重墨的形式震撼着所有人。

img12

这么多的颜色里,文森特最爱麦田的金黄色。不知是金黄色更能贴近他那颗饱含激情的心,还是与他一头火红的头发一样是他的命运之色,这个有着满脸雀斑和一双明亮蓝眼睛的孩子最愿意待的地方就是麦田。

麦田就在教堂后面,大片大片的,辽阔无边。人们常常看到这个貌似有些丑陋的孩子独自一人在麦田边久久徜徉或默默发呆。枯燥寂静的午后,日光灼人,一阵阵麦田的热风吹来,当大人们觉得这一切热燥难耐之时,文森特却深深地陶醉在其中。他贪婪地注视着随热浪起伏的麦田,用尽心力呼吸着热风传递而来的麦田的芬芳,他澎湃的内心无人分享,除了提奥,他不想也不愿意去和其他人表述他的内心与大自然的秘语。有时,他会久久伫立在那棵高高的银叶相思树旁,看着树上的喜鹊窝,听着喜鹊的聒噪歌声,思绪漂浮,等到偶尔一片绿叶落在身上,他才记得时间已经很晚了,该回家了。

除了麦田,他还喜欢去小溪边。当其他孩子还在一起尖叫游戏时,他会带好玻璃瓶和渔网,一言不发,走出家门。他穿过田野,沿着草地的小径一路前行。小溪边清新凉爽,盛开着玫瑰色的睡莲,令人着迷。溪边开放着勿忘我,在闪光白沙的映衬下,如摇曳生姿的仙女。让他最感兴趣还是水里的昆虫。每次回来,他总能给大家带来各种各样的甲壳虫。

也许是牧师的长子,也许梵高的特别和禀赋让父母自豪,总之他备受父母的宠爱,什么都不受约束。他的少言寡语,他的孤单沉迷,他的较真孤僻,这一切在父母的眼里颇为自然,就好像一颗偶尔特别金黄如同燃烧火焰的麦子,何必非得让它和别的麦子一样呢?

文森特和大自然的秘密交流一直幸福地进行着。父母的支持更让他自由自在地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他没有勉强自己去做出努力,非要和周围的其他孩子打成一片。“融入一个群体”好像不是他特别愿意去做的事情。

有一天,他又像只夜猫一样从早上出去,长时间在野外游玩,在大自然中探索,结果一不小心就走出十来公里。回家后,妈妈看着他被泥土包裹的鞋子,怜惜地抚摸着他已经起了水泡的脚。

“我最亲爱的文森特,累不累啊?”

“不累。”

“亲爱的孩子,你走到哪里去了?”

“妈妈,我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但那绝对是迷人的地方。”

“我的文森特到过的地方都是迷人的。”

“妈妈,我想告诉你,今天我看到了一种以前没见过的喜鹊,羽毛的颜色真是特别漂亮……”

“妈妈,今天我在麦田里看到一对美丽的云雀,我好想靠近它们啊,你猜我怎样?我想了个办法,没有折断周围的禾叶哦……”

“妈妈,我还抓到了一只特别的甲虫,它有一个闪亮的褐色的壳,一双大而圆的眼睛,我从水中抓出它后,它还不断地伸缩它那弯曲的腿呢,像在跳舞,真是太有趣了!”

……

文森特兴致勃勃,情绪激昂,几乎要唾液四溅了,他抱住妈妈,撒起娇来。

img13

“妈妈,明天一起去麦田吧,一起去小溪吧,一起去行走吧!”

文森特热切地看着母亲,眼睛里似乎摇荡着大片大片热情的麦田。

第二天,安娜没有陪文森特出门,她想画完那幅还没画完的风信子。不知是她和牧师交流了,还是牧师自己也想散步,最后牧师带着儿子出发了。这一次,他们居然走到了遥远的赖斯贝亨。一路上,父子俩话语并不多,只管放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享受一场大自然的声色与光影的盛宴。在生长着绿色谷物的黑土上空,云雀在歌唱;在辉煌的蓝天上,飘着白云;两旁长着山毛榉的石子路上,一路风声如管弦乐;最美妙的麦田和天际相连,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地,而那黄色与蓝色相交之处,阳光恰到好处地投射下来,恰似一个神秘乐园的入口,令人炫目。

img14

父子俩沉醉于大自然中,不免心意相通。回来的路上,两人都有些累了。牧师知道儿子喜欢动植物,于是展开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话题。他多年步行传道,对于大自然的认识也算日积月累,有了相当多的知识。松树和石楠树树叶的区分、鞘翅目昆虫的特征、候鸟迁徙的时间,诸如此类,信手拈来。小文森特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马上回家建一个大花房和一个动物园,自己就是园丁和饲养员。

父子俩深夜才回到家,虽然有些筋疲力尽,但都心满意足,吃过饭后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这之后,小文森特就俨然是一个小科学家了。他开始有模有样地研究自己喜爱的动植物。他避开有着笔直街道和井然有序小屋的村庄,通过丘陵和山谷寻找他的探险之路。

文森特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和过人的记忆力,每次出门他总能发现令人惊奇的东西。他熟悉当地所有偏僻的角落,他知道最珍贵的花长于何处,最厉害的是,他像一个植物学家那样采集分类,翻来覆去详加研究,最后熟稔那些野花的来龙去脉。这个小小植物学家还将研究范围延伸到昆虫领域,他捕捉甲虫、金龟子,收集鞘翅目昆虫,配上标签,观察解剖体的每个细小部位。当然,还有那些会唱歌的鸟类,他常常为了了解一些稀有鸟类,手制绿叶藤帽,匍匐在鸟巢不远处,不知疲倦地观察。小文森特很快就积累了相当多的关于植物和动物的知识,在兄弟姐妹眼里,小文森特简直就是本大自然的百科全书。

弟弟妹妹们也常常跟着文森特跑去麦田里,跑到小溪边。不过,佩服归佩服,他们对文森特还是有些不满的。文森特非常珍惜他的各类标本,他把它们藏在房间里,这让爱干净的妹妹们埋怨不断。

科学家就可以不爱干净吗?

阅读思考

①小文森特为什么喜欢大自然?

②大自然里有什么是最吸引你的?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