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石^①

山石荦确行径微^②,黄昏到寺蝙蝠飞。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支子肥^③。僧言古壁佛画好,以火来照所见稀^④。铺床拂席置羹饭^⑤,疏粝亦足饱我饥^⑥。夜深静卧百虫绝^⑦,清月出岭光入扉^⑧。天明独去无道路^⑨,出入高下穷烟霏^⑩。山红涧碧纷烂漫^1〇1,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嗟哉吾党二三子,安得至老不更归。

①山石,旧诗中常有以首句首二字为题,实与内容无关。②荦确(Iuòquè),险峻不平貌。微,狭窄。③支子,即栀子,夏天开花,色白而香。④稀,依稀,隐约。⑤置,供。⑥疏粝,粗糙的饭食。粝,粗米。⑦百虫绝,指虫声绝。⑧扉,门。⑨无道路,指晓色迷茫中看不清道路。也有信步走去,行不由径之意。⑩出入高下,在高高低低的山路中进出着。穷烟霏,看尽烟霏,实即走遍山径。烟霏,泛指云雾。山红涧碧,山指山花,涧指涧水。纷烂漫,光泽繁艳。枥,同“栎”。落叶乔木。围,注见杜甫《古柏行》。局促,拘束。(jī),马缰绳,这里也是拘束意。吾党二三子,指与作者志趣投合的几个人。不更归,更不归。更,再。

【说明】　方世举《韩诗编年笺注》以此诗为德宗贞元十七年(801)夏秋间闲居洛阳时作。寺即惠林寺。

开头四句,其实就可以独立成为一首绝诗,写雨后黄昏的古寺景色,生动而真切,语言也干净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