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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部《红楼梦》中，李纨虽然名列十二金钗正册，但她的地位并不那么显要，所以给读者留下的印象也比不上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等人物那么深刻而耀眼。然而，我们仔细阅读小说全文之后又会感觉到她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人物。

李纨的出场初见于第三回，一笔带过，乏善可陈。奇怪的是，到了第四回一开头，作者不惜笔墨，用了一大段文字来介绍她的家世生平。小说中写道：

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守中承继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几个贤女事迹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取名李纨，字宫裁。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且居处于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闻无见；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从这段“竟如槁木死灰一般”的介绍文字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的创作意图：他想把李纨塑造成一个令人尊敬的“贤母”形象。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作者在李纨的名与字上显然大动脑筋，让它符合李纨的身份、性格。特别应该指出的是，为了完成作者的创作意图，李纨父亲的名字和官职也具有陪衬的寓意。

李纨的名与字具有象征意味。先来看她的名。据《说文》云：“纨，素也。从丝，从丸声。”这是第一解。李纨“青春丧偶”，有孝在身，只能是素服。此即人们所说的寡妇不宜穿红披绿，素者孝之象征。“纨，焕也”，此象征李纨的姿质，细泽有光。焕，焕然，即惠心纨质，玉貌绛唇之谓也。“纨”字还有一解，即“结也”，且其音“完”。李纨虽“青春丧偶”，却“幸存一子”，并扶养成人，即完结了为人妻者“传宗接代”的己任，应了第五回判词中的“桃李春风结子完”一语。倘若把这个“纨”的内涵再延伸一下，它还暗寓着李纨的人格也是非常“完”美（当然是以封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了）。

李纨字宫裁，这“宫裁”二字当出自唐人郑畋的《杪秋直夜》诗。诗云：

如是所出，这“宫裁”二字是说在“天上（蕊宫）人间诸景备”的大观园诗社活动中，李纨以“社长”的身份掌“裁夺”诸钗之诗优劣的大权。“虽在青云忆白云”，可以有两解。一是李纨在荣国府内是贾政长子之妇，且已有子，母以子贵，地位自在“青云”之上。但李纨虽“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却“竟如槁木死灰一般”——此即身在“青云”上，心在“白云”里。故其居处名曰稻香村，自号稻香老农，可谓大观园中一隐士。二是李纨在诗社中的地位居于“掌坛”，堪称“青云”之士，然而她只是一个热心的组织者，并不想在“斗诗”中称雄夺魁。第三句“待报君恩了归去”，这里的“君”非国君之谓，可作夫君之解。李纨为报夫君的恩情，以课子为务。后来贾兰一举而中，功成名就，李纨也就完成任务。末句“山翁何急草移文”，用《北山移文》之典。所谓“山翁”是李纨隐而不出的自谦词，意谓贾兰仕途有成，又何必匆忙写信报告给你（指贾珠）呢！以李纨之字引出郑畋之诗，又从郑畋之诗中解出李纨故事的所本，可谓奇哉妙哉！

在第四回的介绍中，作者特意点出李纨父亲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所谓“守中”二字也有出典，唐人吕岩《七言》诗第42首云：

从这首诗中可见李纨父亲“守中”的本意，即为人行事的原则是“守中”，遵守“中庸之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女，知其父“守中”，亦可知其女行事正以父亲之训“守中”。所谓“国子监祭酒”，也是一种“象征”。大观园中的诗社，犹如一所最高学府，即大观园的特殊学府。“祭酒”是学官名（演化而来），长者为之。李纨在十二钗中年龄最长，被称为“珠大嫂子”，她任“掌坛”（社长），当然也可以视为“学官”。由此可知。作者写李守中，写国子监、祭酒，非为写李守中之经历，而是为写李纨的为人行事及其在小说诗社活动中的身份。

李纨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是素云，一个是碧月。素，白也。白玉无瑕，碧月无痕。两个丫鬟的命名象征主人李纨的人格完美无瑕。从李纨自己的名、字和号到身边人的名字，都是为了写李纨的为人，丝丝相连，线线相接。这就是曹雪芹用笔之妙处——“写此注彼”，“手操五弦，目送飞鸿”。

前人解盦居士在《石头记臆说》中有如下评论：“李纨者，守礼完人也。字曰宫裁者，作者自谓秉公裁定者也，亦犹《琵琶记》中张大公之义。其父名守中，曾官祭酒，谓其父守正不阿，闺中之祭酒也。婢名素云，碧月者，以喻宫裁纯美无疵也。此亦如《春秋》大书特书而无贬词焉。”巨眼慧心，钦佩不已。

至此，李纨作为“贤母”形象似乎已很“完美”了。“判词”和“曲”中所写，只是李纨性格中的一面。倘真如此，可以说李纨的人格并不“完美”。正因为如此，我们从小说中还看到了李纨性格中的另一面——正直、公道，富有同情心，热心于“团体活动”，在诗社内的评诗中突显她的公允，乃至她的诗才与眼光。

小说第三十九回，写李纨对平儿、鸳鸯、袭人的评论。她揽着平儿笑道：

可惜这么个好体面模样儿，命却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唤。不知道的人，谁不拿你当作奶奶太太看。

这是在平儿被王熙凤酒后撒泼打了之后，李纨当着王熙凤的面来赞扬平儿的。她语含讥讽，是说给王熙风听的。当说到平儿管“钥匙”的时候，李纨又道：

什么钥匙？要紧体己东西怕人偷了去，却带在身上。我成日家和人说笑，有个唐僧取经，就有个白马来驮他；刘智远打天下，就有个瓜精来送盔甲；有个凤丫头，就有个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还要这钥匙作什么？

乍听起来，像是说玩笑话。但玩笑中却说到了王熙凤与平儿之间关系的要害处。“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既形象又生动，既看得透彻又说得准确中肯。李纨不仅有眼力而且有口才，在看似“玩笑”的话中，给足了平儿面子，又为她讨回了公道。接着，当宝钗说到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时，李纨又对鸳鸯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评价。她道：

大小都有个天理。譬如老太太屋里，要没那个鸳鸯，如何使得。从太太起，那一个敢驳老太太的回，现在他敢驳回。偏老太太只听他一个人的话。老太太那些穿带的，别人不记得，他都记得，要不是他经管着，不知叫人诓骗了多少去呢。那孩子心也公道，虽然这样，倒常替人说好话儿，还倒不倚势欺人的。

这是一个“主子”对“奴才”的评价。她不仅说出“各人有各人的好处”，更重要的是说出了鸳鸯“忠”于贾母和“不依势欺人”的品格。这见识就比薛宝钗所说的话高明透彻。下面是对袭人的评价，李纨指着宝玉道：

这一个小爷屋里，要不是袭人，你们度量到个什么田地！凤丫头就是楚霸王，也得这两只膀子好举千斤鼎。他不是有这个丫头，就得这么周到了！

这也是实话实说。袭人有功于宝玉又岂止这些呢！

小说第四十五回，为起诗社请“监社御史”事，李纨与探春等人来到凤姐处。当凤姐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说了一大堆“打趣”李纨的话。李纨听了反击道：

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来。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这样，他还是这么着；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抱不平儿，忖度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

看，又是贬又是损。这一顿数落尖酸刻薄，真是胆大妄为。试问在贾府中又有何人敢如此贬损过凤辣子？没有。贾母、王夫人是长辈，凤姐哄得她们高兴，何曾有如此口气。平辈中，尤氏无此心胸，无此口才，锯了嘴芦葫——说不出。李纨与王熙凤虽为平辈妯娌，但李纨居长，是大嫂子，凤姐是弟媳。在那个大家族中，嫂子说什么，弟媳就得乖乖地听，这是规矩。更重要的是，李纨是荣府长房媳妇，本该由她掌管家政，是她让给凤姐来当内管家的。换句话说，在荣府里李纨是主人，王熙凤是外来人，内外有别，王熙凤心里如何不明白这一层道理呢！还有一层，今儿李纨等来，是为起诗社，叫做为公益事业，而非为私事。倘是王熙凤不知趣儿，扫了李纨的面子，那她开罪的人可就不是李纨一人，而是一群姐妹，她本事再大也担待不起。

李纨数落王熙凤，当然谈不上什么“不畏权贵”、“刚直不阿”之类的赞美。但仔细想一想，当着众人的面再次把王熙凤打平儿之事抖落了一遍，说出自己的不平之气，也是替弱者出了一口恶气。这从一个侧面映衬出李纨正直公道的人格来。说到富有同情心，为平儿打抱不平可算一例。但让人感动的是在第九十八回“苦绛珠魂归离恨天”时，只有李纨、紫鹃、探春在场叫人“拢头穿衣”送走黛玉。小说中写道：

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紫鹃等都大哭起来。李纨探春想他素日可疼，今日更加可怜，也便伤心痛哭。……一时叫了林之孝家的过来，将黛玉停放毕，派人看守，等明早去回凤姐。

平日里，李纨与林黛玉往来并不算十分亲密，然而在生死关头却是这样一个寡嫂守护在身边送终，这又是多么动人的感情啊！在我们眼中，此时此刻，李纨用实际行动使自己的人格升华了，达到了真正“完美”的高度！

李纨青春寡居，她的生活是寂寞的。她性格中的贞静“守中”，使她离群索居多添了一层孤独感。然而，她也是一个青春女子，自有热爱生命、热爱生活的一面。她知道在贾府那样的大家庭中，一个年轻寡妇一切行动都不能让人说三道四，挑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来。为了死去的丈夫、为了儿子贾兰的前程，也为了自己清清白白做人，她必须恪守闺范。所以，除了独处教子之外，她只能选择那种团体性的活动来参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她积极参与组织海棠诗社和即景联诗活动中得到证明。小说第三十七回写海棠诗社发起经过，当众姐妹在秋爽斋商议时，“一语未了，李纨也来了”。李纨道：

“雅的紧！要起诗社，我自荐我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我想了一想，我又不会作诗，瞎乱些什么。因而也忘了，就没有说得。既是三妹妹高兴，我就帮你作兴起来。”

果然，在李纨的帮助下诗社“作兴起来”了。她的态度十分积极，自荐“掌坛”（当社长），推荐迎春、惜春当副社长，封宝钗为“蘅芜君”，让宝玉用“绛洞花主”旧号，又自取号“稻香老农”……最后道：

“立定了社，再定罚约。我那里地方大，竟在我那里作社……若如此便起；若不依我，我也不敢附骥了。”

李纨的话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完全是一个组织家的才干。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李纨的参与，诗社又如何成立，又如何活动？让宝玉管行吗？大观园是一个诗的国度，这里的诗人有黛玉、宝钗、湘云、探春、宝琴诸艳。她们尽可以施展自己的诗才，称雄夺魁，但她们缺不了李纨这个“掌坛”者。她虽不善诗，但并不是说她不会诗。相反，她在第五十回争联即景诗，说明她可以作诗，并在评诗上显示了她的眼力。在咏海棠时，她评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指黛玉诗）；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言简意赅，评价不让须眉。在争联即景诗时，她恰到好处的截住，说道：“够了，够了。虽没作完了韵，剩的字若生扭用了，倒不好了。”这是眼光，懂诗的眼光。

李纨虽没有管家，这并非说李纨没有管家之才。第五十六回写“敏探春兴利除弊，时宝钗小惠全大体”，而惟李纨点到要害。小说中写李纨笑道：“好主意。这果一行，太太必然欢喜。省钱事小，第一有人打扫，专用职，又许他们去卖钱。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这是理家人的真眼光。她之所以事事退让，因为她是一个饱经世故、参透人情的人，深知贾府到了大厦将倾的时刻，实在是独木难撑，即使自己使大气力、作大施为也无法“补天”。她明白自己无膀臂、无党羽，如若力排众议，挽颓风，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在那个时代、那个社会露才众将嫉之，甚至会借机陷害，落井下石，未为福先，己为祸先。李纨心中所想就是保护儿子贾兰，以报夫君之恩，所以她谨记父亲的教导为人“守中”。

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淡极始知花更艳”，我想这或许就是李纨的人生写照。

说到这里，已当结束了。但我突然想起曹雪芹塑造李纨的“贤母”形象时似乎隐藏着自己的爱母情感。李纨寡居，按理她是不该搬进大观园的，但作者特意为她设置了稻香村，让她在教子之外负起管理姐妹们的读书和女工。很明显，曹雪芹对李纨这个人物非常崇敬。虽然他在“判词”中写了“枉与他人作笑谈”，又在曲中写了“也只虚名儿与后人钦敬”，但也只能算是对封建贞节观念的感叹，而非是对李纨人格的贬损。如是，我想曹雪芹写李纨似有对自己寡母的一种尊敬和怀念的心情，就如他写贾母这个形象时有一种对自己祖母的尊敬、怀念的情结在内一样。

这一首说的是李纨，连带也说了贾兰。

判词前“画着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茂兰，指贾兰，说他要有出息，当大官。守着他的美人当然是其母亲。

①桃李：含“李”字。结子完：“完”字谐“纨”字音。这一句用桃李在春风中开花结子，暗说李纨早寡但生了一个好儿子。

②一盆兰：喻李纨之子贾兰。

③如冰水好：这句不好解。或者说李纨清心寡欲，忠于故夫，恪守贞操，教子有方，像冰水一样纯洁。

④空相妒：不值得羡慕和嫉妒。

桃李花在春风里很快结子老掉，到头来谁也不如这盆兰草荣耀。

说什么玉洁冰清并不值得羡慕，死后也不过供人作谈笑的材料。

李纨是宝玉的亲嫂子。她与其夫贾珠婚后生了贾兰，不久丈夫就死了。李纨同其妯娌王熙凤为人恰恰相反。王熙凤像一团烈火，她像一堆死灰；王熙凤像一把利刃，她像一块面团；王熙凤贪求无餍，她与世无争。在大观园诸女性中，她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个，她不注意别人，别人也不注意她。贾家没落后，贾兰要靠读书求取功名，“头戴簪缨”，“胸悬金印”，当一个大大的官；李纨要因此受诰封，“戴珠冠，披凤袄”，荣耀一番。可是在作者看来，这也是没有意义的，接着就是死亡，还是虚幻。年轻守寡，晚年母以子贵，也不过供世人作谈笑资料罢了。

镜里恩情^①，更那堪^②梦里功名^③。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④。只这戴珠冠，披凤袄^⑤，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⑥积儿孙。气昂昂头戴簪缨^⑦，光灿灿胸悬金印^⑧，威赫赫爵禄^⑨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这首曲唱的是李纨。

《晚韶华》，意思是晚年要荣耀一番。

①镜里恩情：夫妻恩爱落空，说李纨早寡。

②那堪：不堪承受。

③梦里功名：贾兰成就功名之时，李纨就该死去了，所以这样说。

④绣帐鸳衾：青年夫妻的卧具。

⑤珠冠、凤袄：受到皇帝诰封的妇人的礼服。

⑥阴骘：即阴功，或阴德。

⑦簪缨：达官的头饰。

⑧金印：官职的凭据。

⑨爵禄：官僚的品级和俸禄。

夫妻恩爱已落空，又加上功名也如一梦。那青春年华逝去的多快！再别提什么夫妻情爱。就算你得到戴珠冠、披凤袄的荣耀，也抵御不了变化无常的命运。虽然说人生别受老来贫，可也要积些阴德留给儿孙。昂首阔步当上大官，亮光光地胸挂金印，威风凛凛地登上高位——凄凄惨惨死刻已经临近。请问古来那些武将文相还有谁在？也不过是留个虚名儿让后人钦敬。

李纨出身于官僚家庭，其父李守中为国子监祭酒（类似国立贵族子弟大学校长）。自幼其父就教她读《列女传》之类的书，受封建伦理道德的熏陶，成为一名典型的淑女。青春丧偶，她能安之若素，只知道孝敬公婆和抚养儿子，此外一概不闻不问。她果然就是“槁木死灰”吗？其实不然，她只不过是把苦痛和悲哀深深掩抑在内心里不流露罢了。这种无法宣泄的痛苦，才是最深沉的痛苦。第三十三回里，宝玉遭毒打，王夫人叫着贾珠的名字大哭：“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这话犹如一针扎在李纨心上，她禁不住放声痛哭。这大概是她苦痛心情仅有的一次流露。

李纨苦了一辈子，尽管晚年母以子贵，还是抵消不了她的悲剧命运，接着就死了。作者以“气昂昂”、“光灿灿”、“威赫赫”之类的字眼形容贾兰升官，讽刺之意很明显，其实最多不过再来一次“荣枯”的小循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