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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王国传奇
1.2.2.4 四、波诡云谲:阚张马麴读兴衰

四、波诡云谲:阚张马麴读兴衰

阚氏从公元460年到488年,在高昌统治28年。在柔然的支持下,阚氏高昌充分发挥其丝路要冲的作用,各种贸易往来,各国使者接来送往,使高昌成了一个繁荣的中转站,一个丝绸之路上的国际大都市。柔然也在相应的付出后,得到了贸易税收、高昌岁入以及交通南朝的好处。两方各得其所,也还算公平。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高车的独立,不仅从总体上削弱了柔然的力量,夺占了柔然的势力范围,甚至还会直接与柔然挑起战端。

高车于488年杀阚首归,立张孟明为高昌国王,建立了依附于高车的张氏高昌政权。随后,高车不断地扩张自己的地盘,如天山南路的鄯善、于阗等国,相继被高车所破。而这些地方原来可都是柔然的势力范围,现在全划归了高车名下。这一时期,高车甚至直接攻击柔然,并大破柔然,再加上北魏趁火打劫,柔然这次可真是遭到了重创,损失不可谓不重。

按理说,柔然衰落了下去,但是对高昌的影响应该不会有太大,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如果张氏各王能够像阚氏一样,积极地和高车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再现一次高昌繁荣的画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高车并不能像柔然一样,充当高昌的保护伞,为高昌的中转贸易提供安全保障。

丝绸之路就像聚宝盆一样,任何人都想从中捞上一笔,各政权、各民族都跃跃欲试。一旦这种相对的平衡被打破后,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建立起一种新的稳定。这种不稳定也直接影响到了高昌的历史,从五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高昌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兴衰大剧。

1.张氏高昌:文化人统治的王国

高车人选择立张孟明为高昌国主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张孟明原出敦煌名门,后为躲避祸乱,举族迁居到了高昌,张氏也随之成了高昌的大族。

关于汉族大族西迁高昌,又牵扯出了一段关于高昌的历史。汉代以前,高昌属车师。车师人口主要集中在高昌西面的交河城,高昌地区的人应该不是很多,有一些主要应该是本土的车师人。自从汉代通使西域后,战端也随之开启,汉朝派遣军队到西域打仗,因种种原因,这些打完仗的士兵们,有部分留在了高昌,这应是第一批移居高昌的汉人。战争结束后,汉朝又开始经营西域,西域屯田兴起,大批屯田的士兵大老远的从中原来到了高昌。由于路途遥远,大多屯田兵都会拖家带口,他们亦耕亦戍,生活得倒也自在,长时间的生活,使得他们离不开了高昌。无意返乡的屯田兵们便成了第二批进入高昌的汉族移民。大规模的高昌汉族移民则是发生在西晋末年,当时中原战乱,河西成了中州人士的避难场所,再加上这里有前凉张氏诸主的苦心经营,使河西一度成为士民迁徙的首选之地,同时也由于境内相对稳定,大批知识分子迁入,使得河西成了那个战乱时代保存中华文化传统的优良港湾。河西的敦煌甚至堪称当时中华学术的先锋。

好景不长,前秦苻坚平六州,以横扫天下之势欲统一中原,河西自是其战略目标的重要一环。于是,派遣十数万大军耀武于凉州。在大军压境的背景下,这些客居的中原人,再一次失去了可安居的家,一些河西大族为了避免战乱祸及自身,主动举族西迁,西迁的目标便是当时相对富庶的西域重镇——高昌。张孟明所在的张氏家族便是此时由敦煌迁居高昌的汉人中的一支。

张氏家族之所以地位显赫,在于张氏以其强大的家族势力与当时高昌的其他大族建立的一个关系网络。受汉魏南北朝以来的门阀观念的影响,这些大族的婚姻总是追求门当户对,因此大族的婚姻一定是大族之间的婚姻,以此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姻亲网络。

不论是姻亲,还是家族集团,其实并不是使一个姓氏成为贵族的关键因素,而张氏有一个贵族式的优势,那就是敦煌张氏乃书香门第。通俗点说,就是张氏是当时高昌地区的文化人家族。这些家族原本为河西大姓,以父子传承的方式保留了北方的文化传统。当然这种传统必然会随着西迁而移植到了高昌。

从麴氏高昌王国时期的张氏墓志铭来看,高昌张氏无时无刻不在宣扬自己的家学门风,一种文化的优越感跃然纸上。也许是文化程度的缘故,高车这帮没学过诗书礼仪的胡人对之钦佩不已。于是在杀了柔然的代理人阚氏后,扶植了张氏为高昌国主。这样做,似乎既能让高昌人信服,又能展示出自己尊重文化,向往文化。

其实高车错了,大错特错了。文化人学问做得好,并不代表治国也行。不搞阴谋诡计,不使奸玩诈,怎么能做得了政治家?书生意气,只能畅游华胥之国,做不得经天纬地之主。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张孟明竟然活生生的被国人给群殴死了。堂堂一个国王,坐了几年的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就这样挥挥手,向过去说再见了!真真枉费了自己一肚子的学问,早知如此,做什么国王,不如多花点工夫多写点儿文章,也好传之后世,千古流芳呀。可惜,悔之晚矣。哎,真应了那句“自古书生,百无一用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不能全怪张孟明,高车这位爷也太不给力了。你既然打下了高昌,还专门物色了一个还靠谱的国王,就应该负起宗主国的责任,像柔然那样,和高昌打配合,才是正事。谁承想,高车竟然做起了甩手掌柜的,任其自生自灭。好吧,高昌人就成全你,于公元496年,杀了张孟明。

奇怪的是,张孟明被杀后,仍然没有引起高车的注意,任高昌人另立新主。我们不禁想问,此时的高车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果然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高车族内遇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高车领袖阿伏至罗,是个有作为、能干事的人,兵不血刃便收拾了西域诸国,袭破了柔然,使高车一跃成为当时西北最重要的几支力量之一。没想到的是,正当阿伏至罗在前线与敌人拼刺刀的时候,却听属下报告说,其子有谋反的迹象。阿伏至罗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把自己这位谋反的儿子处死了。从此阿伏至罗不敢相信任何人,渐渐地变得异常残忍、凶暴。众人见其主有如得了失心疯,唯恐自己哪天一不小心,得罪了阿伏至罗,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于是大家合谋,杀了阿伏至罗,立阿伏至罗的族人跋利延为国主。

“自乱于内,他必乘于外”,果然,一年后,嚈哒人伐高车,大破之。为了迎合嚈哒,高车人迎立了远在他国的弥俄突为主。这一连串的事件,使得高车的内乱一直持续到了北魏永平初(公元508年)。不要说张氏王国的事他顾不来,就是后面的马氏、麴氏初期的事,高车恐怕也抽不开身吧!

高昌人就是认准了高车无暇顾及,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把高车立的国主张孟明杀死了。虽然敢杀,但不代表必须要杀,然而高昌人杀张孟明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我们知道,高昌虽然是一个绿洲小国,但因其位置特殊,历来都会遭到各种势力的觊觎。高昌想要在四周强大政权的包围下生存下来,总得依托某个靠山。张氏王国时期,高车乱得一塌糊涂,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工夫过问高昌?高车此时的放弃使高昌出现了控制权的真空,于是其他政权、民族便纷至沓来,如吐谷浑、嚈哒、柔然、北魏等。深知全身之道的高昌人,看透了不能成事的高车。高昌国内甚至形成了一帮倾向于投靠北魏的群体,我把这部分人称之为“挺魏派”。他们要求国王张孟明主动放弃高车,投靠当时势力强大的北魏。不识趣的张孟明不知是出于忠于高车,还是不耻胡魏,终不肯向北魏朝贡。

挺魏派见无法劝服国王张孟明,便开始了弑君的计划。公元496年,张孟明被杀害,挺魏派自立新主马儒,开始了马氏高昌王国时期。从公元488年到公元496年,张氏统治高昌仅九年时间。

2.马氏高昌:只干一件事的王国

挺魏派出身的马儒,当然会践行挺魏派的主张。太和二十一年(公元497年),马儒立即派司马王体玄奉表向北魏朝贡,请北魏派兵迎接,高昌要举国内徙。这下可了不得了,当年挺魏派杀了张孟明,杀了也就杀了,反正张孟明也没什么可观的政绩,其靠山高车也不是一个靠谱的主儿,另立新君也不是什么坏事。谁知道这帮挺魏派越玩越大,竟然把举国内徙的招儿都能想出来。此时的挺魏派摇身一变,完成了由挺魏派向内徙派的华丽转变。

挺魏派不仅敢想,而且敢干;不仅敢干,而且干得是迅雷不及掩耳!要知道,虽然当年挺魏派比起国主张孟明的守旧派占据了上风,但是国内还是存在着第三方力量,这部分力量看来还是非常强大的。这些第三方虽然没有强烈的政治主张,但是有一点就是,他们只关注高昌。新上任的挺魏派马儒在即位第二年便要内迁,这帮本来没什么政治主张的人,久居于高昌,难免恋土难舍,内徙派这么仓促地实行内迁计划,把这部分强大的中间力量推向了自己的对立面。因此,此时的高昌国内又开始了新的势力整合,由原来的挺魏派和守旧派的对立,转变成内徙派与恋土派的对立,这些恋土派当然不能任由内徙派瞎折腾。

在恋土派高昌人看来,内徙是瞎扎腾,可内徙派并不这么理解,他们急于内迁是有一定隐情的。高昌人杀了高车人立的张孟明,虽然高车此时抽不开身计较这件事,但是不等于高车以后不过问。一旦高车追究起张孟明被杀案,那马儒只能成为高昌人的牺牲品。高车人应该不会对高昌平民怎么样,最经济的办法是杀了马儒。所以,马儒急切的要内迁,就是想把自己完全置于北魏的保护伞下。可惜,这种自私的想法,肯定不会使国内的许多人满意。

更让恋土派不可思议的是,高昌提出的内徙要求,马上就得到了北魏的答复。北魏答应马儒割伊吾五百里留给高昌人居住,并派遣明威将军韩安保率领千余名骑兵远赴高昌迎接高昌内徙的队伍。伊吾虽然距离高昌不是很远,但它毕竟是北魏的领地,多少比高昌要安全一些。因此,马儒对于北魏的答复还是非常满意的,马上开始着手内迁事宜。

而对于恋土派来说,这一切似乎快得不可思议,他们当然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赶紧想方设法阻止这次内迁。

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内徙事宜的准备是非常艰难的,迫不及待的内徙派与恋土派的针锋相对,最终,恋土派未能阻止马儒的内迁决心。公元499年,北魏明威将军韩安保奉命率军迎接高昌内徙人民,高昌经过一年的准备,虽然其中会有恋土派的掣肘,但还是按照计划进行了下来。当北魏迎接队伍到了羊榛水(今哈密柳树泉西)时,马儒派遣左右长史(两位宰相)巩顾礼、麴嘉率骑兵一千郊迎韩安保。可不知什么原因,高昌人始终没有等到韩安保的军队,于是调转马头,回高昌去了。后来才知道,韩安保也是在不见高昌出迎队伍后,回了伊吾。

在四处有强敌,人怀诈心的环境里,各国军队行事都异常小心。高昌人马与韩安保的人马在约定的时间、路线上没有相遇,便各自回自己的大本营了,这是保稳起见。既然双方都有诚意把这次内徙事宜办妥,为什么会出现失期这样的事情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捣乱,不是别人,正是以右长史麴嘉为代表的恋土派。与魏军交接这样大的军事秘密,必不是一些小人物能够得知内情的,在当时的情况下,大概可以掌握信息的只有三人:一是国主马儒,一是左长史巩顾礼,还有一个便是麴嘉。很有可能是麴嘉在报告双方相期的地点或是路线时做了手脚,以至于双方走的是两条路线,或到达的是两个地点。

有这种怀疑的不是我们,而是高昌国主马儒,当他第二次再派人迎接韩安保时,没派遣麴嘉,而是派了左长史巩顾礼与其世子马义舒。

当得知有人背地里捣鬼的时候,双方的行事更为谨慎。这次韩安保也多了个心眼。首先派韩兴安带领一个十二人的使团先到高昌,具体地面对面地与马儒交换交接数据及路线、地点等问题。之后,马儒派遣巩顾礼、马义舒率领骑兵迎接韩安保军队。这次做的是滴水不漏,麴嘉应该对此次的交接信息一概不知,连交接的任务都没能插上手。这下可急坏了那些依靠麴嘉的恋土派人士,在这种逼人的形势下,他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甚至做好了在特殊情况下采取“特殊办法”的准备。

果不出所料,在巩顾礼、马义舒率军远出高昌,迎接韩安保军队,高昌国内戒备松弛的有利时机下,恋土派杀了国王马儒。

公元501年,马儒被国人杀害,麴嘉被拥立为高昌国王,刚出高昌一百六十里的巩顾礼、马义舒接到国内政变、马儒被杀的消息后,估计也猜到了一定是麴嘉所为。麴嘉本身在高昌国就位高权重,现在杀了马儒自立,又有恋土派国人的支持,手中只有一千多骑兵的巩顾礼只能望洋兴叹。不可能再回头,巩顾礼与马义舒万般无奈之下,跟着韩安保回洛阳去了。这样也算了了旧主马儒的一个心愿,只不过这次内迁只带走了一千名高昌骑兵而不是满城的高昌国人。马氏高昌国从公元496到501年,存在仅六年时间便因内迁而灭亡了。

3.麴氏高昌:一个会玩政治的创业主

景明二年(公元501年),麴嘉被国人立为高昌王。从此开始了高昌国将近一百四十年的历史。直至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即公元640年,唐朝大军逼境,麹智盛投降唐朝,麴氏高昌国才宣告灭亡。一个成熟、繁盛的高昌国从此开始,高昌的历史进入了新的一页。

麴氏高昌国的创业主麴嘉,祖籍金城榆中(今兰州市榆中县),曾仕于沮渠氏北凉流亡政权。

麴嘉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出身于具有浓厚尚武气息的陇西麴氏,再加上历仕沮渠氏北凉、阚氏、张氏、马氏诸高昌政权,多年的血雨腥风、官场争斗的磨炼使得这位麴氏国主能在风雨如晦、纵横交织的利益冲突中,在波诡云谲、疑窦重生的国家关系中,始终左右逢源、纵横捭阖,可谓有的是手段、有的是阴谋。

在一场阴谋的联合中,麴嘉杀了马儒,如愿以偿地当上了高昌国主,这是不露声色的,可能如果不是马儒亲身经历,也未必愿意去相信这一切,虽然曾经怀疑过他。因此,当时的内徙派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抱怨那些恋土派的人杀了他们的国王。而且他们在悲愤之余也许还会庆幸:上任的新主仍然是马氏的旧臣。因此并没有产生丝毫抵触麴嘉的念头,而对于那些恋土派来说,则更不必担心麴嘉有什么问题了。

因此,麴嘉的上台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国内基本上没有问题,他在开国的几年内,不再重提内徙之事,而是专心处理外交关系。

麴嘉的低调办事风格,是其成功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在处理对外关系上,麴嘉践行的就是这种低调的向人献媚的手段。大家知道,在阚氏、张氏、马氏高昌王国时代,虽然时有柔然、高车、北魏作为宗主国,但是二者的关系大多时候是国与国的关系,但是麴嘉即位后,立即向柔然称臣。柔然虽然此时已经进入由盛而衰的阶段,但是在500年前后,又出现了一次小的中兴。此时的柔然在与北魏、高车的斗争中略显优势。因此麴嘉首先选择了柔然作为靠山。在臣服于柔然的同时,麴嘉也没有丝毫忽略与北魏的交通。

公元508年,高车王弥俄突借助北魏孟威之师大败柔然于蒲类海北,杀了柔然国主伏图。麴嘉见形势大变,立即转到高车门下,臣服于高车。也就在臣服于高车的同年,麴嘉派遣他的侄子左卫将军、田地太守孝亮朝贡北魏,再次向北魏提出内徙的要求。麴嘉此次向北魏打出了“内徙”的牌,其实是真的高明。大家知道,北魏与高车的矛盾并不是当时对外关系中的主要矛盾,因为柔然此时还是二者共同的目标。此次高车得以大败柔然和北魏的配合是难以分开的。麴嘉一方面臣服于高车,一方面向北魏求“内徙”,看似矛盾的两方面,其实是很高明的一招。

首先,麴嘉看准了高车与北魏的合作关系,这两方应该都不会因为高昌的两属而大动干戈,毕竟高车与北魏还是存在着合作。相反,他绝不敢一方面臣服于柔然,一方面臣服于高车。

其次,高昌自古以来,对于中原王朝来说就是从属的,顶多是半从属半独立的地位。因此,不存在称臣的问题。如何向北魏示好呢?那就要表现得想要投入北魏的怀抱才行。于是旧议重提,希望北魏派军迎接高昌内徙。其实,高昌此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而且在与高车的关系处理合适以后,甚至把自己的势力扩展到了焉耆,并派自己的儿子到焉耆做了焉耆王。为什么在风平浪静的此时,实力迅速扩张的当下,却要不合时宜地向北魏提出内徙的要求呢?难道他不记得当年马儒是怎么死的了吗?

其实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都只是麴嘉过人的政治手段而已。他一方面要向国内的内徙派表示,他没有忘记马氏高昌时期确立的内迁政策,马儒的被杀和我的关系不大;另一方面是在向北魏示好,而真正的目的是:只是示好,不可能有实际行动。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永平元年(公元508年),麴嘉派遣侄子孝亮带领高昌使团到北魏的都城洛阳,向北魏提出内徙要求。北魏果然当之为真,派龙骧将军孟威发凉州兵三千人迎接内徙的队伍。结果是,凉州兵到达伊吾后,不见高昌人的踪影。孟威见无人交接,便转回凉州去了。按惯例,北魏派遣军士迎接高昌内徙的队伍,高昌人应在预订的地点交接。可能是国内仍有反对内迁的人在进行阻挠,但是从整个事件来看,高昌人一无所动应是意料之中的。合理的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内徙只是一句口号,麴嘉根本没有内徙的愿望和要求。

此后的三年内,麴嘉派使者向北魏朝贡达十余次,每次都会提到内徙,北魏朝廷对数次迎接都不能成功而感到厌烦,于是不愿再讨论内徙的事情,更不会再派人迎接了。只是看在高昌频繁上贡、入朝朝贺的面子上,才遣使慰劳,多加褒奖,多加勉励,并给麴嘉封号,允许其保留私属王的权利,以示优待。

熙平初(公元516年),柔然丑奴可汗西征高车,大破高车并擒杀了高车王弥俄突,消灭了不少异己势力。柔然有再度雄起的迹象。此时麴嘉审时度势,再次向北魏寻求保护,再次启用内徙的伎俩。北魏也深知,内徙之事不易成功,便下诏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高昌自汉魏以来,便有中原人士因逃避祸乱而往此居住,立家建业,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安土重迁的思想,因此不愿内徙也是有的。如果现在猝然使他们迁徙,难免会造成一些政治动乱,为了高昌安全的考虑,还是不迁的好。

老奸巨猾的麴嘉在柔然强大后,立即寻求北魏的保护,用“内徙”为口号,拉近与北魏的关系。希望一旦柔然攻打高昌,北魏能拉自己一把。可以想象,麴嘉在柔然强大后,可能也想到了再次向柔然称臣,但是眼看柔然江河日下,麴嘉并没有把赌注压在回光返照的柔然身上,而是一如既往地寻求远在中原的北魏作为保护伞。这样的话,既能震慑这些西域的游牧政权,又不会对麴氏高昌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事实证明,麴嘉的策略是明智的,高昌国在柔然、高车、北魏三个政权之间来往进退自如,而且自己的势力还在不断地扩大。立国稳定后的麴嘉,一方面振武,一方面修文,曾派遣使者向中原王朝求借五经、诸史,还向中原请要文化学者,在高昌地区发展教育事业。麴嘉的立国,奠定了麴氏高昌一百四十年的基业。

麴嘉在位二十四年,于公元525年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