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山怀古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①。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②。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③。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④。

【题解】

长庆四年（824）秋，作者由夔州刺史改任和州刺史。赴任途中经过西塞山，写下了这首怀古诗。借咏西晋伐吴的史事，来对当时日趋严重的藩镇割据现象提出警告。西塞山，在今湖北省大冶市东长江边，三国时是吴国重要的江防前线。

【注释】

①王濬二句：王濬，字士治，西晋益州刺史，率战船伐吴。益州，西晋时治所在今四川省成都市。金陵，三国时吴国的首都，即今江苏省南京市。王气，古代传说凡是帝王所在之处上有祥瑞之气。二句是说，王濬率领的西晋战船自益州顺流而下，象征着吴国国运的祥瑞之气立刻就黯然消散。②千寻二句：降幡，投降的旗帜。石头，石头城，故址在今南京市。二句是说，吴国用来横绝江面、阻挡战船行进的铁索被晋军烧断，沉入江底；吴国国王孙皓只能举旗投降。③人世二句：几回，总括东晋、宋、齐、梁、陈等建都于金陵的朝代而言。二句是说，世事历经几度盛衰成败，而西塞山依然峙立在长江岸边。④今逢二句：萧萧，草木摇落的声音。芦荻，芦苇和荻，都是生长在水边的植物。二句是说，如今国家统一，江上旧时的营垒都已被废置，只有芦荻发出悲凉的秋声。

【评析】

本篇将对历史的反思融入对现实的思索之中，格局纵横开阖，气势苍茫雄壮。前两联一气贯注，描写西晋灭吴，统一全国的史实，将西晋水军的势如破竹与东吴防御的溃不成军形成鲜明对比，揭示了恃险割据必遭覆败的结局。颔联先用“几回伤往事”概括六朝兴亡的历史，显得言简意赅，也使全诗详略有所变化；随后又以江山依旧来反衬人事变迁的频繁无常，充满了深沉的感喟。尾联则转向现实，一方面盛赞国家统一的局势，另一方面又以古讽今，用“萧萧芦荻秋”的荒凉景象警示当时的藩镇势力不要重蹈六朝覆灭的旧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