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夫　谣

苦哉生长当驿边^①，官家使我牵驿船。辛苦日多乐日少，水宿沙行如海鸟^②。逆风上水万斛重^③，前驿迢迢后淼淼^④。半夜缘堤雪和雨，受他驱遣还复去^⑤。夜寒衣湿披短蓑，臆穿足裂忍痛何^⑥。到明辛苦无处说，齐声腾踏牵船歌^⑦。一间茅屋何所直^⑧，父母之乡去不得。我愿此水作平田，长使水夫不怨天。

【题解】

这首诗描写纤夫在官府压迫之下的痛苦生活。水夫，船夫，这里指为驿站拉纤的船夫。

【注释】

①当，在。驿，官府设立的交通站。②水宿句：指纤夫晚上在江河边睡觉，白天行走在沙滩上，如同海鸟一般。③逆风句：斛（hú），古代计算弓力的单位。这句是说，顶着风逆流而上时，手中的纤绳就异常沉重。④淼（miǎo）淼，水势浩大的样子。⑤半夜二句：受到官府的役使，刚回来就又要出发，即使是深更半夜，雨雪交加，也得沿着堤岸牵引船只。⑥臆穿句：胸口被纤绳磨穿，脚底被沙石划裂，如何能忍受这样的痛苦？⑦腾踏，用力蹬踏。⑧何所直，值什么钱。直，通“值”。

【评析】

作者在展现纤夫的日常生活和心理状态时，极为细致，且富有层次。起始两句总领全篇，“苦哉”兼指其生活艰苦和内心痛苦。从“辛苦日多乐日少”到“父母之乡去不得”，逐层深入地描写了纤夫夜以继日、不得停歇的劳作过程，以及由哀叹到怨愤，最后又归于无可奈何的心理变化。最后两句是作者的感慨，虽然显得很无奈，但哀婉沉痛，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