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

城上高楼接大荒^①，海天愁思正茫茫。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②。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③。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④。

【题解】

永贞元年（805），柳宗元等参与王叔文改革集团的成员相继遭到贬谪，直至元和十年（815）才重新被起用，但仍因受到排挤，被分发至边远州郡。柳宗元、韩泰、韩晔、陈谏、刘禹锡分别任柳州（治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柳州市西）、漳州（治今福建省漳州市）、汀州（治今福建省长汀县）、封州（治今广东省封开县）、连州（治今广东省连山）刺史。本篇是诗人初至柳州怀念故友时写下的。

【注释】

①大荒，荒僻的边远地区。②惊风二句：飐（zhǎn），吹动。薜荔（bìlì），一种蔓生的常绿植物，气味芬芳。二句是说，狂风吹动着池塘中的荷花，暴雨斜打在缘墙而生的薜荔上。③岭树二句：山岭上层层重叠的树木遮住了遥望远方的视线，蜿蜒曲折的柳江就好似内心缠结的愁思。④共来二句：百越，泛指南方少数民族。文身，在身上刺刻花纹。古代南方少数民族有“断发文身”的习俗。犹自，仍然。滞，阻隔。二句是说，大家都来到南方蛮夷之地，即便要互通问候，却仍然连书信都无法送达。

【评析】

这是作者登楼远眺之际，怀念故友、寄托感慨之作。首联统领全诗，抒写身处高楼面对大荒时的感受，境界开阔宏大，情思郁结深广。中间两联由近及远，描摹眼前所见的各种景象。“芙蓉”、“薜荔”暗喻自己品行高洁，“惊风”、“密雨”则让人联想到他在政治上所遭受的压迫摧残，而重岭密树、江流九曲又使得诗人内心充满了强烈的愤懑和愁苦。尾联由己及人，感慨与友人们虽已同遭贬谪，栖身蛮荒之地，却还要忍受彼此路远暌隔、音讯难通的痛苦，全诗情调显得愈加沉痛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