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采玉歌

采玉采玉须水碧，琢作步摇徒好色^①。老夫饥寒龙为愁，蓝溪水气无清白^②。夜雨冈头食蓁子，杜鹃口血老夫泪^③。蓝溪之水厌生人，身死千年恨溪水^④。斜山柏风雨如啸，泉脚挂绳青袅袅^⑤。村寒白屋念娇婴，古台石磴悬肠草^⑥。

【题解】

作者描写了一位在艰险环境下铤而走险、为官府采玉的老役夫，表现了对于民生疾苦的关注和同情。

【注释】

①采玉二句：水碧，产自深水中的碧玉。步摇，妇人插在发髻间的饰物，行走时会摇颤。二句是说，役夫们所采集的必须是深水中的碧玉，采得之后，只不过被雕琢成妇人的首饰，徒然有着美好的色泽。②老夫二句：蓝溪，当指蓝田溪水。蓝田在长安东南，以产玉著称。二句是说，老役夫忍受饥寒下水采玉，搅得蓝溪浑浊，连溪中的龙也发愁难得安宁。③杜鹃句：古人有杜鹃啼血的传说，这句是说，深山之中杜鹃在哀啼，采玉老人在哭泣。④蓝溪二句：厌，同“餍”，饱食。二句是说，蓝溪溺死了无数采玉工人，以致他们在身死千年之后仍然在怨恨溪水。⑤泉脚句：袅袅，摇曳不定的样子。这句是说，采玉时将绳索一端系于泉水下落处的岩石上，另一端挂着采玉人垂入溪水中，远远望去，泉水似乎在袅袅摆动。⑥村寒二句：白屋，不施彩色的房屋，贫者所居。石磴，石阶。悬肠草，蔓生植物，又名思子蔓、离别草。二句是说，老役夫看见古台石磴上生长着的悬肠草，触景生情，联想到家中幼小的孩子。

【评析】

韦应物有一首《采玉行》云：“官府征白丁，言采蓝溪玉。绝岭夜无家，深榛雨中宿。独妇饷粮还，哀哀舍南哭。”本篇题材与之相同，但情节愈为惊心动魄，风格也更趋奇奥诡丽。最后两句生动细致地展现了采玉老夫复杂微妙的心理变化：原本饱尝艰辛，早就疲乏麻木，即使身处险境、命悬一线也茫然不觉，却因为在不经意间瞥到身边的悬肠草而联想到家中的幼子，顿时百感交集，惟恐一旦失手就再也无法见到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