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兴（其一）

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①。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②。丛菊两开他日泪^③，孤舟一系故园心^④。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⑤。

【题解】

这首诗大约作于唐代宗大历元年（766）。这时杜甫正由云安（今四川省云阳县）迁居夔州（今四川省奉节县）。这首诗主要抒发了诗人漂泊异乡所引起的思念故园（杜甫有故园在长安）之情。秋兴，见秋景而兴发感叹。原有八首，是一套组诗，内容主要是怀念当年在长安时的见闻和经历，本篇是第一首。这套组诗由于内容深沉，对仗格律工整，词采富丽，受到后代文人的推崇和仿效。西晋潘岳曾作《秋兴赋》，此诗题目受其启发。

【注释】

①玉露二句：玉露，白露。凋伤，使草木凋零。巫山，在今四川省巫山县东，巴山山脉特起处。巫峡，长江三峡之一，在今湖北省巴东县西，与四川省巫山县接界。《水经·江水注》：“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停午夜分，不见曦月。”萧森，晦暗阴森貌。二句是说，秋露使草木凋谢零落，巫山、巫峡一带光线暗淡，阴气森森。②江间二句：兼天，连天，“兼”有吞并意。塞上，关塞险要处，这里指夔州。夔州多山，阴云笼罩，故称“接地阴”。二句是说，江上波浪滔天，塞上阴云笼罩。③丛菊句：丛菊，菊花丛。两开，两次开放。杜甫离开成都来到夔州已经一年，去年菊花开时犹在云安，今年此时则已在夔州了，故说“两开”。他日，往日。这句是说，从成都到夔州已历两度菊开，想到长时流寓蜀地，看菊时不禁再度流泪。④孤舟句：一系，犹系联，受到羁绊。此处“系”字是双关词，兼指系舟江边与牵挂故园的心情。这句是说，孤舟一条系在江边，原拟乘舟离蜀东下再北归，此愿未遂，看到它就牵动了回归故园的心情。意思是暂时不能回返故乡。⑤寒衣二句：催刀尺，意思是赶制寒衣。刀尺，裁缝用具，这里借指缝制衣服。急暮砧（zhēn），意思是响起一片捣衣声。砧，捣衣用的砧石。二句是说，天气渐凉，人们开始赶制寒衣，白帝城里响起了一片捣衣声。

【评析】

这首诗是触景生情、睹物伤怀之作。前四句的写景突出的是阴气森森的感觉，使人凛然兴起一种浓重的悲怆感。五六句写看菊掉泪，见舟思家，就顺理成章地逼出了悲怆之情。最后两句则紧扣当下之景：秋色笼罩，寒意阵阵，远远近近一片捣衣声。这种带着家庭温馨气息的意象有效地反衬出作者的漂泊孤单。全诗婉曲地把流寓异乡的悲凉和思念故园的深情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