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下邳圯桥怀张子房

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①。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②。报韩虽不成，天地皆振动^③。潜匿游下邳^④，岂曰非智勇^⑤？我来圯桥上，怀古钦英风^⑥。唯见碧流水，曾无黄石公^⑦。叹息此人去，萧条徐泗空^⑧。

【题解】

这首诗是李白天宝四载（745）由东鲁南下吴越，经过下邳时所作。下邳（pī），今江苏邳县。圯（yí）桥，邳县沂水上的桥。张良，字子房，战国时韩国贵族。韩被秦亡后，他用全部家财搜求刺客，为韩报仇。后来他通过沧海君，找到了一个大力士，在博浪沙（今河南省原阳县）用铁椎狙击秦始皇，误中副车。始皇大怒，大索天下。张良隐姓埋名，潜匿民间。后来他经过下邳圯桥时，遇见一老人黄石公，授他一册《太公兵法》，说读此可以为王者师。张良日后帮助刘邦统一天下，建立汉朝。这首诗就是李白对张良事迹的赞叹。

【注释】

①子房二句：虎啸，老虎发出的吼声。比喻英雄豪杰奋发有为，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二句是说，当张良尚未崭露头角之时，他就不惜尽散家财，谋求为韩报仇。②沧海二句：椎，用铁椎狙击。二句是说，张良通过沧海君得到了一个壮士，在博浪沙用铁椎狙击秦皇。③报韩二句：张良为韩国复仇的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刺秦行动却使天地为之振动。④潜匿，潜藏隐匿于民间。《史记·留侯世家》说，张良谋刺秦皇行动失败后，就改名换姓隐匿下邳。⑤岂曰句：难道能说不是智勇兼备吗？意思是行刺秦皇是勇，隐匿民间是智。⑥钦英风，钦佩张良的英杰豪迈之气。⑦唯见二句：碧流水，指沂水。黄石公，那位在圯桥上授张良兵书的老人自称黄石公。据《史记·留侯世家》记载：某次张良经过圯桥，见一老人鞋子落到桥下，叫张良取鞋帮他穿上。老人见他有耐性，说“孺子可教”，约张良隔五天清晨在原地会晤。因张良到达时老人已先到，怪他迟到，约他隔五天再去。如此反复到第三次，张良夜半前即去，稍后老人方至，感到高兴，授他一册《太公兵法》，并对张良说，十三年后你在济北谷城山下见到的黄石就是我。张良帮助汉高祖刘邦出谋划策，在统一中国、建立汉朝中起了重要作用。这一带有神秘色彩的传说反映了人们对于张良何以具有卓越才智的一种解释。二句是说，现在我来到下邳圯桥旧地，见到的只有滔滔东去的河水，并没有黄石公其人。⑧叹息二句：此人，指张良。一说指黄石公，亦通。徐泗，徐指徐州，唐时包括彭城（今江苏铜山县）、萧（今安徽萧县西北）、丰（今江苏丰县）、沛（今江苏沛县东）、滕（今山东滕县）、宿迁（今江苏宿迁县南）下邳七县。泗，泗州，唐时包括临淮（今安徽泗县东南）、涟水（今江苏涟水县北）、盱眙（今江苏盱眙县东北）、徐城（今江苏盱眙县西）。徐泗二地接壤。二句是说，来到下邳旧地，想到张良早已不在人世了，不禁感慨系之；纵目四顾，但见徐泗大地一派空旷冷落的景象。

【评析】

这是一首咏史诗。作者经过下邳圯桥，怀想当年张良事迹，因而写下此诗。李白怀有宏大的政治抱负，希冀帮助帝王建立赫赫功业，位登宰辅。他对历史上吕尚（姜太公）、管仲、诸葛亮等著名辅弼大臣十分仰慕，在其诗中屡屡言及。对张良也是如此，故本篇对张良倾注了强烈的赞叹感佩之情，同时也流露出英雄已去、大地萧条的不胜怅惘。全诗怀古抒情，融为一体。结末四句写人亡物在、不胜今昔之感，尤饶韵味。全篇语言明快流畅，下笔如行云流水，显示出飘逸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