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①，平沙莽莽黄入天^②。轮台九月风夜吼^③，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④。将军金甲夜不脱^⑤，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⑥。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⑦。

【题解】

本篇大约作于天宝十三载（754）或十四载（755）。这时作者正在轮台，充任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的僚属。封常清率部西征，作者便写了这首诗为他壮行。走马川，其地未详，或在轮台附近。

【注释】

①行，疑涉题而衍。雪海，当指广袤而积雪不化的山峰，因连绵起伏，其状似海，故称，应即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吉木萨县南之天山雪峰。②平沙句：茫无边际的大沙漠上黄沙弥漫，直入天际。③轮台，见《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注⑦。④匈奴三句：匈奴，古代北方少数民族，亦称胡，这里借指西北地区少数民族。金山，即阿尔泰山，蒙语阿尔泰者，金也。烟尘飞，尘土飞扬，这里喻指战争。汉家大将，指封常清，这是以汉代唐，唐诗中惯用的手法。三句是说，正当草黄马肥之时，敌人伺机进犯，金山之西烽烟突起，封常清率部西征。⑤金甲，铠甲。⑥马毛三句：五花连钱，指马身上的鬃毛五色斑驳，有如钱文连缀。旋作冰，一下子结冰。草檄，起草声讨敌人的文书。三句是说，因行军迫急，马身上带着雪花，却仍然汗气蒸腾；刹那间，雪水、汗水又因严寒凝结成冰；在营帐中起草文书，连砚中墨水也凝结了。⑦虏骑三句：虏骑，敌人的骑兵。胆慑，害怕，胆战心惊。短兵，刀、剑一类的兵器。车师，指车师后国的旧地，在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吉木萨尔县一带，即唐北庭。献捷，指入京献战利品于朝。《旧唐书·职官二》：“元帅凯旋之日……有司先献捷于太庙，又告齐太公庙。”此谓封常清将入朝献捷。三句是说，料定敌人听到唐军西征的消息后，一定胆战心惊，不敢短兵相接，我将在车师西门伫候大军凯旋。

【评析】

本篇系作者为封常清出师西征送行而作。奇情妙思，壮丽开阔，洋溢着一种豪放激越的浪漫风格，是边塞诗中的代表作。全诗可分三层。从起首到“随风满地石乱走”为第一层，是写西域边塞的奇特风光。从“匈奴草黄马正肥”到“幕中草檄砚水凝”为第二层，是写唐军出征，突出行军作战的艰苦。“虏骑闻之应胆慑”三句为第三层，是预祝战斗胜利。全诗句句用韵，三句一转（首二句除外），音节急促繁密，与雪夜紧急行军的内容相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