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遇（其三）

苍苍丁零塞，今古缅荒途^①。亭堠何摧兀，暴骨无全躯^②。黄沙幕南起，白日隐西隅^③。汉甲三十万，曾以事匈奴^④。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⑤。

【题解】

《感遇》三十八首是陈子昂抒写平生遭遇感想的组诗，内容颇为丰富。这组诗不是一时一地之作，而是作者较长时间内作品的汇集，也是他复杂而又矛盾的思想感情的记录。本篇是其中的第三首。

【注释】

①苍苍二句：苍苍，杂草丛生貌。丁零，古代少数民族，汉时曾属匈奴。缅，遥远。荒途，荒凉废弃的道路。二句是说，丁零塞从古到今都是遥远荒凉的地方。②亭堠二句：亭堠（hòu），边境上用来监视敌情的岗亭。摧兀，孤高耸立貌。暴（pù）骨，尸骸暴露在野外。二句是说，丁零塞上岗亭孤零零地矗立着，战死者的尸体断肢折臂暴露于原野。③黄沙二句：幕，通“漠”，沙漠。西隅，西方日落处。二句是说，茫茫沙漠里黄沙弥漫，这时太阳渐渐西落。④汉甲，汉朝军人，这里是以汉喻唐。甲，战甲，指代战士。事匈奴，同匈奴打仗。⑤但见二句：塞上孤，丁零塞的孤儿。二句是说，人们只知道大量士兵战死沙场，谁能想到在边塞上还有无数可怜的孤儿而加以怜惜呢？

【评析】

本诗以古喻今，借汉朝对匈奴的战争，抨击唐朝统治者的边境扩张战争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全诗可分两大部分。前六句描写展示了丁零塞的一派苍凉惨切的场面、气氛，有着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后四句转为叙事、议论，是全诗的结穴处。内容深沉，语言质朴刚健，是陈子昂思想性、艺术性俱高的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