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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判的传播理论:权利、媒介、社会性别和科技
1.5.1.3 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

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

批判的社会理论(critical social theory),正如我在此运用的这个复合术语,指的是一种广泛而且流动的型貌(configuration),它的最初灵感来自19世纪社会思想中所指称的“古典主义的传统”(the classic tradition)9。在这一传统影响之下的知识分子,包括一系列形形色色的绝不会把他们自己的名字列入同一演出表里的思想家。在传播和媒介社会学中,批判的社会理论已经在以下四个相互交叉的领域产生重要影响: 1)政治经济学; 2)制度分析; 3)我称之为“媒介批判的”(media critical)理论; 4)(采用重度的修饰语)多产的新领域——文化研究。虽然古典传统下产生了引人注目的女性主义者,但其对女性主义还是不够友好10。女性主义者已经找到了她们的声音来批判对她们的批判。她们/他们已经是巴赫金(Bakhtin)所指出的“父亲的语词”(the word of the fathers)护卫之下的那种传统的任性的子女11

文化研究的路径是这种普遍化(generalization)之外的一个特例。这种特例的性质需要在这里洗练地详述,因为,我在其后不断地用同样的修饰语将附注与文化研究综合起来谈论。与女性主义、妇女研究(women's studies)以及酷儿研究(queer studies)同步蒸蒸日上之际,文化研究的取向为以社会性别和性倾向为中心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受欢迎的庇护所12。原创的构连(articulation)[6]研究方法,如伯明翰学派(Birmingham School),其直接缘起并服务于一种批判的社会理论的“文化”修正。当文化研究蒸蒸日上,并且作为一个运动过早地获得成功之后,它丧失了自己许多的批判的锋芒。若干在美国的文化研究追随者在做社会学分析的同时,不愿或是不能跳开文化分析的缺失。“社会”这个社会学家历史地理解和运用的术语,随着文化研究竞相争取获得美国广为人知的范式的过程,成为了理论和学科战争的第一个牺牲品(casualty)。现在,大西洋这边的大多数学术研究,活动在文化研究的兼容并蓄的旗帜之下,其实是文学理论的翻新,并把文学理论延伸到流行文化的“文本”的文学分析中,比如电影、电视、广告和时尚。除了一些微弱的马克思主义的回音,后结构主义者的文化研究宣布自己没有从古典社会理论那里继承什么,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对其前提持敌对态度13

批判的女性主义者,就正如我在此运用的意义,指的是对自身关于阶级、种族、国家、异性恋主义、代际等等的局限性持批判态度的女性主义理论与实践,这种女性主义是开放的,愿意与人展开对话并寻求构建同盟。批判的女性主义在欧洲、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比在美国更具影响力,它把对“妇女问题”的批判方法,更为广泛系统地拓展到支配(dominance)与从属(subordination)的“结构”问题的分析之中,而这一问题又是历史性与社会性研究切中要害的问题14。有一些批判的女性主义者对“文化女性主义”表达了深刻的疑虑,主要是针对最近在美国兴起的科学和哲学的女性主义认识论批判,举例而言,如麦茜特(Merchant)、凯勒(Keller)、哈丁(Harding)、哈拉维(Haraway)和鲍德(Bordo)的论著15。我不完全认同这种怀疑论。我认为女性主义的认识论的批判,开启了至少在美国长期被压抑的系统的权力与知识——那令人敬畏的结构的批判分析的话语空间。不过,我承认文化的女性主义与其他的文化研究一样有着易受批判的某些弱点。这就是为什么我强调自己对“批判”女性主义阵营的忠诚。

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有许多共同的使命。两者都认识到笛卡尔关于纯粹思想的梦想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梦想。这就是说,他们把学术构想为一种社会实践,其不可避免地是植根在历史背景、社会价值、物质利益和社会斗争中的,这些因素生产并建构了学术。也因此,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这两种研究取向都赞成理论和实践的结合。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都是启蒙运动未完成的追求平等的抗争产物。两者都指责启蒙运动的自由民主观点对社会性别不平等的现实保持了沉默,然而,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两者都想把参与民主的理论付诸实践。因此,两者就与被压迫者有一种团结的关系。当他们认识到压迫中的“制度性”的特点,同时又认识到压迫的范畴是流动性的,而且压迫的范畴要求持续性地监控,从而使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与昨天的社会底层结盟,而不赋予明日的暴君以权力。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在干预公共生活的时候,批判的社会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的观点把批判主义放置在团结之前;虽然,可以肯定的是,人皆有弱点,他们/我们对现实的干预少有完完全全不违背初衷的。

在这本书里,我让批判的社会学理论和批判的女性主义的话语进行对话。这并无什么原创性。的确,直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代际交替(generation shift),两个阵营的大多数有思想的人还是认同这个逻辑16。如果我的尝试有任何特别之处,那应归功于持久性和坚持不懈:也就是时代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