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拓展阅读 艺术的起源

拓展阅读 艺术的起源[2]

〔法〕热尔曼·巴赞著刘明毅译

我们所知晓的人类天才的最早产品,使我们能够从其根源上抓住艺术作品背后的创造力。格拉夫特文化时期(Gravettian)狩猎者所制作的完美无疵的小雕像和马格德林文化时期(Magdalenian)洞穴艺术的杰作,显示出原始人并无通过形式的媒介表现“美”之预想意图的内在冲动。艺术仅仅是独一无二的天才之许多表现形式之一,尽管那也许是最特殊的形式;天才驱使人类在其所作所为中重复造物主的创造性活动,因此必须永远超越其自身。如果格拉夫特文化时期的雕刻具有形式的精悍有力感,如果画在法国和西班牙洞穴内的动物形象是自然主义的完美作品,后来的文化望尘莫及,那是因为原始人在制作的时候,深信是在真正地创造。在他们看来,形象不止是模仿。形象具有实物的同样活生生的技能,那是实物的雏形、化身。因而那是巫术的作品,人类以此维护对世界的征服。我们知道,旧石器时代(Old Stone Age,Palaeolithic)的祖先在描绘或雕刻大自然的形状时,并无制作“艺术作品”的意图,倒有如此的想法:保证猎物的丰富,诱使猎物跌入所设的陷阱,或利用猎物的气力达到某种目的。原始艺术家是一个术士,他的图画具有巫咒的全部功效,是一种妖术。如果他对活生生的实物给予如此密切的注意,那是为了尽可能地造型逼真,使形象具有创造物的实在品性。因此,早期形象的栩栩如生的自然主义,可以追溯到要与世界相等同的愿望,正是这种愿望将人和其他有生命形式区别开来。动物受到大自然秩序的束缚,命定仅仅是自然界的一种盲目的力量。而人类,恰恰相反,对周围世界具有一种天赋的感知能力,因而能摆脱世界,同时又不断地在思想上和行动上力求重新进入世界。原始人被深深地包裹在自然世界之中,并未丧失其天生的活动力。他的思想和活动均未与宇宙中的某些力量失去联系。人类的全部活动旨在熟练地介入自然界力量的运动,希望保持平衡,吸取“善的”力量,逐退“恶的”力量。

如果艺术作品迟至旧石器时代方才出现,那决非因为人类无能创造之。舍利(Chellean)、阿修尔(Acheulean)和穆斯特(Mousterian)文化时期之最早的旧石器时代“工业”,显示出人类具有能够很好地应用到艺术上的技能。但是,无疑尚需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人类方能创造性地掌握世界的潜在力量。语言的出现和演变,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活动,在这种活动中,言语的形式必然被创造出来和完美起来。给实物命名是最早的创造性活动。对原始人来说,名字具有一种魔力,这种魔力使名字与实物相等同。在人类能把内在的幻象以在自然界中所见的形象复制得更为有效之前,就是这般使其头脑中的世界图像缓慢地清晰起来的。但是,某些“术士”——他们无疑属于具有罕见造型感的类型——最后想到扩大言语符咒,赋予更有召灵的力量,于是首先描绘所要控制的物和生物。在这些作品中所能看到的关于自然界的深邃知识,并非是艺术家的不偏不倚的沉思默察之结果,而是出之于直接对动物生活的熟悉,这是从狩猎的日常戏剧中学到的。也许这可以解释人的形象何以那么稀少而又相对地粗糙之原因,人的描绘不是原始巫术体系中的一个主要的组成部分。由于这些彩绘、素描和镂刻的制作是没有模特儿的,常常是在幽暗洞穴的深处,凭借微弱的火光作成,所以原始艺术家需要有了不起的记忆力,以非凡的综合能力再现他的创造性想象。艺术家——术士必须进入一种入定状态,思想高度集中,使自己的灵魂成为“空白”,然后唤起超自然的力量,这种力量使他与野牛、猛犸象、马或鹿合二为一,直到被动物本身的灵魂所占有,于是便能够在洞穴的岩壁上描画动物的形象。

对艺术起源的研究,使我们感到惊奇:艺术的最高水平出现于人类生活在旧石器时代的原始状态之时——冰期的进展使自然条件处于北极或近北极状态的时代。从新石器时代(Neolithic)起,文明的观点倾向于差不多完全唯物的。从马格德林文化时期(旧石器时代的最后时期)的洞穴艺术,至西南亚和尼罗河流域最早的伟大文化之间,有着一段数千年的空白。

【注释】

[1]见郑元者《艺术之根——艺术起源学引论》叶秀山序,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页。

[2]节选自热尔曼·巴赞《艺术史》(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