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智的实现

如果发展才智？如果在认知的实践中获得真知？这也是智的课题。对此，儒家思想家的运思将在以下几个方面给我们提供思考。

（1）“思”是“智”的条件

关于学习和思考的问题，孔子曾经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第18页），强调了学习与思考必须互动的重要性。关于智与思的关系，楚简也非常推重，认为“善弗为无近，德弗志不成，智弗思不得。思不精不察，思不长［不得，思不轻］不形”（《郭店楚简校读记·五行》，第100～101页），与道家崇尚自然无为不同，儒家推重的是有为。不努力为善的话，就无法接近善的疆界；不立志成德的话，就无法抵达成德的境遇；不思考的话，智慧就不会在生活中有实际的获得。就思考而言，如果不专诚的话，就不会有任何细微的察觉；思考不长久地积累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实际的获得；思考不轻松上阵的话，就不会凝聚成具体而清晰的样式。

那么，思考怎样才能保证专诚呢？楚简认为“不圣不智，不智不仁”（同上，第101页），“圣”是智的条件，故不圣肯定不智；而智又是仁的条件，故不智不可能成为仁。在这样的境遇里，就产生了“［不］仁，思不能精。不圣，思不能轻”（同上，第101页）的运思。显然，要做到思考的专诚，必须首先具备仁爱、仁慈的情感；要使思考的历程轻松自如而远离忧心忡忡的境地，就必须具备圣的素质。实际上，在楚简里，智是从思逐渐发展起来的，这就是“智之思也长，长则得，得则不忘，不忘则明，明则见贤人，见贤人则玉色，玉色则形，形则智”（同上，第101页）告诉我们的道理。具体地说，智首先表现为思绪，思绪能够长久持续并积累增长的话，就必然会有具体的获得；一旦获得，就不会忘记；不忘记，就会随着思考历程的拓展而使思考的成果得到不断的积累，并使人变得明亮起来；人一旦明亮起来，就会表现出贤达的样态；表现出贤达的样态的话，就一定会在姿态容貌上表现出来；姿态容貌的凝聚就成为智。

显然，这是智的思绪逐渐外显，最后积淀凝聚成智的过程。所以，在一定的意义上，楚简的智和思是互为条件的概念。换言之，其“思”不是一般的思，在“不智，思不能长”（同上，第101页）的论述里也可看出这一点。在此，智就成了专注思考的条件。这也是不能忽视的视点。

（2）“无事”是智的驱动力

在儒家的系统里，由于专注于人的能力，所以，强调求智也是自然的结果。但在如何求智的问题上，他们注重方法的选择。“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离孟子·离娄下》，第2730页上～中），人们厌恶智者的原因或理由，是由于他们过分用智而无视物的自然本性，“凿”即妄加穿凿的意思。如果像大禹治理水那样，人们就不会厌恶智慧，因大禹治理水的方法是“行其所无事”，也就是“禹之行水，水之道也”（《郭店楚简校读记·尊德义》，第182页），即不违背水的特性而任意干预，显示的是自然而然的特点。智者如果也能“行其所无事”的话，那就是最大的智。

（3）“以近知远，以一知万”

对人来说，保持智的状态固然重要，但实现知识的丰富也不是小事。对此，“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荀子·非相》，第81页），受到推重，这是三种不同的获取知识的方法。“近”是以时间为维度的，“一”是以数量为维度的，“微”是以物的状态为维度的。人不可能穷尽一切，要想认知古代的人文文化，可以通过“以近知远”的方法来实现；如想认识某一物类的特性，则可以通过对其中某一物的认识来完成，含有从点到面的运思；如想明了某物特征等问题，则可以从细微处入手，然后逐渐究明。因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直接知识虽然具有珍贵的价值，但毕竟无法依赖直接的经验知识来生活，许多知识是间接而获得的，荀子考虑的方法同样存在积极的意义。

在以上的分析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儒家没有停留在先天才智的方面，而推重思来获得更多的知识，并最后走向智慧的境地，这与他们重视人的作为的倾向是一致的，而孟子“无事”的构想，可以使我们领略到道家的风采；可见，对规律性的东西，儒家并非一味反对，但在与人矛盾的境遇里，尤其是两难的境遇里，人无法避开这些规律而得到其他选择频道的时候，儒家自然倾向于人力的伟大，这也是非常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