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幼时冷暖心灵知

但丁曾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声音，就是母亲的呼唤。歌德也说，从母亲那里，他得到的是幸福和讲故事的快乐。的确，母爱给予每个人的温暖与关怀是语言难以言尽的。

当我们阅读李清照的生平时，却遗憾地发现，在她的生命里，生母的关爱是一片空白。关于生身母亲的记载也是只言片语。^[1]就在李清照还没有脱离襁褓的时候，她的生身母亲就离开了人世。母亲的突然离世留给李清照的是母爱的终生缺席。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清照生存于孤独无依的人生境遇中。这位生身母亲王氏，对于李清照的影响，除了她作为相门的后代下嫁到名位较低的李家，又能贤惠的甘愿清贫之外，可能就是她可以承传的优良文学基因。

李清照一周岁时，她的父亲李格非还没有在京城任职，后来升为太学录的初始阶段，在京城也没有房子，李清照不可能跟随父亲一起进京。幼小的李清照便被托付给她的伯父、伯母照顾。庆幸的是，李清照的伯父、伯母待李清照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有加。父亲经常写信与家里交流，不时关心女儿的成长，这成为李清照幼年时期温馨的回忆。但李家这个大家族中姊妹比较多，年幼的李清照敏感地意识到没有母亲的孤独与无奈。当别人还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感受母爱的温存时，她只能委屈地站在一边。

在她年幼的心里，既有祖父、伯父、伯母和姊妹们的关心，也有彻骨的孤独。缺少母爱的包容，使她在性格上喜欢争强好胜，又敏感多思；缺少母爱的体贴和管教，也使她能够不拘无束，率性而为，在比较自然的状态中成长。没有“女教”的束缚和母亲的看守，李清照早期的教育与堂兄们几乎没有区别，聪慧伶俐的她较早地进入了自主读书的状态。她所读的书籍，涉及了儒家经典、历史典籍、历代文学著作以及道藏佛典，这使得她具有较为完备的知识体系。由于年幼，她不见得对历史典籍之类的著述有浓厚的兴趣，倒是从多部小说的阅读中得到了很大的满足。正是对这些小说的阅读，让她在性格上得到了很好的调适。因此，李清照没有薛宝钗的世故，没有她的装愚守拙，而是更为灵活自如，心存慈悲；也没有林黛玉的娇弱，没有她的敏感，而是更为自强达观。在加强学养的同时，她天赋的才气便舒展开来，少了一份母爱，缺乏父亲的陪伴，然而她的童年有诗书为伴，这也是此生的幸运。

当父亲结束了鳏居生活，继母王氏出现在李清照的生活中时，她的心中多了一份忧虑。她开始与父亲、继母，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李迒生活在一起，这里，没有大家庭的热闹，只有小家庭的沉静；没有姊妹们同聚相堂的喧嚣和热闹，只有与李迒一同戏耍的争斗。她日渐体味到了没有母亲的孤独，敏感成为她心灵中最脆弱的一根弦。母爱没有在她心底生根，敏感多思的性格却伴随了她整个人生的旅程。

还没有行“笄礼”的时候，李清照还可以自由地跟兄弟姐妹们一起出去玩，等到行完“笄礼”，她的自由便受到了限制。难得的是，征得了父辈的同意，她与同伴们可以一起游溪亭、览莲湖，这成为她童年时代最珍贵的记忆。

当童年生活即将划上句号的时候，蓦然回首，百脉泉边的一切都让她记忆深刻。在这里，她虽然失去了母爱，然而父亲的关爱，伯父伯母的呵护，兄妹们的相伴，还有那些丰厚的书籍，让她度过了虽缺少母爱，但没有留下其他遗憾的童年生活。章丘明水的涵养，让她“自少年便有诗名”，这里的人情温暖成为她生命早期的温馨港湾。她体味了没有母亲的孤独，也体验了被众人呵护的温暖，然而无论怎样，在诗书的世界里，她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真情，在自然的世界里，她体味着亲近的感觉。

人生在世，暖也好，冷也罢，谁又能了解个中滋味呢？唯有自己。

【注释】

[1]《宋史·李格非传》说：“妻王氏，拱辰孙女，亦善文。”庄绰在《鸡肋编》中说：“岐国公王珪，元丰中卫宰相。父王准、祖贽、曾祖马景图皆登进士第……又汉国公准子四房，孙婿九人：余中、马玿、李格非、闾丘吁、郑居中、许光疑、张焘、高旦、邓浔仁皆登科。”根据现有资料推测，王珪之女系李清照生母，王拱辰之孙女乃李清照之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