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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词传
1.11.2 二、重逢旧友朱敦儒

二、重逢旧友朱敦儒

回到临安不久,李清照听说朱敦儒在朋友的劝说下,终于应诏来到了临安。

在高宗诏对时,朱敦儒议论明晰,深得高宗赏识,被赐予进士出身,任秘书省正字。听到这些消息,李清照为之一振,非常欣慰。经历了那么多的劫难,能够在这里遇到曾经的朋友,真是难得的幸运。怀着激动的心情,李清照重新温习着这位朋友的诗词作品。

对于李清照来说,朱敦儒不是普通的诗朋酒友,李、朱两家有着深厚的交情。朱敦儒的父亲朱勃有着很高的诗歌造诣,李格非与朱勃在绍圣年间曾经同朝为官,对朱勃的才学十分仰慕,并且在撰写《洛阳名园记》时,往返于京、洛两地,与朱家交往非常密切。在李清照到达汴京的时候,长李清照三岁的朱敦儒已经是志行高洁的东都名士。在淄州的时候,李清照就听说朱敦儒被钦宗召至汴京,授予学官,但是朱敦儒以“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愿也”,婉言拒绝。南渡之后,他先后在淮阴、洪州等地避难,最后在南雄州定居下来。高宗多次召见,朱敦儒这才到了临安。李清照与朱敦儒谋面的机会非常少,主要是以诗词神交,对彼此的诗词才华都非常钦佩。李清照曾经在杭州养病的时候,读到朱敦儒那首传唱很广的《水龙吟》时,倾慕不已。她对朱氏的这首词反复揣摩,不禁为词中的一腔忧国情怀所感染,刚健豪放的词风中展现出深厚的创作功底,深邃的语言中展现出厚重的史学积累。李清照的许多诗词深受朱敦儒的影响,就在前不久所作的《清平乐》一词就有朱氏的某种濡染。

那是夏日的傍晚,李清照在临安的居所举办了一个小小的聚会,除了邀请朱敦儒一家外,她还请了弟弟李迒一家作陪。席间,他们回忆汴京的美好,谈论世事的变迁,不禁感慨万分,温馨的氛围中,他们重温着曾经的美好时光。时间确实能够改变很多东西,但是亲情、友情却是人生最珍贵的感情。

这一次在临安相遇,对于朱、李二人来说,都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在日后的诗词唱和之中,二人不仅是强劲的对手,也是精神上的知己。李清照的词中总是或多或少有一些伤感,而朱敦儒的词虽不能转悲为喜,但是基调平静和缓。

这一年,恰逢七夕过后,李清照独自一人漫步于苏堤岸边,来到花岗金鱼池畔,看到鱼戏莲叶,忆起自己与赵明诚相伴赏花、吟诗作词的场景,禁不住潸然泪下,便写了一首牛女相思词。当朱敦儒读到这首词时,他明白,悲痛伤身伤神,于是写了一首《和李易安金鱼池莲》的同调词,给予慰藉。

李清照身为嫠妇,特别是在一个封建礼教森严的时代,她有很多不便之处,所以与朱敦儒见面的机缘少之又少,但是就在她最悲痛的岁月,能有故友如此唱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已经非常难能可贵。朱敦儒的出现,让李清照的晚年多了一份情感的滋润。她偶或感到自己找到了曾经的激情,可以坚强地面对现实,然而,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岁月给予她无尽的沧桑,坎坷赋予她深沉的忧郁。在人生的旅途中,她的心绪始终被自强的本性与彻骨的打击纠缠着,她一步步地迈向了生命的高潮,随即又被疾风骤雨击倒在绝望的边缘,冷冷的寂寞让她难堪而痛楚。

带着故友的安慰,她独自飘零在江南。

时光推进到了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这一年,李清照做了一件让她此生没有遗憾的事情,也是对中国的文化事业功德无量的事情——表进《金石录》。这部著作是金石研究界的扛鼎之作,它著录了两千件珍贵金石的名称,而三十卷的跋尾,更是倾注着李、赵二人大半生的心血,涉及政治、经济、官员制度、宗教、文学、书法、礼仪、人物等许多方面,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研究著作。

绍兴十年,这一年,是赵明诚逝世十周年的日子,也是赵、李二人结婚的第四十个年头。为了缅怀他们的爱情与婚姻,为了对往昔的日子有一个完好的交代,更为了在余下的日子里,能坦然地面对生活的劫难,李清照虔诚地将《金石录》上表给朝廷。也许这是对他们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最好的纪念方式。

已经五十多岁的李清照,在自己的小屋里挂起了夫君的画像,她深情地注视着夫君,焚香、祭祀、默悼,她做得一丝不苟,将自己的心事全权交给这位跟自己已经分离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