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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全传:从乞丐到大明帝国开国皇帝
1.4.3.2 蓝玉案,消除潜在威胁

蓝玉案,消除潜在威胁

蓝玉案是朱元璋在世时铲除淮西勋贵的最后一次大的动作。通过这次行动,功臣宿将相继尽矣。朱元璋达到了收兵权于皇室,为稳固新建的明王朝,消灭一切隐患的目的。

朱元璋是淮人,当年跟着他打天下的将帅也大部分是淮人。他们为开创大明江山立下了赫赫战功。建国后,论功行赏,高官显爵大都成了朝廷重臣。功臣以血战立功封公侯,拥有军队、财产和大量奴仆。他们和各地卫所军官有过上下级关系。朱元璋认为这种数量虽然不大的武装和袍泽关系,在外患既灭之后,可能会成为倾覆皇家统治的潜在因素。

蓝玉,定远人,生得人高马大,面如红枣。他是常遇春的妻弟。先后在常遇春、傅友德、徐达麾下领兵作战,战功显赫。

洪武十年八月,朱元璋命西平侯沐英为征西将军,率都督蓝玉等统兵征西番。蓝玉身先士卒,活捉西番酋长瘿脖子,斩杀番兵几千人,获良马两万多匹,牛羊十万多头。班师凯旋回朝时,朱元璋亲自率领文臣武将到郊外欢迎入城,摆酒设宴庆功,为蓝玉接风洗尘,封侯晋爵。

洪武十四年征云南,蓝玉为征南副将军。十五年,蓝玉、沐英克大理,分兵攻丽江、鹤庆、金齿等地,俱下。十六年,蓝玉奉旨率征南师还,沐英留守云南。

洪武二十年,朱元璋复命蓝玉以征虏左副将军从大将军冯胜北伐征辽。明军兵袭金山,纳哈出抵挡不住,献城投降。蓝玉收降众十多万人,平定辽东。冯胜因临阵贻误战机,被朱元璋召还治罪,命蓝玉代为大将统兵。从此,军中大权全归蓝玉掌握。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蓝玉出任征虏大将军,率兵十五万出征北元。一直打到了捕鱼儿海,俘获北主次子地保奴、妃子、公主等一百二十三人,官属三千人,男女七万七千余口,马四万七千匹,骆驼四千八百余头,牛、羊十万二千四百五十头,车三千余辆,北元主脱古思铁木儿和太子天保奴带数十骑逃脱。是役大获全胜,捷报频传。朱元璋大喜,下旨褒扬蓝玉,把他称为汉代大破匈奴的卫青和唐代名将李靖,晋封为凉国公。

洪武二十三年,西番叛乱。朱元璋命凉国公蓝玉率部前往大渡河击之。蓝玉讨平岩川、杂道,攻下散毛峒,擒土酋刺惹等万余人,置大水田千户所。又讨平施南、忠建叛乱。还京后,朱元璋赏赐黄金文绮,增其岁禄。

蓝玉自恃功高,轻狂失礼,有所放纵。他蓄养庄奴假子数千人,欺压百姓的事常有出现;强占东昌民田,百姓向御史告状,御史依法进行调理,结果遭到蓝玉毒打;北征回师,兵过喜峰口,守关将吏开关稍缓,他便纵兵毁关而入;指使家人私买云南盐上百万斤,破坏盐法;擅自提拔贬低军中将校;据说还私占北元主妃等等。蓝玉的这些行为,朱元璋都一一记在心里,并对蓝玉有过警告和暗示性的惩罚。朱元璋本来想封他为“梁国公”,见他如此傲慢,便改成了“凉国公”。

据说蓝玉还说过燕王朱棣的坏话,插手朱家的“内政”。只因皇太子朱标的王妃是常遇春的女儿,从亲戚上来说,皇太子和皇妃都要叫蓝玉为舅老爷,并且是嫡亲的,因而蓝玉非常关心朱家皇位的归属。蓝玉由北方讨元返京后曾对朱标说:“燕王在封国有异志,算命的人说幽燕之地有王气,不可不防。”此事传到了朱棣的耳中。朱棣心计很深,朱标在时,他隐忍不发,朱标一死,他就寻机对朱元璋说:“勋臣纵恣不法,恐尾大不掉。”朱元璋本来就对武将功臣心怀戒备,经燕王朱棣这么一提醒,更加感到有再斩荆棘的必要了。

一次率大军出征前夕,蓝玉与部下将领十几人向朱元璋辞行。朱元璋打算让蓝玉留下再议一议,让众将先走。朱元璋接连做了三次示意,众将却毫无反应,这时只见蓝玉举袖轻轻一挥,众将便立即起身告退,这一幕给朱元璋留下了深刻印象。想到蓝玉在军中的威信,于是朱元璋下定了诛杀蓝玉的最后决心。

洪武二十六年二月初八,蓝玉若无其事,像往常一样入朝。明太祖便立即逮捕他,下令锦衣卫审讯。蓝玉入狱第三天,便被朱元璋处死。党狱兴起,一切又如十三年前一样,到处腥风血雨,搜捕同党。不同的是,这次清洗的对象主要是武将勋臣。从案发到基本结束,快刀斩乱麻,只用了两个多月。此案牵连被诛者达两万多人。五月,朱元璋把这一案的审讯结果和笔录公之于众,名叫《逆臣录》。诛胡惟庸,朱元璋是为了加强皇权统治,而诛蓝玉不仅是为了维护朱元璋本人的权威,而且也是着眼于未来的一个举措。

《逆臣录》中收录了蓝党近千人的供词。《逆臣录》中列有一公、十三侯、二伯的口供。从列举的这些被杀者的名字可以看到,此次诛杀,主要是明军的后起之秀,创建明朝的老将,建国后或年迈故去,或犯罪被杀,特别是经过胡党之狱,所剩无几。

朱元璋诛杀蓝党之后,见文臣武将鲜有能者,心中踏实了许多。为平息朝中大臣们的恐惧心理,朱元璋申明,以后办案均由司法机关审理,内外刑狱不许再经锦衣卫。

朱元璋除去蓝玉之后,开国功臣武将中封公的就只剩下信国公汤和、宋国公冯胜以及颍国公傅友德了。汤和保身有术,早已功成身退回家养老去了,而且又在洪武二十三年中了风。于是冯、傅两人成了朱元璋眼里妨碍皇权延续的最后两颗钉子,非拔掉不可。

傅友德有两件事颇惹朱元璋的猜疑和嫉恨,甚至是难以容忍。一件事发生在洪武二十五年二月,傅友德向朱元璋请奏,把怀远的九顷多官田拨给他占有,允作园圃。朱元璋一看奏疏,就一肚子的不高兴,立即给傅友德回了一信,怨恨和不满之意充斥在字里行间:“给你的俸禄已经够丰厚的了,你还不知足,反而索取官田,与民争利,是何居心!难道你不晓得公仪休是如何做官为宦的吗?”这里所说的公仪休是战国时鲁穆公的相国,奉公守法,清廉寡欲。他享受了朝廷的俸禄,把园圃里的莲葵全部拔掉了。又见妻子能织出一手好布,叫她不织她还要织,便把她赶出了家门,而且焚烧了织布机。人家问他何以如此?他说:“我已有官家俸禄,就不能再取园夫、女红之利。”朱元璋引用这一典故来指斥傅友德,用心是很深的。

第二件事发生在凉国公蓝玉被诛之后。每次征战,都充任傅友德战将的王弼,由于蓝玉的被杀,不禁涌起了兔死狐悲的凄凉,总觉得有股阴森森的寒气不时袭来。于是,王弼来到傅友德的住处,向这位相处多年的老上司吐露心声说:“皇帝年事已高,说话办事,都让人捉摸不透。从洪武十三年到现在,已经两次兴起大狱,许多有功的将帅、文臣都被牵连进去了。上次,我们年纪还轻,得以幸免。而这一次凉国公案才刚刚开始,会不会也把我们罗织进去而死于非命呢?”傅友德深知自己树大招风,形势危殆,王弼一番发自肺腑的谈话,不能不引起他的深思。可是,生活的阅历,特别是眼下紧张的政治气氛,使他深知私下议论如此敏感内容的严重后果。因此,尽管他觉得王弼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并没有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然而,隔墙有耳,他俩这番犯忌的谈话,已被朱元璋无所不在的特务们探知。傅友德已为自己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蓝玉被杀之后,朱元璋认为京师危险已除,于是便再让傅友德到山西、北平等处筹边。实际上此次筹边,傅友德、冯胜等都成了光杆司令。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大宴文臣武将。当时,傅友德的长子傅忠为驸马都尉,次子傅让为金吾卫镇抚,正在御前值班。朱元璋见傅让没有佩箭囊,便认为这是对他的傲慢无礼,接着,又怒斥傅友德,说他大不敬,随即召傅友德到内殿,先是赐剑给他,命令他把两个儿子召来,随后又传旨命其携二子首级来见。最后,傅友德自刎而死,横尸金銮殿上。这个征战沙场四十年的明朝开国武将颍国公,这个鄱阳湖大战中身驾一叶扁舟击杀数百元军的威猛虎将,就这样惨烈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傅友德死后,冯胜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仅仅过了两个月零几天,他也被朱元璋处死。冯胜,原名冯国胜,定远人。想当年,他和兄长冯国用一起投奔朱元璋,两兄弟文韬武略,有勇有谋,冯国用首议渡江略金陵成帝业,兄弟二人很受重用。冯国用早年病故,冯胜数载征战,功成名就。徐达、李文忠死后,他成了明太祖的第一号战将。他的女儿又被册封为周王妃,与朱元璋是亲家。洪武二十年平辽东,冯胜为全军统帅,大获全胜,但其间发生了冯胜贪财贪色之事,因而朱元璋没有给赏,并收回了大将军印,以后大将军的指挥权冯胜就再也得不到了。

洪武二十八年,冯胜与亲戚樊父反目成仇。原来他在家中不甘寂寞,常在打谷场埋下瓦罐,听轱辘滚过时的咯咯声。也许是戎马一生,旧情难忘,这样能使他想起当年金戈铁马战鼓隆隆的场面,给自己一些安慰吧。此外,他出入都骑马,不坐轿。樊父把这一切都上告了,说冯胜图谋不轨。朱元璋正愁找不到下手的茬儿,一听这话高兴得要命,即刻把冯胜召进了宫,说有人告他私藏兵器云云,并且斟满了一杯酒赐给他,并说道:“这些事没有就好,朕不问。”冯胜心知凶多吉少,但多说无益,举杯一饮而尽,踉跄退出。他当然明白皇上这番举动是何用意。他感慨道:“我能够活到今天,已经比其他将军造化了,这也算是皇恩浩荡吧!”

冯胜边想边发出一阵冷笑,索性拔出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明朝开国的最后一员猛将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此,朱元璋终于将他眼中所有有威胁的功臣诛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