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纲纪,重整胡党案
以朱元璋为首的淮西农民武装集团,在推翻元朝后,转化为拥有大片土地和仆人的大地主了,他们高官厚禄,享受荣华富贵,成为治理国家的新统治阶级。
皇帝朱元璋是淮西人,丞相李善长、徐达和功臣汤和、耿君用父子、周德兴、郭英、郑遇春、郭兴、陆仲亨、曹震等以及幕僚单安仁、李梦庚、郭景祥等皆为淮西凤阳人,汤和、周德兴更是和朱元璋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朝廷中的绝大多数重要官员都是淮人,淮人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都占有绝对优势,并且越发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非淮人便会在朝中被排挤、打压,他们不甘心就这样被欺负,也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来取得朱元璋的信任。就这样,封建集团内部形成了两大集团——淮西集团和非淮人集团,两大集团争权夺利、互不相让、明争暗斗,矛盾愈来愈尖锐。这正符合朱元璋的心意,他就是要利用这种矛盾让两大集团势不两立,自己在其中操纵双方,他重用淮人,而利用非淮人来监视淮人,以此巩固自己的权力。
作为淮西集团中心人物的李善长,从朱元璋起兵不久的幕府军师,称吴王时的右相国,到称皇帝时的左相国、左丞相,在朝廷中一直位列第一。李善长的儿子是朱元璋的女婿,亲戚胡惟庸后来也是继位宰相。从李善长到胡惟庸先后掌权的十七年中,淮西集团极力排斥非淮人,不让非淮人掌大权。
胡惟庸,濠州定远人,李善长的同乡,也算是朱元璋的同乡。朱元璋攻克和州时,归附朱元璋。起初只是元帅府里的小差使,外放去当过宁国等地的地方官,逐步升迁到湖广行省佥事。到了至正二十七年,被朝廷召回中枢,当上了太常寺少卿,不久又晋升为太常寺正卿。可以看出胡惟庸仕途一路高升,显然他是一名对官场游戏规则了如指掌的圆滑之徒。洪武三年,由于李善长的推荐,胡惟庸坐上了中书省参知政事,次年又接替右丞相汪广洋原来的左丞相之职,正式踏进中枢之地。
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对于统帅文武百官的丞相一职十分重视,起初,他任命所信任的李善长和徐达担此重任。但是,作为大将军的徐达常年征战在外,李善长随着年龄增长,病情不断,难以担此重任。在杨宪、汪广洋、胡惟庸三人中,究竟让谁担此大任,朱元璋犯了难,不过由于杨宪被淮西集团陷害致死,汪广洋的圆滑世故不被朱元璋所喜欢,于是朱元璋就勉强让胡惟庸担任丞相一职。
洪武六年,胡惟庸进入中书省,与汪广洋同任右丞相,此时左丞相空缺。胡惟庸入相后,由于他精明干练,很快得到了朱元璋的赏识。这期间,胡惟庸还抓住机会,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李善长之弟李存义的儿子李佑,这样胡惟庸就与李善长结成姻亲,关系更进一步。有了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的支持,胡惟庸更加肆无忌惮、胆大妄为,胡惟庸可谓是如鱼得水。洪武十年,胡惟庸升左丞相,位居百官之首,独揽丞相之权。随着权势的扩张,胡惟庸越来越阴险毒辣,他结党营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胡惟庸独居相位数年,倚仗李善长的支持,和他的门下故旧僚佐结成了一个小集团,专横放纵起来。
胡惟庸的专权,令朝中正直的官员们看不过去。监察御史韩宜可为人刚正,不惧权贵。当时胡惟庸和御史大夫陈宁、御史中丞涂节都深受明太祖的宠信。一次,他们在陪朱元璋谈笑时,韩宜可从容地走到皇上面前,从怀中取出奏章,弹劾他们三人貌似忠诚,居心险恶,表面正直,实是奸贼,请求将他们斩首示众。明太祖大怒,竟说道:“快口御史,敢诽陷大臣。”命人把韩宜可逮入锦衣卫大牢中去了。从此朝臣均不敢再提此事,只有和朱元璋一起出生入死打天下的几个开国元勋还敢在皇上面前说说胡惟庸的事。
虽说胡惟庸以自身才干和阿谀奉承的本事一度博得了朱元璋的信任,但朱元璋一向认为中书省权力太重,很不放心。早在朱元璋任命胡惟庸做左丞相之前,便制定了一些防范大权旁落的措施。洪武十年五月,他曾命李善长、李文忠共议军国大事。六月,下令全国臣民有事可直接上书皇帝。七月,设立通政使司,成为沟通内廷与外廷的喉舌。朱元璋有意削弱相权而采取种种措施,胡惟庸自然不甘心束手待毙。中书省如果成了一个空架子,他岂肯善罢甘休?
洪武十三年正月,胡惟庸称其家中旧宅井里涌出了醴泉,邀请朱元璋前来观赏。朱元璋一听,这可是大明王朝的祥瑞之兆啊,欣然前往。当朱元璋的车子走到西华门时,大路上有一个人迎着朱元璋的车子冲了上来,拉住御驾车马,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卫士们立即冲上去乱棍开打,打得他小命都快不保了,但是他拼命用手指着胡惟庸家的方向。朱元璋这才感到胡惟庸家里一定有什么情况,要不然这个人也不敢拦截皇帝的车马。朱元璋立即返回登上西华宫城,发现胡惟庸家有重兵埋伏。朱元璋顿时火冒三丈,立即下令将胡惟庸逮捕,当天胡惟庸即被处死。胡惟庸一案后,朱元璋诛杀了胡家三族,因被指控为所谓“胡党”而惨遭杀害的达一万五千人,包括许多公侯。
胡惟庸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享受高官厚禄,为何还要图谋造反呢?原来随着胡惟庸权力的不断扩大,他的权势欲望开始膨胀。久而久之,其野心暴露。
不曾想胡惟庸案这样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竟始于一件小事。有一次,胡惟庸的儿子在大街上策马狂奔,结果坠马而死,胡惟庸一怒之下杀了车老板。这下可惹怒了朱元璋,身为重臣竟然不顾法纪。朱元璋想借机大做文章,整治手下那些居功自傲结党营私的人,要治胡惟庸的罪。胡惟庸害怕了,心想与其待罪接受处罚,不如自己先动手。于是,胡惟庸就串通陈宁、涂节等人商议起事,还通知各地党羽图谋造反。
朱元璋处死了胡惟庸后,按常理朱元璋还可以选择一个人替代胡惟庸做丞相,但朱元璋决定不再设立丞相一职了。丞相的废除使权力得到分散,对以后的整个明朝来说,利大于弊。因为正是丞相制度的取消,所以明成祖朱棣开设了内阁制度。由于内阁由多人组成,因此比丞相一人独断要有优势得多。而从以后的具体演变来看,由多人组成的联合内阁,朝政清明,例如三杨内阁,刘健、李东阳、谢迁三人内阁等。而当内阁首辅一人独大时,则基本回到了丞相专权的时代,比如后来的杨廷和、严嵩、张居正等。
诛杀胡惟庸之后第十年,也就是洪武二十三年,此时的李善长已经七十七岁高龄,为了营建私邸,向汤和借了三百卫卒,汤和胆小怕事,就报告给了朱元璋。加之李善长替犯法的亲戚丁斌求情不要流放外地,朱元璋大怒,提审了丁斌,丁斌原来在李善长家做事,就把听到的李善长兄弟二人逆谋之事供了出来。朱元璋把李存义抓来一审,情况属实,这下李善长躲也躲不掉了。不久李善长就以元勋国戚知道逆谋之事不报告之罪被朱元璋杀害,还包括一家数十口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女儿临安公主及其丈夫李祺。
这是胡惟庸案的高潮,至此淮西集团的主要力量被完全摧毁。十年前朱元璋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的统治,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诛杀了一大批文官,而这时年迈的朱元璋,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后继之人不能像他一样驾驭他亲手栽培起来的这一群人,为了给他的子孙后代铺好路,他不得不处心积虑地除掉像李善长这样的明朝第一文官,还有大批的武将功臣。震惊一时的胡惟庸案,株连被杀的有三万多人,其中有九人在朱元璋最初起兵之时的二十四将之列,他们分别是陆仲亨、唐胜宗、郑遇春、费聚、吴祯、郭兴、陈德、华云龙、顾时。
经过十年的风风雨雨,胡惟庸案到洪武二十三年达到高潮后,基本完结。先是文臣,后是武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朱元璋初兴党狱时要达到收归相权的目的,当时全国还没有完全统一,还需要大批武将征战疆场,因而暂且网开一面。随着统一使命的完成,对功臣宿将的剪除势必提上日程。多年以来,深埋在朱元璋心底的潜在威胁感始终压抑着他,想到韩林儿被抛之于大江中的哀号,他坚定了意志,毫不留情地举起了屠刀。胡案株连蔓抄,坐罪被杀者达三万余人。
为了平服人心,朱元璋亲自写诏书,公布李善长的罪名,还下令把有关人员的供词编写而成的《昭示奸党录》布告天下,发往各地,此书后来失传。胡惟庸案在持续十年之久后,至此终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