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莎士比亚的东方之旅

从17世纪开始，莎士比亚戏剧渐次传入了德、法、意、俄、北欧诸国，尔后渐及美国乃至世界各地，对各国戏剧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已成为世界文化发展和灵感源泉。目前，东方为数不少的国家，运用本身文化中的传统戏剧元素，如语言、服装、戏剧技巧或舞台陈设等，重新演绎莎剧，令人耳目一新。至此，莎翁笔下的人物不再是英语民族的专利：举凡罗密欧、李尔王、麦克白和哈姆雷特，一个个皆衍生出充满中国、日本、印度或韩国的形象色彩。他们或脸戴日式面具、或口说京剧对白、或身着印度彩装，将莎剧里人性共通的内在幽微，表达给肤色不同的观众。

莎士比亚的名字是由传教士在1856年介绍过来的。清末，我国思想界代表人物严复、梁启超及稍后的鲁迅也都在译著中提到莎士比亚的名字。莎士比亚的作品最初是通过翻译英国19世纪初散文家兰姆姊弟的《莎士比亚故事集》介绍过来的，1903年上海达文社出版，题为《澥外奇谭》，译者不详，包括10个故事。同时，林纾和魏易则把故事集全部20个故事翻译出来，于1904年出版，题为《英国诗人吟边燕语》。我国最初上演莎剧，多以此书为蓝本，加以改编。

莎士比亚的戏剧，直到1919年五四运动以后，才用白话文和剧本的形式翻译介绍过来。田汉在1921年译了《哈孟雷特》，1924年译了《罗密欧与朱丽叶》。20年代至30年代，十几年间，莎剧的翻译出了许多种。抗日战争期间，翻译和介绍工作仍未间断，特别是曹未风和朱生豪，在艰苦条件下坚持系统的翻译工作。曹未风译了11种，于1942至1944年陆续出版；抗日战争胜利后，又以《曹译莎士比亚全集》的总名出版了其中的10种。朱生豪从1935年开始到1944年病逝前共译了31种剧本，1947年出版了27种。

抗战后期到新中国成立前夕，有曹禺译的《柔密欧与幽丽叶》、孙大雨的《黎琊王》、梁宗岱的《莎士比亚的商籁》等。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20世纪50年代，出现了许多新译本，如卞之琳译的《哈姆雷特》，吴兴华译的《亨利四世》，方重译的《理查三世》，方平译的《捕风捉影》、《威尼斯商人》、《亨利第五》等。在莎士比亚诞生400周年时，把朱生豪的译本分11卷出版，题为《莎士比亚戏剧集》。此后，又对译文作了全面校订，缺译的剧本和诗歌都补译齐全，于1978年出版，定名为《莎士比亚全集》。

根据粗略统计，在我国直至今日，先后有65个职业和业余演出团体，以英、汉、藏、蒙、粤5种语言，现代剧、话剧、戏曲、广播、芭蕾、木偶剧6种形式，演出莎剧21部，包括了莎剧大部分的重要作品。莎剧早已成为文学，特别是戏剧院校的教材。

近几年来，日本导演的《仲夏夜之梦》、中国台湾当代传奇剧场改编自《麦克白》的《欲望城国》以及印度传统卡塔卡里舞剧形式编导而成的《李尔王》，皆曾应邀前往伦敦进行交流、访演。这些融合东方戏剧传统与西方经典文本的制作，不但为英国莎剧圈注入了一股清新气息，同时也为东、西两方的戏剧界，开辟了一条互通有无的精神丝路。

传统戏曲跨文化改编的尝试，例如越剧诠释有《王子复仇记》，昆剧有《血手记》，黄梅戏搬演《无事生非》等等。布袋戏演过《亨利四世》，歌仔戏也演起《哈姆雷特》，河洛歌子戏团一路诠释，演出《太子复仇》，陈宝惠改编，张健导演，郭春美饰演那位犹豫不决的复仇王子。故事内容与莎剧完全相同，不过时空背景改为无确切朝代的西夏。剧中人名更换，哈姆雷特改为怀德太子，奥菲莉亚易名何水莲，奥菲莉亚的哥哥雷尔提改为何书琪。

曾经导演新编京剧的本土戏曲创作人锺传幸，则推出改编自莎士比亚名剧《驯悍记》的《胭脂虎与狮子狗》。《驯悍记》因为剧本简单明快，看似驯服女人、训示女人为妻之道，但假托戏中戏让醉汉经历“胜利”的反讽过程。剧情流畅、节奏明快；《胭》剧全出浓缩为十景，虚实相生的简约设计将彰显中国剧场特有的流动感，舞台符号全靠砌末与表演共生。剧中35岁的老“胭脂”，一心欲嫁却又风波不断。

《奥赛罗》是英国戏剧家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首演于1604年，取材于意大利作家钦齐奥的同名小说。有评论家将此剧称为是莎士比亚悲剧中结构最完美的一部。原北京实验京剧团曾在20世纪80年代将此剧改编为京剧版本在北京公演，编剧是邵宏超（执笔）、郑碧贤、逯兴才，导演是郑碧贤，主演有：马永安、李雅兰、蒋弘翔等。

《李尔王》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首演于1606年，故事取自传说。此剧是一部气势宏伟、哲理深邃的悲剧，也是中国戏曲舞台上搬演次数最多的莎士比亚名剧。其中以石家庄市丝弦剧团的演出本为各界专家所推崇，尤其张鹤林所塑造的李尔王的形象光彩异常。上海京剧院也移植过该剧，并先后公演了由杨建忠（特邀鞍山京剧团麒派老生）和尚长荣以两个不同行当为主演的版本。

《麦克白》是莎士比亚的经典之作，故事的脉络有些类同于京剧《伐子都》，但机构和主题要精巧和深刻得多。不知是否巧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地同时排演着据此改编的三出戏曲剧目：有中国京剧院和中国台湾传奇剧场合作的《欲望城国》、浙江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马龙将军》和香港福升粤剧团的《英雄叛国》。澳门戏剧节亦上演剧作者徐棻和表演者田蔓莎改编的川剧《麦克白夫人》。舞翎子、吹蜡烛、藏刀、顶灯、踢褶子、吐火、变脸……一招招川剧绝活，世代秘传，百闻不如一见。

《哈姆雷特》创作于1601年，取材自《丹麦史》、《悲剧故事集》和一个失传的哈姆雷特旧剧。哈姆雷特理想崇高、耽于沉思、自责、自我怀疑，加之忧郁与孤独，他已成为世界文学中不朽的典型形象。上海越剧院明月剧团曾将此剧改编成越剧搬上舞台，首演于1994年举办的国际莎士比亚戏剧节，地点在上海人民大舞台。剧本改编薛允璜，导演苏乐慈，作曲刘如曾、苏进邹，唱腔设计陈钧，主演是赵志刚、史济华、孙智君、华怡青等。

《无事生非》此剧是由安徽省黄梅戏剧院根据莎士比亚名著改编的七场喜剧，文学顾问是张君川，改编者是金芝，导演是蒋维国、孙怀仁，作曲是陈精根、谢国华，主演有马兰、吴琼、黄新德、蒋建国、王少舫等。该剧唐侯大将军撮合的圈套，情节将爱情和友情，偏见与固执，阴谋与圈套融为一体，编织成有趣的喜剧故事。

《罗密欧与朱丽叶》在中国的舞台上也被屡次搬演，除话剧、歌剧、芭蕾舞剧之外，由云南玉溪地区花灯戏剧团创作演出，良华编剧，严跃龙、何瑞芬导演，杨丽琼、沈建南主演，云南花灯戏的《卓梅与阿罗》堪称一朵绚烂的“莎剧”奇葩。该剧将故事的地点从遥远的欧洲移到云南哀牢山区的花山大寨，以独特的风情和别开生面的民族歌舞来演绎经典的爱情悲剧，甚至火把节和各种民间习俗也融于其中，此剧曾荣获第五届中国戏剧节优秀剧目奖及优秀编剧、导演、音乐等6个奖项，杨丽琼以此荣获第十五届中国戏剧梅花奖。

回顾两岸的戏曲界在此方面的努力以及成果，尤其在1986年当代传奇剧场演出《欲望城国》之后，各剧团拓宽两岸创作者之间不同的合作模式，包括邀写、合写剧本或聘请对岸导演及艺术指导，以至于改编的风潮逐渐从京剧延伸到歌仔戏、豫剧等其他传统戏曲剧种。莎剧与中国历史、小说、杂剧等某些不谋而合的情节把莎剧中国化了。毕竟西方、东方的文学艺术作品都是围绕着人性、人心、人情。中国历史小说、杂剧等的文字风格是硬中带软，莎剧则软中带刚。巧妙地融和两种不同的文化，并注入中国文学、哲学和宗教思想，为传统戏剧增添了一道新的浪漫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