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湾，彩陶的汪洋大海

我第二次去柳湾，是在柳湾考古刚结束之际，我为编写《中国彩陶图谱》，去柳湾绘制彩陶的图样。经过5年多的发掘，柳湾考古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就，共计发掘了新石器时代至青铜时代的墓葬1 500余座。这是中国迄今所知规模最大、保存较好的一处氏族公共墓地，也是目前中国原始社会考古中发掘墓葬最多的地点。我去柳湾时，已进入寒冬，土已封冻，但冬天的日照却十分明亮，阳光中的柳枝如缕缕金丝，在蓝天的映衬下洒洒脱脱地摇摆。与室外的疏朗旷远相反，柳湾存放出土陶器的10个临时库房，却个个显得拥挤密集，大堆大堆的陶器紧挨着，令人如置身于古陶器的汪洋大海中。

柳湾共出土陶器15 000件，其中绝大部分是彩陶，在同一地点出土万余件彩陶是举世罕见的。彩陶纹样千变万化，或旋动，或舒张；或整齐，或奔放；或循环，或跌宕；或弧曲，或刚直。若水波荡漾，似山峦起伏（图3～图6）。有各种神人变体纹样；有各式四大圈填充纹样，形形色色的图案纹样，美不胜收，令人目不暇接，如入神奇的原始艺术世界。彩陶的器型分门别类，不乏新奇独特的造型，如带流壶、提梁罐、方形带耳盒、葫芦形罐、长颈壶、有器盖的瓮、口部穿孔圈足豆等（图7～图9），显示出设计者的巧思。除了浮雕裸体人像彩陶壶外，还出土了两件人头形器口彩陶壶，一件壶的上部有红色底衬，壶口为圆雕人头像，以黑线绘五官，嘴上绘着胡须，颈部绘贝壳串成的项链，俨然是显贵的模样。另一件彩陶壶口的圆雕人头像，有一对穿孔的耳，双眼和嘴镂空，头顶有一圆口，头像的面颊上绘并行的黑色竖线纹（图10）。在一些马家窑文化彩陶人像的脸部，也绘着同样的竖线纹，可能是同一部族约定俗成的纹面纹样。显然这件人头形器口彩陶壶的用途比较特殊，不是日常生活用品，可能用于祭祀通灵，祈求得到祖先神灵的庇佑。

我在柳湾工作的10天，是在彩陶海洋中遨游的10天，画不完、载不走、去难休。柳湾彩陶蕴有神秘和强烈的文化魅力，总使彩陶爱好者梦牵魂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