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设计文化归根到底是种生活方式

苏：“设计”的概念和模式是从西方引进的，您在苏大教授的是中国设计艺术史。我们知道，设计艺术学在我国还是门非常年轻的学科，2000年苏大建立这门学科时，全国有类似学科的也就十几个，开展这方面的研究才十年的时间，怎么就有了设计史了？

张：设计艺术学是近年来才出现的学科，原先称工艺美术学，我们的工艺美术史的研究是有很长的历史，一些有名的艺术院校设立了工艺美术史论专业。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把原来工艺美术研究的范围进行了扩充。

苏：那我们的设计史的开始可以上推到多少年呢？

张：广义的设计史有两个概念，一个是古代的设计史，一个是现代的设计史。它们主要的区别是：古代设计史的生产方式主要是手工业，现代设计史的生产方式主要是大生产，但这两个衡量标准不是绝对的。批量化、规模化，这是大生产标志，但不能拿来硬套。设计的历史也就是人类造物的历史，河北阳原县马圈湾遗址发现了人们打制而成的石器，距今200万年左右。距今8 000年前，内蒙古赤峰市敖汉旗兴隆洼遗址就出土了玉玦等玉器，从那时中国就产生了以玉饰件为特色的装饰品，中国的玉文化至少有8 000年的历史。我举玉器这个例子，就能说明中国古代设计文化有悠久的传统，玉器的硬度很高，连钢刀都刻不动，靠琢磨工艺来制作，要有专业的手工业者专门、长期地进行制作，中国的手工艺设计史不仅历史长，而且有鲜明的特色。

苏：那讲现代设计，主要缘于欧美，那欧美的设计又经过了多少年？

张：现代设计是从20世纪初期兴起的，是适应现代社会生活和市场经济而产生的。近百年来，世界的设计中心主要在欧美，欧美主宰世界的市场经济，设计与市场经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市场经济推动了设计的发展。

苏：工艺美术和设计文化到底区别在哪？

张：中国对研究造物的学科的名称，先后有过“图案”“工艺美术”“设计”等名称，表面上看这只是名称上的改变，实际上在内涵和侧重点上有一些差别。如“图案”侧重于平面的装饰纹样。“工艺美术”是指具有美术价值的人造物品，包括日用工艺品和陈设工艺品。“设计”的范围要宽泛得多，还包括建筑设计、环境艺术设计、服装设计、书籍装帧设计、器具设计等设计门类，几乎包含所有的人造物，研究的重点是日用的人造物和造物的观念。由于古代设计史比古代工艺美术史的内涵更宽泛和丰富，有利于和现代设计相接轨。

苏：设计文化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张：“设计”的词义是引进的。中国古代“设计”一词的含义是策划、计谋。现代设计界对“设计”含义的看法不完全相同，据我的理解，“设计”是根据产品使用者的要求、在一定的生产条件下，以视觉的方式设立营造产品的方案。由于设计离不开使用产品的人，也离不开产品使用地的具体环境，因此由于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不同，也就产生了不同的设计文化。

苏：您说设计文化归根到底是种生活方式，那现在全世界都成为一个地球村了，那又变成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了呢？那这时候的设计文化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呢？

张：我们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先进的设计文化会以很快的速度在世界各地传播。但是设计文化与生活方式有相关性，却又不能等同。设计的产品是与商业、市场经济有密切的关系，也和制造商的商业利益有关，制造商在世界各地推销他们的产品，会遇到不少问题，有政治上的，有经济上的，也有文化上的。政治上和经济上的问题一般通过谈判或强制来解决，结果一般是有利于强势集团的。文化上的问题是不能靠谈判或强制的方法去解决，文化观念有传统性、族群性，是约定俗成的。西方在经济上居于强势，在推销商品过程中，遇到文化上的问题时，会采取两种态度，一种是使产品的文化形象适应当地的文化要求。另一种是宣扬自己产品的文化观念，让不同文化观念的人们改变他们的文化观念，从而接受他们制造的产品文化，这样的全球化是被化于强势集团的商业利益中，它是反文化的。现代的设计文化应该是大同中有多元，尊重多元文化。开奥运会时，奥林匹克村中一定会有不同的食堂，起码有中式餐、西式餐、清真餐和素餐，有着不同的餐饮文化。因此从文化上讲，全世界只能是由多元文化组成的地球村，由一种文化来统率和改造世界，那就是没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