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话里话外
⊙饐瓜亭
吕蒙正尚未获取功名时,有天在洛阳城东南的伊水边溜达,口渴了想买个西瓜吃,怎奈囊中空空如也,便捡拾别人扔在地上的瓜皮来吃。后来吕蒙正做了宰相,便在伊水河边建了一座凉亭,供路人歇息之用,取名为“饐瓜亭”。(饐指食物腐败变味。)
⊙苏轼教坏了
司马光家里有个老仆,一直称呼司马光为“君实秀才”(司马光字君实)。司马光做宰相后,老仆依旧这么称呼,苏轼觉得不妥,便出主意让他改叫“君实相公”。司马光听了很奇怪,问老仆为何改口,老仆回答说:“是苏学士教我的。”司马光叹气摇头,说:“我本来有一个好仆人,却被苏轼给教坏了啊。”
⊙为长官拂须
寇准恃才傲物,说话不拘小节。当宰相后,有一次在中书省用餐,喝汤时,汁水不小心流到了胡须上,参知政事(副宰相)丁谓见状,忙过来拿手绢为其擦拭。寇准不但不道谢,反而大笑说:“参政乃是国家的重臣,想不到却也为长官拂须!”后世“溜须”之词即出于此。
⊙铁蛤蜊
吕大防曾在哲宗朝担任宰相,为人沉毅凝重,静默寡言。有人向他请教问题,他则正襟危坐地与之对视半天,却始终不说一句话。时人谓之“铁蛤蜊”。
⊙弥远与弥坚
史弥远做宰相时,一些士大夫们多靠投机钻营获得官职。有次两个伶人没事干,一人便手执一块石头,用钻子钻着玩,好半天也钻不透。另一伶人见状,便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你不去钻(史)弥远,却来钻弥坚,怎么能钻得透呢!”结果此话传到史弥远耳朵里,二人均遭流放。
⊙无忧无事
范仲淹因经常向皇帝进言,力主改革,又为官清廉,体恤民情,故而京师中流传着一首歌谣:“朝廷无忧有范君,京师无事有希文(范仲淹字)。”
⊙有脚的都能进
王安石推行变法,一些反对者纷纷被罢免、外迁,朝中无人,王安石便开始大量起用新人,致使一些擅长投机钻营的小人乘机混入变法队伍。一天,一个皇家戏班子的小丑故意骑着一头驴来到宰相府,大模大样地想进去,卫士阻拦说:“驴子怎么能进去呢?”小丑故作惊讶,说:“现在不是有脚的都能进去吗?”
⊙东坡居士
苏轼被贬为黄州(今湖北黄冈市)团练副使后,在城东开垦了一块五十余亩的废弃坡地,一则修身养性,二则填补家用。苏轼非常钦佩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白被贬忠州刺史时,曾作过一首《东坡种花》的诗,诗云:“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步。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于是苏轼将这块地命名为“东坡”,并自号“东坡居士”。
⊙三光
范仲淹虽三次遭贬,名望却越来越高。第一次遭贬时,亲朋好友一直把他送到都门外,称赞他说:“此行极光(很光荣)。”第二次遭贬时,亲朋安慰他说:“此行尤光(更光荣)。”等第三次时,亲友们又如是说,范仲淹笑道:“仲淹前后已是三光了。”
⊙没法比
苏轼问一个客人:“我的词比耆卿(柳永字)如何?”客人回答:“没法比!”苏轼一惊,忙问道:“这话怎么说?”客人这才解释说:“您的词,须让一名关西大汉怀抱铜琵琶,手握大铁板,高唱‘大江东去’!柳永的词则需一名妙龄女子手拿红牙板,低声吟唱‘杨柳岸、晓风残月’。所以无法类比。”苏轼听完抚掌大笑,说:“如君所言,耆卿自是在我之上了。”
⊙浪子宰相
李邦彦因蹴鞠而得宠,曾放言“踢尽天下毯”,李还好谑骂,自号为“李浪子”,常以俚言俗语填词,引得市井无赖争相传唱,时人谓之“浪子宰相”。一次宫中秘戏,李邦彦一时兴起,竟脱光了衣服,夹在那些倡优侏儒中间,满口淫言乱语,引得全场一片哗然。徽宗皇帝看不下去,跳将起来,拿着一根木棍追打李邦彦,李边跳边笑,最后攀到梁柱上,媚眼娇嗲地向徽宗求饶,就是不肯下来。徽宗无奈,最后只好命太监传旨:“你可以下来了。”李邦彦扭捏着谢恩:“黄莺偷眼觑,不敢下枝来。”这才从柱子上溜下来。
⊙花腿军
张俊的军中有一支特种部队,全部挑选的年轻力壮、体貌威武的士兵。士兵全部纹身,从手臂一直文到腿脚,人称“花腿军”。
⊙四瓦别称
临安的勾栏瓦舍很发达,其中的南瓦、中瓦、上瓦、下瓦,分别被冠以“衣山衣海、卦山卦海、南山南海、人山人海”的别称。
⊙小词似诗
苏轼将自己新写的几首词拿给晁补之和张耒看,问他们:“我的词和少游(秦观)的比怎么样?”二位回答:“秦观是‘诗似小词’,先生是‘小词似诗’。”苏轼为之莞尔。
⊙销金锅儿
南宋时,临安人喜欢游乐,特别是西湖,朝昏晴雨,风光秀丽,一年四季游人不断,春天时更是熙来攘往,各种小生意也随之兴起,并火爆起来,因而西湖也被称为“销金锅儿”。
⊙荒鼓板
临安城中,艺人们除在瓦舍勾栏表演外,尚有一些被称作“打野呵”的,不入勾栏,他们一般三五为队,擎一二女童舞旋,唱小词,沿街一路走来,在耍闹宽阔的露天处做场。元夕放灯、三春园馆赏玩,以及游湖看潮之时,这些人也在酒楼、妓馆或花街柳巷表演,不过所得赏钱一般不多,谓之“荒鼓板”。
⊙坊郭户
唐代以后,称城市居民为坊郭户,到了宋朝,坊郭户的范围进一步扩大,既包括居住在州、府、县的城镇居民,也包括居住在州、府、县近郊的草市居民。依据有无房产情况,坊郭户分为主户和客户,也就是常住居民和流动人口,依据财产或房产的多少,又分三户十等,“上户分甲乙五等,中户上中下三等,下户二等”。上户一般为地主、商人、房产主等,下户一般为小商贩、手工业者、穷苦秀才等。坊郭户须承担劳役并缴纳屋税、地税等赋税,官府的临时摊派也比乡村户为多。
⊙牛医
苏轼的夫人王闰之(苏轼第二任夫人)懂兽医,在黄州时,苏轼种了五十亩稻田,并养了一头水牛。一天,这头水牛忽然生病,快要死了,苏轼忙找牛医来治,牛医也看不出病因。这时王闰之对苏轼说:“这牛是生了痘,将青蒿和在粥里喂它就好了。”苏轼一试,果然灵验,牛的病很快就好了。后来苏轼去拜访参知政事(副宰相)章惇,对他说起此事,临别时,章惇开玩笑说:“我本想留君多说会话,又怕牛医着急,你走吧。”苏轼大笑而别。
⊙没奈何
张俊为了防止家中财宝被盗,把白银统统熔炼成一千两一个的大银球,取名为“没奈何”,意思是即便盗贼来了,也只能望球兴叹,无可奈何。
⊙妓女分类
宋代娼妓一般分为官妓和私妓。官妓是指编入乐籍的妓女,由各级官府进行管理。私妓则是没有编入乐籍而以卖笑为生的妓女,多不受官府的控制。依据活动范围和服务对象,官妓可分为宫妓、地方官妓和市妓三类。其中市妓的身份比较特殊,影响也较大。市妓是指入籍的市井妓女,主要向文人、商人、市民等各阶层人士提供声色服务,偶尔也为官府服务,服务范围很广。市妓一般才色俱佳,受过良好的训练,素质也很高。
⊙快上马
宋代女子缠足与后世不同,是把脚裹得“纤直”但不弓弯,称作“快上马”,所穿鞋子鞋底尖锐,称为“错到底”。苏轼曾写过一首咏叹缠足的《菩萨蛮》词:“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立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苏轼的人气
宋人张端义在《贵耳集》中说,苏轼出生时,眉州眉山城附近原本郁郁葱葱、百草丰茂的彭老山,忽然花草凋零、树木枯萎。而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苏轼在常州去世,荒芜多年的彭老山则忽又重放光彩,恢复了蓬勃的生机。宋人谢维新在《古今合璧事类备要》中也有类似的记载,说:“眉山生三苏,草木尽皆枯。”
⊙居士文化
宋朝时,文人以“居士”为号成为一种文化时尚。如欧阳修号“六一居士”、苏轼号“东坡居士”、张孝祥号“于湖居士”、辛弃疾号“稼轩居士”、秦观号“淮海居士”(别号“邗沟居士”)、周邦彦号“清真居士”、李清照号“易安居士”、朱淑真号“幽栖居士”、张方平号“乐全居士”、文同号“笑笑居士”、张舜民号“浮休居士”、陈师道号“后山居士”、徐俯号“东湖居士”、向子湮号“芗林居士”、叶梦得号“石林居士”、曾几号“茶山居士”、张元干号“芦川居士”、范成大号“石湖居士”、尤袤号“遂初居士”、孟元老号“幽兰居士”,等等。此外还有以“道人”为号的,如文天祥号“浮休道人”、黄庭坚自号“山谷道人”、姜夔别号“白石道人”,等等。
⊙杜万卷遇鼠
杜镐博闻强记,凡看过的书,能背着指出某句在书的第几页第几行,无丝毫分差,有人请教问题,杜镐也没有不会的,人称“杜万卷”。不过杜镐中第却很偶然,会试前一天,杜镐正在午休,忽有一只老鼠衔着一卷书经过,杜镐惊醒,开始追打老鼠,老鼠跑到窗前,放下书逃走了。杜镐取书来看,原来是本平时并不在意的《孝经注疏》,杜镐遇鼠衔书,感觉蹊跷,遂起身攻读。等考试时,试题正是出自该书。
⊙戴花刘使
刘几在保州任职时,某年春天大宴宾客。饮到夜半时分,忽然闻报说有士兵谋变,刘几面不改色,饮酒如初,还命人折来花枝,让客人戴上,不断地劝他们喝酒,私下却悄悄安排属下逮捕了谋反的士兵。宴席一直进行到天亮,刘几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样,众宾客无不叹服,自此呼之“戴花刘使”。
⊙千轴不如一书
柳开写文章言而无物,应举时,用独轮车推着一千卷书轴来到主考官家里,想以此震慑主考官,博取高名。另一考生张景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物,只在袖子里藏了一篇文章来面见主考官,主考官大为欣赏,将其择优录取。时人由此揶揄说:“柳开千轴,不如张景一书。”
⊙河东狮吼
陈慥家养着一群歌妓,常以歌舞应酬宾客。陈妻柳氏性情火爆且爱吃醋,每有客来,定会拿着木杖大喊大叫,指桑骂槐,还不时敲打墙壁,以提醒陈慥不要造次,搞得陈慥很没面子。苏轼为此作诗调笑陈慥说:“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太醒与太醉
李沆平时沉默寡言,就是接待宾客也不多言。其堂前的花圃破败的不成样子,李沆不闻不问,视而不见,夫人看不过眼,让他想办法修修,李沆也不理睬,后来夫人反复唠叨,李沆不耐烦了,才说:“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来劳烦我呢!”真宗时,李沆与张齐贤同朝为相,后来张齐贤因酒后失仪被罢相,人们因而评论说:“李相太醒,张相太醉。”
⊙莱公柏与相公竹
寇准在巴东任知县时,在县衙前亲手种了两棵柏树。因寇准造福一方,百姓爱屋及乌,也都非常喜欢和爱护这两棵柏树,后来便呼之为“莱公柏”(寇准封莱国公)。寇准死后,灵柩运到洛阳安葬,途径公安县时,当地百姓设祭痛哭,并将竹枝插在地上挂纸钱,过了一个月,这些竹居然活了,成了一片竹林,当地人称为“相公竹”,又在竹林旁修建了一座“寇公祠”。后人有“万古忠魂依海角,当年枯竹到雷阳”的诗句传世。
⊙小由基
陈尧咨善射,百发百中,人们将他比作战国时的神箭手养由基,称其为“小由基”。
⊙文字虽同命不同
王钦若最初在朝中任宰相,后来以太子太保的身份去杭州任知州。其下属中有个钱唐县尉,年纪不小了,满头白发,走路步履蹒跚,工作很没效率,王钦若想责罚他,以警示同僚,询问之下,才知此人和自己是同年的进士,不由凄然而生怜悯之心,转而向朝廷举荐了他。县尉很感激,以诗相谢曰:“当年同试大明宫,文字虽同命不同,我作尉曹君作相,东君原没两般风。”
⊙二红饭
苏轼被贬黄州后,在东坡开荒种大麦,舂之以为饭食。儿子们嚼得啧啧有声,互相调笑道:“嚼起来像吃虱子。”而且大麦淘洗时甘酸浮滑,“有西北村落气味”,苏轼让厨子在其中夹杂些红豆,也还仍有气味。因大麦颜色亦偏红,夫人王弗(苏轼第一任夫人)不无幽默地说:“此新样二红饭也。”
⊙柘枝颠
寇准喜欢柘枝舞,每次招待客人,都要让歌妓跳柘枝舞,而且一跳就是一天,时人谓之“柘枝颠”。
⊙真猴形
丁谓长相怪异,生一双斜眼,张目仰视,既像冻死鬼,又像饿死鬼,然而富贵却震天下,有相士说他是“真猴形”。
⊙食禄七十五年
蔡伯俙与晏殊都有神童之称,五六岁时,即一同在东宫侍奉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宋仁宗)读书。晏殊为人耿介,蔡伯俙则好献媚,每次太子过高门槛时,蔡伯俙便趴在地上让太子踩着他的背过去。仁宗继位后,晏殊被提升为宰相,蔡伯俙则始终未受重用,不过仁宗念及蔡伯俙的陪伴功劳,给他的待遇一直不错,直到八十岁退休。有人为此揶揄说:“蔡伯俙年八十岁,食禄七十五年。”
⊙穷塞主
范仲淹镇守边关的时候,曾作《渔家傲》词数阕,都是以“塞下秋来”为首起句,记述边镇的劳苦,欧阳修戏称他为“穷塞主”。
⊙舵掌得不正
王琪、张亢二人为晏殊幕僚,王琪爱开玩笑,张亢身体肥胖,王琪呼其为牛,而张亢也不示弱,王琪瘦骨嶙峋,张亢管他叫猴。王琪嘲笑张亢“触墙成八字”,张亢则揶揄王琪“望月叫三声”。晏殊被罢相后任南京留守,有次三人泛舟湖畔,晏殊掌舵,张、王二人撑篙。王琪为南方人,熟悉水路及行船,走到桥下时,故意让船触柱而横,然后厉声喊道:“晏公舵掌得不正。”
⊙破风水
真宗渐渐对宰相王钦若不满,有次王钦若替真宗郊祀回来,真宗问他:“你们家有何异象,能有今天的地位?”王钦若回答:“有术士说臣家的祖坟有风水。”真宗于是命人将其祖坟周边的情况画了图呈上来,王钦若指着坟前的一条小河解释道:“术士当时说:‘通济桥下水朝流,世代出公侯;睦宦桥下水来冲,分土作三公。’”真宗听完,提笔将坟前的水引向别处,说:“水为何不从这里出去呢?”第二年,王钦若家祖坟前的就水干了,王钦若本人也被罢了相。
⊙乞丐的碗
晏几道家藏书很多,每次搬家都是个累赘,其妻讨厌,说真像乞丐在搬要饭的碗。
⊙鹤相遇乌鸦
丁谓拍真宗马屁,每次设坛祈祀完毕,都会上奏说有仙鹤舞于殿堂之间,人们因而称其为“鹤相”。寇准在陕州任知州时,某天在山上的一个小亭子中休息,忽有数十只乌鸦飞鸣而过,寇准笑着对僚属们说:“假使丁相见此情形,必当说成仙鹤飞旋。”
⊙心也凉了
韩维在许昌的私家宅第,凉堂有七丈深,即便盛夏时节,也一点不觉得热。有年酷暑,一个朋友从乡下来,韩维问他:“乡下凉快吗?”回答说:“凉快。”韩维不解,说这么热的天怎么会凉快呢?朋友说:“山野之人没什么欲望,也没有衣冠车马的劳顿,心里没有什么负担,搬个凳子,带着扇子,哪里凉快就到哪里去,自然不会觉得太热。”还没说完,韩维便叹了口气,说:“你不要说了,我的心也凉了。”
⊙魏公香
韩琦在扬州任知州时,常去石塔寺拜佛,而且特别喜欢焚点一种香韵非常、比道家的婴香还要清冽的特种香,后来此香广为流播,渐渐成为烧香者的钟爱,人们称之为“魏公香”(韩琦封魏国公)。
⊙肥瘦香臭
仁宗时,盛度和丁谓同为翰林学士,长相却迥然有异:盛文肃生得肚大腰圆,体态臃肿;丁谓则骨瘦如柴,面如刀削。同时期,翰林侍读梅询有洁癖,衣服上总要撒些龙涎香或麝香,每天早起还要焚香两柱,然后将香灰放到袖子里,到办公场所后伸展衣袖,满室飘香;在崇文院任职的窦元宾,则不修边幅,且常年不洗澡,身上气味令人难以忍受。时人将此四人归纳为:“盛肥丁瘦,梅香窦臭。”
⊙薛出油
薛奎性情笃正刚毅,仁宗朝在开封府任职时,雷厉风行,人皆畏惮,人们私下里都管他叫“薛出油”。后来薛奎调任益州,为政宽简,岁丰人乐,便也入乡随俗,常和人们一起春游,有《春游好》诗十首传世,并自号为“薛春游”,以取代先前的“薛出油”。
⊙大宋吉祥
宋庠原来叫宋郊,字伯庠,有人上奏仁宗,说:“郊读音为交,交是替代的意思,而其姓又是我朝国号,宋交,听着不吉利。”仁宗于是召令宋郊改名为宋庠,意为“大宋吉祥”。
⊙不晓天
宋祁好客,常在院中设宴,以帷幕为棚,里面点上蜡烛,然后载歌载舞,喝酒吟唱。宾客们尽情欢乐,早就忘了时间,后来感觉黑夜漫长,启幕外探,已然是第二天中午。此后人们都管这种宴会叫作“不晓天”。
⊙影郎中、闹尚书
张先曾任尚书都官郎中,善写慢词,其诸词中,“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柔柳摇摇,坠轻絮无影”,以及“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等词句最是著名,因而被人们称作“张三影”。宋祁因《玉楼春》词中有“红杏枝头春意闹”之句,世称“红杏尚书”。有次宋祁造访张先,命门人传话:“尚书欲见‘云破月来花弄影’郎中。”张先回应:“莫非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尚书来了?快请。”
⊙脸皮像靴子皮
田况为人宽厚,治理成都时颇有声名,被蜀人称作“照天蜡烛”。后来田况上调京师三司,负责管理诸司库务事宜,常有权贵之家的子弟亲戚向他索要物品,田况不好拒绝,便每天温颜强笑,好话说尽,很是辛苦。有次田况对朋友诉苦说:“做三司数年,直笑得我脸皮像靴子皮。”
⊙赤老与赤枢
京城管军人叫“赤老”,狄青从延州调任枢密副使时,枢密院曾派人去接,结果好几天也不见人影,向路人打听,都不知道有狄青这么一号人物,便生气谩骂道:“迎接这么一个赤老,好几天也不来。”此后人们私下里都管狄青叫“赤枢”。
⊙廉颇能饭
韩缜喜欢美食,而且胃口极好,饭量极大。有次好友钱穆父戏谑他说:“喜廉颇之能饭。”韩缜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穷宰相
夏竦被贬黄州时,庞籍为其僚属,有次夏竦给他看相,说他将来能当宰相,自此也便对他格外优待。有次庞籍生病,很严重,以为好不了了,便告知夏竦让其帮忙料理后事,夏竦不以为然,说:“你将来要做宰相的,即便是个穷宰相,也应该有年寿的,现在这病不会怎么样的,放宽心。”庞籍疑问道:“既然都当了宰相,怎么还会穷呢?”夏竦回答:“穷倒也不是真的穷,只是在一等人中相对贫穷罢了。”庞籍当宰相后,果然甘守清贫,晚年曾作一联:“田园贫宰相,图史富书生。”当是最好的写照。
⊙老凤池边蹲不去
曾公亮自仁宗嘉祐元年(1056年)任宰相,一直到神宗熙宁年间还在任上。其年事虽高却精力不减,因此朝中也没人议论他的不是,只有李复一人不以为然,曾作诗讽刺他说:“老凤池边蹲不去,饿乌台上噤无声。”
⊙孤寒之人
张昇做御史时,多次上书弹劾仁宗身边的近臣,仁宗说:“你在朝中的处境本来就不好,可说是‘孤寒无援’,为何还要屡屡弹劾朕的近臣,广树敌人呢?”张昇回答说:“臣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能够在陛下身边做事,为国尽忠,曳朱腰金,不愁吃穿,根本算不上‘孤寒’,像陛下这样才是真正的‘孤寒’啊。”仁宗疑问:“朕怎么孤寒呢?”张昇说:“陛下内无贤相,外无名将,孤零零地坐在朝堂上,这难道不是‘孤寒’吗?”仁宗听了不怒反喜,自此对他高看一眼。
⊙龙图老子
范仲淹以龙图阁直学士的身份督帅邠、延、泾、庆四郡,一时威德著闻,夷夏皆服,西蕃各部因而都管他叫“龙图老子”,就连西夏首领元昊也这样称呼他。
⊙家常饭好吃
范仲淹说:“常调官好做,家常饭好吃。”
⊙龟鹤夫妻
田况脸狭而长,像鹤;其妻阔而短,像龟。时人谓之“龟鹤夫妻”。
⊙莫逢韩玉汝
韩缜镇守秦州时,以酷暴闻名,当地人都说:“宁逢乳虎,莫逢韩玉汝(韩缜字)。”后来韩缜因抵御辽将李金吾不力,被迫辞官,有好事者又将此话改为:“莫逢韩玉汝,可怕李金吾。”
⊙布被客
范纯仁门下有很多食客,而且随着职位升高,食客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被贬陈州时,范纯仁拿出自己的经年积蓄,给那些穷困的食客做了几十床被子,时人赞曰:“孟尝有三千珠履客,范公有三千布被客。”
⊙狎鸥亭
韩琦辞相后,出任相州知州,在居所修建了一座狎鸥亭(“狎鸥”意为隐逸)。欧阳修给他寄诗说:“岂止忘机鸥鸟信,钧陶万物本无心。”韩琦看了很认同,高兴地说:“我在中书时,不管升官还是降职,从来都不放在心上,还是永叔(欧阳修字)懂我啊。”
⊙龟鹤宰相
韩忠彦与曾布同朝为相,曾身材矮小瘦弱,韩则伟岸挺拔,二人并立朝堂,对比效果非常明显,时人谓之“龟鹤宰相”。
⊙四真
仁宗嘉祐年间,富弼为宰相,欧阳修为翰林学士,包拯为御史中丞,胡瑗为侍讲,时人谓之“四真”,即:真宰相、真翰林学士、真中丞、真先生。
⊙香丸子
欧阳修与王珪、范缜同在翰林院时,按惯例,新春要给皇后、贵妃以下诸嫔妃献贺贴,某年正好死了一位同仁,词臣们便没有进献,仁宗闻讯大怒,诸公惶恐,忙临时抱佛脚。王珪、范缜二人仓促间不能成文,这时欧阳修慢悠悠地说:“我倒有首现成的诗,可作贺贴。”遂取笔写道:“忽闻海上有仙山,烟锁楼台日月闲。花下玉容长不老,只应春色胜人间。”该诗呈上,仁宗果然喜欢。王珪惊魂甫定,拍着欧阳修的后背叹道:“你的诗里有‘香丸子’啊。”
⊙我很孤独
文彦博镇守长安时,有次见到石苍舒珍藏的一幅褚遂良的“圣教序”帖子,拿来把玩良久,爱不释手,便让手下临摹了一本。隔了几天,文彦博宴请群僚,拿出两本字帖,让大家辨别,人们都盛赞文彦博的临摹本是真的,反说石苍舒的帖子是假的。石苍舒也不分辨,拿了临摹帖,笑着对文彦博说:“到今天才知道我石苍舒很孤独啊。”文彦博和诸公听了,羞愧难当,表情极为尴尬。
⊙石上眠
韩琦喜欢建造住宅,每到一个地方任职,都会有大的动作,而且所建房屋越来越大气恢弘。任大名府知府时,韩琦在卧室后面偏西的地方,建了一座堂屋,宽大空荡,不设房间,是专门宴客休闲的地方,取名为“善养堂”。回任相州后,他又在北池建了一座堂屋,取名为“醉日堂”。堂屋建成后,韩琦还写了一首诗,说“霓裳时事非吾事,且学熏酣石上眠”,此后竟一病不起,一月后病故,此诗遂成绝笔。神宗皇帝感念韩琦的功德,特别下诏为其构筑石藏,将其风光大葬。“石上眠”之诗竟一语成谶。
⊙四贤一不肖
仁宗景祐年间,范仲淹任开封知府,因上“百官图”反对宰相吕夷简,被贬到饶州做知州。余靖上疏为范仲淹辩驳,被说成范仲淹的同党,也遭贬逐。太子中允尹洙(尹师鲁)这时站出来,说:“余靖和范仲淹交情浅,臣和范仲淹亦师亦友,愿和他一道受罚。”被贬为郢州监税。欧阳修因谏官高若讷没有出面为他们辩解,写了封信诘责他,高若讷很生气,将信交给了皇上,欧阳修由此也被贬为夷陵县令。欧阳修对高若讷的行径嗤之以鼻,写信给尹洙说:“这种人一辈子胆小怕事,不敢说真话,突然见到我们这样的行事风格,自然会感到惊讶。”蔡襄由感而发,为五个人分别作诗一首,取名《四贤一不肖诗》,京师士人争相传抄,书商也趁机刊刻叫卖,一时成为热门话题。
⊙剃度坏了
富弼当宰相时,有次为一个僧人剃度,刘攽笑话他,说:“文彦博剃度坏了好几个,最后只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僧人,不知富公要剃坏几个?”人们问:“怎么会剃度坏了呢?”刘攽答道:“他(文彦博)每次剃度,都要对僧人说些谬赞的话,僧人因而傲慢,最后反生出祸端,这难道不是剃度坏了吗?”
⊙赌咒有轻重
王安石在馆阁时,曾和滕元发一起担任开封府的考官。滕元发对着一张试卷赞不绝口,王安石虽觉得一般,却不好驳滕元发的面子,便将此卷归入一等,等启封后,方知试卷是王观的。王观平时与滕元发交好,行事浅薄,王安石一向很讨厌他,感觉上了滕元发的当,脸上兀自愤愤不平。滕元发见状,操着东阳方言(滕元发是浙江东阳人)分辩说:“如果我是故意的,就让我母亲得病。”王安石一脸茫然,继而平静地说:“凡事须权衡个轻重,怎么能用母亲的安康来发誓赌咒呢。”
⊙士面观音
谢绛为人稳重,深于涵养,时人谓之“士面观音”。仁宗景祐年间,谢绛任制诰,负责起草诏令,其文字清秀俊雅,颇见功底,欧阳修很欣赏,称其制辞“尤得其体,世所谓常、杨、元、白,不足多也”,蔡襄也赞其“文章谨于法度,叙史体,述制命,尤为深约典重”。
⊙可怜的都官
梅尧臣以诗文著称于世,然而仕途却极不得意,到晚年也只做到都官的位置。参与修撰《唐书》时,梅尧臣对其妻刁氏发牢骚,说:“我现在修史书,可说是猢狲钻进了布袋啊。”刁氏反唇相讥,说:“你在仕途上,无异于鲇鱼上竹竿啊!”有次和朋友宴饮,刘敞和梅尧臣开玩笑,说:“圣俞(梅尧臣字)的官位到这儿就算到头了。唐时有个郑都官,如今有个梅都官啊。”梅尧臣听了闷闷不乐,不久竟抑郁而终。梅尧臣死后葬在宣城,俗呼“梅夫子墓”,后来有人作诗凭吊他说:“赢得儿童叫夫子,可怜名位只都官。”
⊙二相公庙
韩亿的三子韩绛和六子韩缜,在神宗、哲宗朝相继被任命为宰相,后来其第五子韩维也拜封门下侍郎,大有成为宰相的可能,韩亿高兴,便在其家堂上题写了一块“三相堂”的匾额。不久韩维出知邓州,后改汝州,最后以太子少傅的身份退了休。有次苏轼和韩维开玩笑,说:“既然你家成不了‘三相堂’,不如取名为‘二相公庙’吧。”
⊙南暖北寒
文天祥年轻时曾写过一首诗,其中有“江上梅花都是好,莫分枝北与枝南”的句子。文天祥殉国后,其弟文璧(字文溪)投降元朝,有人作诗讽刺他说:“江南见说好溪山,兄也难时弟也难。可惜梅花如心事,南枝向暖北枝寒。”
⊙包顺
西羌头领归顺宋朝,去拜见神宗,入殿前,对陪伴他的客使说:“我平生只听说过包拯包大人,我既然归顺,希望皇上能赐我包姓。”神宗如其所愿,赐其名为包顺。
⊙金手玉拍
有次徽宗无意间拍了下朱勔的肩膀,朱勔受宠若惊,回家后在徽宗玉手拍过的地方,绣了一个金手印,逢人便指着说:“这是皇上拍过的。”又一次,朱勔参加皇宫御宴,徽宗无意间握了握他的手臂,回家后朱勔即将一条黄帛缠在胳膊上,此后凡与人打招呼作揖,这条手臂是绝然不动的。
⊙粗官
嘉祐年间,仁宗欲任命外戚张尧佐为节度使,中丞陈秀公觉得不妥,在殿上直言谏争。仁宗最后不耐烦了,说:“节度使就是个粗官(武官),众爱卿至于这样争来争去吗!”御史里行(官职名)唐介闻听此言,拨开众人上前辩驳道:“节度使的职位太祖(赵匡胤)和太宗(赵光义)都做过,恐怕不能称作粗官。”仁宗先是一惊,继而兴趣索然,挥手让人们退下,张尧佐也不任命了。
⊙滕屠郑酤
王安石不喜欢翰林学士滕元发(滕甫)和郑獬(郑毅夫)二人,管他们叫“滕屠”和“郑酤”,极言其鄙俗。二人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也不拿这话当回事,有天郑獬送客人出城,路过俗称“屠儿原”的朱亥冢,还作了一首诗,说:“高论唐虞儒者事,卖交负国岂胜言。凭君莫笑金椎陋,却是屠酤解报恩。”
⊙黄钟之音
文天祥被元兵押送到大都,沿途听到元兵军歌嘹亮,在唱“阿剌来”,吃惊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元兵说:“这个起源于朔方,是我们的民歌。”文天祥叹了口气,说:“这是‘黄钟之音’啊,我大宋就要灭亡了。”[黄钟之音,是古代乐律“十二律”中的一个音阶,十二律由低到高依次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十二律又叫律吕,古人将十二种长短不一的管子埋入地下,使地上部分齐平,然后在管中填满芦灰,管口贴上“竹衣”(竹子内的薄膜),到了冬至这天,因受地气上升的影响,最长管子中的灰会首先喷出管外,同时发出“嗡嗡”的声响,即为“黄钟之音”,俗称“灰飞”。]
⊙瞎贼的话
元兵大举南侵时,兵部尚书汪立信曾给宰相贾似道献过三条对策:一是将江北的将士撤到江南,可得兵六十万进行抵御;二是放回元军使者,派宋使随行,以赢取时间;三是如果这两个办法行不通,就只有投降了。贾似道看了大怒,说:“胡言乱语,真是个瞎贼!”让御使弹劾他,罢了他的官。不久元军渡江,国土沦丧,朝廷又重新启用汪立信为端明殿学士、沿江制置江淮招讨使,让他到建康募兵增援,结果半路上与督军贾似道巧遇。贾似道拍着汪立信的后背哭道:“我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啊!”汪立信说:“那今天我这个‘瞎贼’还能多说一句话不?”贾似道问:“什么话?”汪立信说:“如今江南已无一寸赵家土地,我要找回一片来,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君子与搭头
丁大全谄事得宠,迫使宰相董槐辞职,之后攫取宰相高位,开始专权擅政。开庆元年(1259年),太学生陈宜中、曾唯、黄镛、刘黻、陈宗、林则祖等六人,联名上书理宗,攻击丁大全,言辞激烈,大义凛然,一时声名鹊起,被称为“开庆六君子”。然而元军南下后,曾唯、黄镛、陈宗三人却相继投降,时人不无遗憾地说:“开庆六君子,至元三搭头。”
⊙却抱琵琶过别船
元兵南下,襄阳知府吕文焕困守孤城六年,最后兵尽粮绝,出城投降。有次龙麟洲拜会吕文焕,二人喝酒赋诗,龙以一首琵琶亭诗加以讽刺,诗曰:“老大蛾眉别所天,尚留余韵入哀弦。江心正好看明月,却抱琵琶过别船。”吕文焕读之潸然泪下。据说当时吕文焕曾赠以厚礼,让龙麟洲改诗,被龙拒绝。
⊙没教我认字
吕文德是樵夫出身,身材魁梧,常担柴去集市上卖,时任庐州(今安徽省合肥市)通判的赵葵,某天见到吕文德掉了一只鞋,有一尺多长,很惊讶,派人去请,正赶上吕文德打猎归来,肩上扛着一只虎和一头鹿。赵葵觉得此人不一般,便将其招在麾下。之后吕文德屡立战功,官也越做越大,不过他从不肯对那些古代圣贤行礼,说:“他们没教过我认字。”
⊙吃尽街头厚朴汤
宋时,文德殿是百官候命的常朝殿,宰相觐见完皇帝后,将在这里督署政务。候命等待的时间很不确定,有时宰相回来早,有时会很晚。如果等得时间长,百官疲惫了,便会有杂役给每位官员盛上一碗厚朴汤,供他们闲饮解渴。尽管如此,许多官员还是苦于等候,闲极无聊,便有人写诗自嘲说:“立残阶下梧桐影,吃尽街头厚朴汤”。
⊙不喜落韵诗
文彦博向仁宗的宠妃张贵妃进献灯笼锦,言官唐介看不惯,当廷斥责他是拍马屁的奸佞小人,仁宗很恼火,把唐介贬到了岭南的春州。李师中敬佩唐介的耿直,特别写了一首诗为他送别,说:“孤忠自许众不与,独立敢言人所难。去国一身轻似叶,高名千古重于山。并游英俊颜何厚?未死奸谀骨已寒。天为吾皇扶社稷,肯教夫子不生还?”后来唐介被文彦博举荐,又回到朝廷任职,便再也不攻击文彦博了。李师中很不高兴,遂向唐介索要赠诗,以示划清界限,唐介随手将诗掷还,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本来就不喜欢落韵诗。”(落韵也叫出韵、窜韵、走韵,是指在律诗偶句韵脚上不用本韵之字,而用邻韵或它韵中的字。诗中“难”“寒”同部,“山”“还”又一部,为进退韵格,并非落韵。)
⊙舍与得
柳永才性高妙,本想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熟料应试时却名落孙山,遂愤而写下《鹤冲天》词一首,中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诗句。仁宗看后不以为然,批道:“此人喜欢‘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柳永自此号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开始远离仕途,混迹于烟花巷陌,也就此写出了许多千古传唱的诗篇。
⊙前朝的孩子
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夺了皇位,入宫时见到一个宫嫔抱着一个小孩,便问是谁的孩子,回答说:“是世宗(后周世宗柴荣)的儿子。”赵匡胤回头问范质、赵普、潘美三人,该当如何处置,赵普和范质态度明朗,都说该杀掉这个孩子,只有潘美不说话。赵匡胤叹道:“即人之位,又杀人之子,这样的事朕不忍做啊。”潘美这才说话:“臣与陛下都曾辅佐过世宗,如果我劝陛下杀了这孩子,那是有负世宗的恩德,如果我劝陛下不杀,那么陛下一定会对我起疑心。”赵匡胤说:“世宗的儿子不能做你的儿子,就让他做你的侄子吧。”潘美于是抱子而归,此后赵匡胤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后来赵匡胤给赵氏子孙定下两条规矩:一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二是“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黑灰团
吕文德皮肤黑,绰号“黑灰团”。贾似道用“打算法”(即派人查核各地军费,凡在战争中支取官府钱物用于军需的,一律以侵盗掩匿的罪名治罪)杀了吴潜、向士璧和曹世雄等人,当时还是策应大使的吕文德,与四川制置使俞兴勾结,也想用“打算法”整治时任泸州知府兼潼川路安抚副使、绰号“铁猢狲”的刘整,最后刘整一气之下投降了蒙古。后来吕文德出任京湖安抚制置使,转领湖北军事,刘整不失时机地向蒙军提出先取襄阳的战略构想,说:“宋人所倚仗的,只有一个‘黑灰团’罢了。”
⊙商不如官贵
僧人文莹在《湘山野录》中记载,大理寺丞石曼卿酒量过人,曾对朋友秘演说:“我俸禄微薄,本就不能尽兴痛饮,可同僚有时还来抢我的酒喝,真是无可奈何呀!”牛监簿则有钱而讲义气,也常对秘演慨叹:“我虽薄有资产,却出身微贱,难近清贵。”秘演便将牛监簿介绍给了石曼卿。石曼卿问牛监簿住在哪里,牛监簿说在繁台寺那边,石曼卿说:“繁台寺阁很漂亮,好久没去登临了。”牛监簿赶紧接话:“如大人登阁,我必备好酒菜迎候。”于是三人择日登阁,饮酒放歌,直至日落。石曼卿醉眼朦胧,鼓掌说:“此游可记。”提笔写道:“石延年曼卿同空门诗友老演登此。”牛监簿见没写自己,忙赔笑道:“本人微贱,有幸侍陪,也请挂个名头。”石曼卿瞥了他一眼,沉思片刻,续写:“牛某捧砚。”
⊙军中一范
范仲淹与韩琦同主边事,收复了一些失地,边上遂有歌谣唱道:“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
⊙不见吾狂
辛弃疾每次宴客,总要命歌妓唱其词作,尤其是那首《贺新郎》,为其钟爱。当唱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时,辛弃疾便会大发感慨,说:“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每每博得一片赞誉。
⊙朝中无宰相
贾似道位高权重,喜欢玩乐,还动辄以辞职相威胁,度宗特授其平章军国事,并赐宅第于西湖葛岭,许他三日一朝、一月赴经筵三次。过了几年,贾似道再次称病请辞,度宗苦苦挽留,许其六日一朝、一月经筵两次,不久又许他十日一朝、入朝不拜,且退朝时,度宗亲自起立目送。如此,贾似道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西湖葛岭赌博作乐。时人有“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之谚。有一次贾似道正与众妾蹲在地上斗蟋蟀,一个狎客闯进来,嬉皮笑脸地跟他开玩笑:“这就是相国的军国大事啊!”
⊙暗示
世宗赵光义赏识吕端,想让他取代吕蒙正的宰相位,有人反对,说吕端为人糊涂,赵光义不以为然,说:“吕端在小事上糊涂,大事上可不糊涂啊。”决意重用他,并在一次宴会上写《钓鱼诗》暗示众人,诗云:“欲饵金钩深未达,磻溪须问钓鱼人。”诗中赵光义自诩为周文王,将吕端比作姜太公,寓意昭显。不久,赵光义果然罢了吕蒙正的相位,代之以吕端。
⊙天子娶媳,皇后嫁女
英宗赵曙本是濮王允让的儿子,因仁宗无子,便将其接入皇宫抚养,并确立为接班人。英宗的皇后高滔滔(亦即宋史上有名的高太后),其曾祖为宋初名将高琼,姨妈是开国元勋曹彬的孙女、也是仁宗的第二任皇后曹氏。曹皇后视高滔滔如己生。英宗与高滔滔成婚时,仁宗和曹皇后亲自操持,故而时人有“天子娶媳,皇后嫁女”之说。
⊙生老病死苦
王安石主持变法时,朝中五位主要执政大臣,有“生老病死苦”之说。“生”指王安石,生机勃勃地筹措变法;“老”指曾公亮,已近古稀之年;“病”指富弼,反对变法称病不出;“死”指唐介,每日忧心忡忡,变法之初便病死了;“苦”指赵抃,他不赞成变法,却又无力阻止,成天叫苦不迭。
⊙三旨宰相
王珪胆小怕事,时人谓之“三旨宰相”。即:上殿奏事称“取圣旨”;皇帝裁决称“领圣旨”;传达旨意称“已得圣旨”。
⊙父皇用过的
哲宗朝,高太后掌权。每次大臣们向哲宗和高太后奏报,哲宗都沉默不语,有次高太后征求哲宗的意见,哲宗回道:“娘娘已处分,还要我说什么?”哲宗用的一个旧桌子,被高太后命人换掉,哲宗又派人搬了回来,高太后问其因,哲宗回答:“这是父皇(神宗)用过的。”
⊙飞将军
李师师本姓王,是个普通工匠的女儿,四岁时丧父,入了娼籍李家,后成为名噪一时的名妓。因李师师色艺俱佳,且为人慷慨侠气,时人呼之“飞将军”。
⊙血书
徽宗被囚禁在北方时,有年看到杏花开放,悲从中来,提笔写就一首《宴山亭》的词:“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凄凉院落,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内心凄凉,相思愁苦,令人不忍卒读。据《朝野遗记》中说,该词为徽宗绝笔,后世王国维称之为“血书”。
⊙金人外公
钦宗被金人扣留后,宋廷凑了16万两金子、200万两白银、100万匹绸缎作为赎款,前去金营交割,结果金人仍不罢休。无奈,宋廷又广罗美女,以供金人玩乐。其中吏部尚书王时雍掠夺妇女最为卖力,人称“金人外公”,开封府尹徐秉哲则紧随其后,二人整车整车地往金营送美女,弄得开封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万弩手
淮东地区,原有一种叫“万弩手”的民兵组织,在抵御金兵南犯时发挥过很大的作用。该组织在乾道元年(1165年)曾一度被遣散,到了乾道五年(1169年),孝宗皇帝又将其恢复,改名为“神劲军”,并规定每年的八月到次年的二月为部队的集中训练期。自此,两淮前线又多了一支生力军。
⊙胡须白了
赵惇做了十几年太子,年届不惑,却仍不见孝宗有传位于他的意向。一天赵惇终于忍耐不住,向父皇试探:“儿臣的胡须已经开始发白了,前几日有人送来染胡须的药,儿臣却没敢用。”孝宗不傻,听出弦外之音,愤然道:“有白胡须好,正好向天下显示你的老成,要那染须药做甚!”赵惇只得尴尬退下。
⊙董阎罗
董宋臣是理宗皇帝的贴身内侍,善于逢迎拍马,很得理宗欢心。有年夏天理宗在禁苑赏荷花,苦于没有凉亭遮日,董宋臣揣摩帝意,竟在一天之内修建了一座凉亭。等到冬天理宗赏梅花时,董宋臣早已提前谋划,在梅园建好了一座避风亭。理宗晚年好色,后宫不能满足,董宋臣便将临安名妓唐安安引入宫中,理宗大为舒爽,对董宋臣更加宠信。在皇上的庇护下,董宋臣恃宠而骄,“一时声焰,动摇山岳”,人称“董阎罗”。
⊙周公变周婆
贾似道位居平章军国重事、都督诸路军马,被度宗尊为“师臣”,朝中更是视其为“周公”,然与元兵作战,却溃不成军,时人讽刺他说:“丁家洲上一声锣,惊走当年贾八哥。寄语满朝谀佞者,周公今变作周婆。”
⊙近习
孝宗登基后,重用先前的亲信以为耳目,制约宰臣。这些人倚仗宠幸,祸乱朝政,被士大夫们斥为“近习”。
⊙十三团练
英宗体弱多病,继位之初便大病一场。病愈后,高皇后不许其接近嫔妃,曹太后劝她说:“官家(指英宗)即位时间也不短了,而且现在身体痊愈,身边怎么能没一个侍御的宫人呢?”高皇后听后很是生气,说:“奏知娘娘,我这新媳妇嫁的是十三团练(英宗是仁宗赵祯的侄子,因排行十三,长辈皆呼之“十三”,又因曾任岳州团练使,故高皇后叫他“十三团练”),又不是他这个皇上。”
⊙诗人的别号
乔子旷写诗用词生僻,人称“孤穴诗人”;杜默则凭空臆造,不讲韵律,人称“杜撰”;贺铸在《青玉案》中,因有“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之句,被人称作“贺梅子”;张炎《解连环》一词中,有“自顾影,欲下寒塘,正沙净草枯,水平天远”之句,用了唐朝诗人崔涂《孤雁》诗中的典故,人称“张孤雁”。又因在《南浦》一词中歌咏春水,有“荒桥断浦,柳阴撑出扁舟小。回首池塘青欲遍,绝似梦中芳草”的句子,如梦如画,唱绝古今,因而人们又称其为“张春水”;鲍当在河南做官时,写有《孤雁》一诗:“天寒稻粱少,万里孤难进。不惜充君庖,为带边城信。”为人所激赏,也呼之为“鲍孤雁”;谢逸写就《蝴蝶》诗三百首,其中不乏佳词妙句,人称“谢蝴蝶”;王观在《清平乐》一词中写道:“黄金殿里,烛影双龙戏。劝得官家真个醉,进酒犹呼万岁。折旋舞彻《伊州》,君恩与整搔头。一夜御前宣住,六宫多少人愁。”高太后认为他在亵渎神宗皇帝,将其免职,王观自此也就多了个雅号“王逐客”。
⊙热中允换不过热修撰
宋初时,那些久为幕僚却得不到提拔的,往往被授“太子中允”之职,以示安慰。后来在地方州县中任职的人,准备提拔时,也多授予此职,“冷中允”一下成了“热中允”;集贤殿的修撰,也多授予那些久任馆职得不到提拔的人。后来对那些准备被重点提拔,却又达不到侍从官资格的人,便先授其修撰之职,“冷修撰”也就成了“热修撰”。不过两相比较,中允还是不如修撰,所以人们说:“热中允换不过热修撰。”
⊙三不得
陈升之在润州修建的宅第,园池楼馆绵延一二百丈,极其宏阔壮丽。宅第建好后,陈升之便病倒了,强忍着病痛,让人用轿子抬着登了一回西楼,简单视察了一番。故此人们称这座宅子为“三不得”,即:修不得、卖不得、住不得。
⊙斗茶
宋朝的茶叶,以建州(今福建建瓯县)茶最为著名。此地设有龙焙(也叫官焙),专门负责为皇宫监造御茶,因其面北,因而又称北苑,建州茶也叫做北苑茶。北苑茶清香扑鼻,入口甘滑,其中尤以凤凰山所产味道最佳。丁谓主管福建漕司时,曾监制御茶,进贡了一种叫龙凤团的茶,大受宫中喜爱。后来蔡襄出任建州知州,又筛选凤凰山茶中最精细者,制成了小龙团贡献,风头一时盖过了大龙团。因而苏轼在《荔枝叹》一诗中感叹道:“君不见武夷溪边栗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
⊙瓮算
苏轼在《东坡诗集注》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贫寒的秀才,家徒四壁,唯一的财产就是一只瓮,因怕被人偷走,每晚都要守着它睡才安心。某夜失眠,秀才开始胡思乱想,前瞻未来,想着将来有了钱,买上几座豪宅,再蓄养几个美妾,高车大盖,高朋满座,造访者络绎不绝……想着想着,不觉手舞足蹈,一脚把瓮给踢碎了。自此,民间将那些妄想者呼为“瓮算”。
⊙城门与言路
靖康初年,金人进犯边疆。徽宗接连下了几次求言诏,让人们畅所欲言,群策群力,等局势稍稍缓和,便又对那些进言之人百般阻挠。所以有民谣唱道:“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
⊙与官家喝酒
侍读李仲容能喝酒,宫中称之“李万回”。真宗赵恒酒量也很大,听说李仲容能喝,便想和他比试一下。某天设宴,真宗命人准备了两个大杯,二人你来我往,一通猛喝,最后李仲容不胜酒力,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说:“请官家撤掉大酒杯。”真宗也喝高了,醉眼迷瞪地质问:“你为何称朕为官家?”李仲容一下酒醒,急忙回话:“臣记得蒋济在《万机论》中说:‘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天子兼三皇五帝之德,所以称‘官家’。”真宗高兴,又多喝了几杯,对李仲容说:“真所谓君臣千载之遇啊。”李仲容回答:“臣惟有忠孝一生之心啊。”
⊙官人来了
真宗去泰山封禅,当地群众好几万人前来观看,警戒开路的护卫很难维持,以至于车驾前进艰难。真宗很着急,问左右该怎么办,这时有人提出,说老百姓都害怕尉曹,可找他们来试试,真宗于是安排人去办理。过了一会儿,便见远处有个绿衣少年快马疾驰而来,人群大呼小叫,吵嚷着“官人来了”,急忙避散,道路一下为之畅通。真宗见后苦笑道:“朕难道不是官人吗?”
⊙炊饼的来历
因仁宗赵祯的“祯”字读音近似“蒸”,为避讳,民间都把“蒸饼”叫做“炊饼”,也就是武大郎卖的那种。
⊙元丰
熙宁(1068—1077年)后期,年年大旱,神宗遂召集群臣商议改年号,御使建议改为“大成”,神宗说:“‘成’字是一人背着戈,不吉利。”又有人提议改“丰亨”,神宗说:“‘亨’字下面的‘了’不成子,不好,只这个‘丰’字还可用。”于是该年号为“元丰”。
⊙徽宗吃桑椹
徽宗被金人掳往北地,有次路上口渴,顺手摘道旁的桑椹吃,边嚼边对身边的曹勋说:“朕还是藩王时,有次看见乳母正在吃这东西,也便取了几枚来吃,觉得味道不错,只是很快被乳母抢了去。如今再吃,却是遭遇祸难之时,恐怕桑椹要伴我始终了!”
⊙麻捣
赵普建府邸时,极尽奢华之能事。刷墙壁用“麻捣”,仅此一项花费便达一千二百贯。因此后来人们都管涂壁叫麻捣(麻捣为拌合泥灰涂壁用的碎麻)。
⊙千眼观音
孝宗赵眘玩球时不小心伤到了一只眼睛,金人派使者再来祝寿时,便特意进献了一座千手千眼的白玉观音,以此戏谑孝宗。孝宗命人将观音像迎送到径山,并邀金使一同去拜谒,到得寺门,住持出来迎接,念诗道:“一手动时千手动,一眼观时千眼观。幸得太平无一事,何须做得许多般。”金使听了甚是羞愧。
⊙原来如此
内侍董宋臣给理宗介绍妓女,其中有个叫唐安安的,歌舞样貌均属上乘,理宗很喜欢。侍郎牟子才上奏谏止,说:“董宋臣之流这是在引诱陛下,破坏陛下三十年来的清修德操。”理宗让丁大全传旨:“此事说说罢了,不要扩散。”不久,牟子才画了一幅“高力士脱靴图”,并将拓本传给那些和董宋臣关系紧密的人,故意让董宋臣看到。董宋臣见了果然大怒,说:“嘴上说说也就罢了,至于画这样的画吗?还把我画成这样一个死模样!”拿着画就去找理宗,哭诉说:“牟子才这是在骂您啊。”理宗看了看画,笑着说:“这哪是在骂朕,分明是在骂你嘛。”董宋臣说:“他这是将陛下比作唐明皇,将臣比作高力士,而他自己则以李白自居。”理宗闻言,为之郁闷良久。
⊙老郎
宋代的说话人(说书人),同行之间互称“郎”,资深者称“老郎”,所以宋代话本中,时有“老郎们传说”“京师老郎流传”等说法。
⊙洗儿诗
苏轼被贬后,谪居多年,曾写过一首《洗儿诗》,曰:“人家养子爱聪明,我为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害到公卿。”
⊙度宗榜
度宗赵禥死后,恭帝赵隰为其守丧。当年廷试发榜,第一名为王龙潭,第二名路万里,第三名胡幼黄。时人作民谣唱道:“龙在潭,飞不得;万里路,行不得;幼而黄,医不得。”
⊙贩盐
贾似道让人贩盐到临安,装了一百艘船。有太学生写诗讽刺道:“昨夜江头涌碧波,满船都载相公醝。虽然要作调羹用,未必调羹用许多。”贾似道大怒,将其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