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达人来了
⊙杀人不眨眼
章惇与苏轼是老朋友,年轻时二人曾一起结伴远游。有次去仙游潭,路过一处绝壁,下面水流咆哮,只有一架独木桥相通。章惇提议到对面的峭壁上题字留念,苏轼不敢,章惇则若无其事地走过独木桥,然后把长袍掖在腰间,又抓住一根老藤荡到峭壁上,写下“苏轼、章惇游此”六个大字。回来后,苏轼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将来必定杀人不眨眼。”章惇不解:“为何这样说?”苏轼回答:“不在乎自己性命的人,肯定不拿别人的性命当回事。”
⊙好官的标准
钦差范延贵路过金陵,太守张咏问他:“钦差大人一路走来,可遇到了好官?”范延贵说:“昨天路过袁州萍乡县,县令张希颜我虽不认识,却知道他一定是个好官。”张咏问:“你如何知道他是好官?”范延贵说:“我进入他的辖区时,看到驿道桥梁修缮一新,田地修葺齐整,百姓辛勤劳作。城中无人赌博,市场上也没有吵闹争斗。晚上在客栈歇息,听到外面更鼓分明,因而断定他必定善于治政。”张咏大笑说:“希颜当然是个好官,钦差大人也一定是个好官。”
⊙宰相尚且如此
蔡京的大儿子蔡攸,徽宗时领枢密院事,很得徽宗宠爱,可以随时入宫觐见。他和宰相王黼,以及号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一起,经常参与宫中秘戏,涂抹化装、穿上戏服,然后夹杂在倡优侏儒中间,讲一些市井淫谑浪语。有一次君臣正乐不可支,被皇后撞见,皇后大惊之下摇头叹息,说:“宰相尚且如此,国家还怎么治理啊?”
⊙从小看大
冯拯的父亲最初是赵普家的管家,当时冯拯十来岁。一日无事,赵普到院子里闲坐看书,见小冯拯在用弹弓打麻雀,便仔细瞧了一会儿,然后招呼他过来说话。二人聊得正欢,冯拯的父亲跑过来,诚惶诚恐地向赵普谢罪,连说自己的孩子不懂事。赵普挥手制止他,说:“我看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又指着自己的座椅说:“他将来一定会坐到我的位置。”
⊙拘母十天
宋时,耕牛不许随便杀戮。有个农民因私杀耕牛,被人告发后逃走,益州知府张咏遂将其母亲拘留十天,并贴出告示,让那人前来自首。结果十天过去没动静,张咏又命人将那人的妻子拘留了一宿,那人这才前来自首。张咏大怒,说:“拘母十天,留妻一宿,你既不讲孝道,又不顾结发之情,罪该处斩。”命人将其推出去杀了。
⊙此儿必作相
吕夷简有四子:吕公绰、吕公弼、吕公著和吕公孺,均天赋异禀。吕夷简对其夫人说:“我相信这四个孩子将来都能担当重任,就是不知谁能做到宰相,我要找机会试试他们。”有天四子在院子里玩,夫人让丫鬟带着几件玉器去给他们送茶水,然后故意摔倒,跌碎玉器,看四子的反应。结果,除了吕公著凝然不动外,其余三子皆失声而叫,纷纷跑去向母亲汇报。吕夷简肯定地对夫人说:“此儿必作相。”
⊙佛家弟子
黄庭坚造访范镇,二人端端正正地相对而坐了一整天。范镇说:“二十年了,我心中没想过任何杂事,近一二年也不怎么看书,如果没有客人来访,我会终日独坐,一直到半夜时分才睡下,孩子们呼喊打闹虽近在咫尺,我也能做到充耳不闻。”苏轼听说后,评论说:“范景仁(范镇字)平生不信佛,晚年却清心寡欲,颇似标准的佛家弟子。”
⊙谢蝴蝶的人气
谢逸因作《咏蝶诗》三百首而闻名于世,人称“谢蝴蝶”。一次谢逸去黄州,在关山杏花村驿馆的墙壁上,即兴题写了一首《江城子》词,云:“杏花村馆酒旗风。水溶溶,飏残红。野渡舟横,杨柳绿阴浓。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夕阳楼外晚烟笼。粉香融,淡眉峰。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只有关山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此词一出,立即吸引了南来北往的骚人墨客,人们争相抄录,交口称誉。由于人越聚越多,以致驿馆为之爆棚,馆卒不堪其扰,只好在一天深夜偷偷用泥巴将该词涂盖起来,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做人很灵活
张洎还是个举人时,张佖在南唐已经很显贵了。张洎每次拜见张佖,都谦称自己为“从表侄孙”,中进士后,则称“弟张洎”,等发达了,便直接以庶僚呼之了。张洎与陈乔同为南唐旧相,宋灭南唐时,二人相约效死,陈乔说到做到,先期自杀,张洎则“正义凛然”地对李煜说:“如果我们都死了,宋国一定会责怪陛下的,那时谁来为陛下辩解呢?臣请求跟随陛下一起入朝。”
⊙米颠
米芾穿戴常仿效唐人,所到之处,人们争相围观。任无为(位于今安徽省东南部)知军时,有次见到一块怪石,状貌奇特,米芾大喜,说:“这块石头值得我拜上一拜。”随即整束衣冠,纳头拜之再三,并呼之为兄。人们都管他叫“米颠”。
⊙杀人吃肉
柳开为人侠义,赶考时,在一个驿站落脚,晚上忽听隔壁有妇人在哭,其声甚为哀婉,于是敲门询问。妇人说她是临淮令的女儿,其父因贪污入狱,将她委托给家里的一个仆人,等父亲出狱后,这个仆人却胁迫她做妾,父亲没办法,只好答应。因伤心难过,所以忍不住哭泣。柳开听完即刻去见临淮令,说希望能和那个仆人见上一面,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临淮令便将仆人带到柳开的住所。仆人一进屋,柳开即呵斥道:“胁迫主人之女为妾的,可是你?”说着拔出刀杀了他,然后将其烹煮。第二天,柳开招呼临淮令来驿站饮酒,共吃仆肉。吃完,柳开辞行,临淮令道谢,问仆人在哪里,柳开说:“刚才我们吃的就是他的肉。”
⊙给父亲把脉
蔡京晚年,与儿子蔡攸失和,二人互相倾轧。有一天,蔡攸突然来到蔡京府中,蔡京当时正与一位客人说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让客人避入内室。但见蔡攸上前一把抓住父亲的手腕,作号脉状,边号边问:“大人脉势舒缓,可觉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蔡京断然回答:“没有!”蔡攸一拱手:“宫里还有事,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客人看得一头雾水,出来后问蔡京:“这是演的哪一出啊?”蔡京回答:“逆子是想我有病罢了。”几天之后,蔡京果然被罢了相。
⊙父不如子
王禹偁之子王嘉言在崇文院当值,平时不喜说话,人们觉得他愚笨痴呆,都很疏远他,唯有寇准经常和他一起聊天。寇准任开封知府后,有次问王嘉言:“外面的人是怎么评价我的?”王嘉言说:“他们说你迟早会当宰相。”寇准问:“那这事你怎么看?”王嘉言说:“我认为你还是不当宰相的好,否则你的声誉就会受损。”寇准问为什么,王嘉言继续说:“自古君臣相得,皆如鱼之有水。你若做了宰相,便负有治理天下的责任,可在皇上那里,你是否能如鱼得水呢?这是我最担心的。”寇准听了频频点头,拉着他的手笑着说:“你父亲的文章虽然冠绝天下,但要说到深谋远虑,就比不上他的儿子了。”
⊙美食家
丞相韩缜喜欢吃烤乳鸽,而且一定要吃白色的乳鸽,若有人故意烤灰色的乳鸽给他吃,他一下就能辨别出来;贾似道喜欢吃湖州苕溪的鳊鱼,为此湖州官员赵与可专门建造了一个大池塘,养了一千多头鳊鱼,然后用特制大桶绞水灌溉,鱼游自得,如在湖中,有好几条船穿梭往来,递运不绝;赵霖喜欢吃鹅掌,家中存有一千余罐;王黼喜欢吃黄雀蚱,堆满了三屋子;蔡京喜食蜂蜜,一次待客用了三十七秤。
⊙有感觉
陈抟是个神秘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代宗师。四五岁时,有天在一个水池边玩耍,突然出现一个青衣老妪,不由分说就将他抱在怀里,喂他奶水,边喂边说:“我要让你聪悟过人,没有嗜欲。”成年后的陈抟洞明世事,自晋汉以后,每有王朝更迭,都会皱眉蹙额,表现出很忧虑的样子。一日陈抟骑驴过华阴,百姓争相传诵:“赵点检(赵匡胤曾是后周的殿前都点检)要做皇上了。”陈抟闻听大喜,笑着说:“这回天下稳定了。”
⊙光耀门庭
秦国公陈省华有三子,陈尧叟是端拱二年(989年)的状元,陈尧佐也于同年得中进士,陈尧咨是咸平三年(1000年)的状元,世称“三陈”。因父子四人都是进士,故称“一门四进士”,陈省华的女婿傅尧俞也是状元,所以又有“陈门三状元”之说。陈尧佐登第的第二年,皇上赐其五品绯色官服,与父亲一起同任秘书丞之职,所以陈尧叟在奏折上说:“蟾桂骊珠,连岁有弟兄之美;鱼章象简,同时联父子之荣。”
⊙劈筈箭
枢密使王德用,人称“黑相”,箭艺精湛。有次伴射,辽国使节先发一箭,正中靶心,然后得意洋洋地看着王德用,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王德用神情自若,弯弓搭箭,射出一支“劈筈箭”(筈指的是箭尾,劈筈箭就是将先前那支箭劈开),辽使惊得目瞪口呆。
⊙换酒器
工部侍郎胡则任地方官时,为政清廉,很有威望。当时丁谓还只是个秀才,慕胡则大名,前去投奔,并献上自己的诗作,胡见后很欣赏,便留下了他。第二天胡则宴请丁谓,命人将日常所用的银质酒器全部换成了陶瓷的,丁谓见状,以为胡则讨厌他,请求辞行。胡则将其拉进里屋,拿出一箱子银酒器,说:“本官家境贫寒,只有这些酒器还值些钱,想拿来给你做盘缠。”丁谓这才明白胡则用心良苦,为之感动不已。丁谓做了宰相后,不忘旧恩,曾极力提携过胡则。
⊙异于常人
夏竦生性豪侈,禀赋异于常人。睡觉时,其身僵冷,犹如死人,须有人给他暖身子方能醒来。出行时,将两辆马车连在一起,上面围上绵帐。夏竦平时常吃仙茅、钟乳等药物,早晨起来要吃钟乳粥(用钟乳石和米煮成的粥),有个小吏只偷吃了一次,便生毒疮死了。
⊙五人四百岁
杜衍在太子少师任上退休时年八十岁,太子宾客王涣退休时九十岁,光禄卿毕世长退休时九十四岁,兵部郎分司朱贯退休时八十八岁,尚书郎冯平退休时也是八十八岁,五人常聚在一起,号为“五老会”。五人身体康健,也很投脾气,在一起吟酒作诗,相得甚欢,羡煞旁人。杜衍有诗道:“五人四百有余岁,俱称分曹与挂冠。”
⊙要桌子
盛度身体肥胖,且才智平庸。在翰林院时,有次真宗让他草诏,盛度说:“臣身体胖,趴不到地上,请陛下赐臣一张桌子。”真宗应允,桌子抬来后,盛度挥毫泼墨,一蹴而就,真宗极为赞赏。有人说,这是因为盛度文思迟钝,所以索要桌子,以留出思考的时间。
⊙既爱又恨
程琳性情严毅,每次办公事时,没有一丝笑容,僚属们都很怕他,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等程琳不办公时,则又经常邀请同僚们宴饮,一起欢笑戏谑,亲密无间,没有一点官架子。如此,僚属们是既畏惧他的严厉,又喜欢他的豁达,既爱又恨,心情每每无法形容。
⊙吃人肝
柳开中进士后先做侍御史,后又官授崇仪使,去全州任知州。柳开性情凶恶,喜欢吃人肝,每次擒获溪洞一带的蛮人,一定会把僚属们叫在一起喝酒,然后命士卒割开那些蛮人的后背取出肝来,自己则抽出佩刀,一片一片地片着吃,在座众人无不惊悚。柳开转任荆州知州后,当地没有蛮人,他便知会邻郡的同僚,凡有罪犯杀头时通知他一声,他会第一时间赶到,取人犯的肝来吃。
⊙不许出门
崔公立是韩琦的妻弟,为人耿直而有德操。在许昌时,崔公立曾和范纯仁住邻居,常去范纯仁家吃饭,饭菜稍微不合口,即直言不讳,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以至于范纯仁家的婢女都很讨厌他。有次范纯仁进京办事,托崔公立照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崔公立很负责任,每天都要过去问候。范纯仁的次子在单州任推官,一天捎来口信说病得很厉害,范夫人一听就急了,要去探望,崔公力制止说:“你是妇道人家,丈夫外出了,怎么可以独自出门呢,我既受范公所托,便不能允许你这样做。”范夫人不听,硬要前去,崔公立拿起一根竹杖立在门前,说:“你要出去我就用杖子打你。”范夫人这才老实了。
⊙不喜欢的理由
韩琦被罢枢密副使,以资政殿学士的身份到扬州任知州。有个人慕其大名,前来投奔,韩琦只看了一眼,便紧皱眉头,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此后好几个月也不和这人说一句话。有人问他:“此人你先前并不认识,为什么一见他就不喜欢呢?”韩琦说:“我见他额头上有一块凸起,那一定是经常向人磕头礼拜造成的,这样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品行端优的人,我怎么能够信任呢?”
⊙乳母的判断
欧阳修任西京(洛阳)留守推官时,富弼还是个秀才,常去拜访欧阳修。富弼喜欢吃冷面,蹊跷的是,只要欧阳修夫人的乳母早起让厨房准备冷面,那么这天富弼一定会来。欧阳修很奇怪纳闷,问她怎么知道富弼一定会来,乳母说:“我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觉,每次我听到远处有兵戈甲马之声时,第二天富秀才一定会来,如果什么动静都没有,就不会来,所以能判断。”欧阳修点点头,说:“看来这个秀才不是一般人啊。”自此对富弼更加刮目相看。
⊙直性子
欧阳修任馆阁校勘时,因替范仲淹辩护,被贬到夷陵(今湖北宜昌)任县令,后来又转到光化军乾德县(今湖北老河口市)任县令,当时光化军的知军(相当于知州)是河北人张询,粗人一个,没听说过欧阳修的大名,所以也并不拿他当回事,只是以平常的礼节接待了他。过了两年,张询调往清德任知军,欧阳修则被重新启用,以龙图阁学士的身份出任河北都转运使,成了张询的上级。张询在郊外迎接欧阳修时,心中虽惴惴不安,却仍想找足面子,操着北腔说道:“龙图久别安乐,诸事还望能抑恶扬善。”欧阳修笑了笑,很欣赏他的质朴,也没刻意为难他。
⊙近视和口吃
欧阳修是个近视眼,看书非常费劲,所以经常让人读给他听。不过欧阳修为官数年,每次上表,皇上提问,他总能迅速在奏表中找出相关的话语回对,眼神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无独有偶,右丞王存平时说话有些口吃,但每次奏对时却能对答如流。
⊙用心良苦
曹彬为人仁爱,用刑慎重。任徐州知府时,有次一个小吏犯了罪,按律该用杖刑,可过了一年曹彬才对他实施刑罚。属吏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曹彬回答说:“我听说那人犯罪时刚新婚不久,如果对他用了刑,他的父母一定会认为是新娘的八字不合带来的灾难,会把怨气撒到新娘身上,让她蒙受不白之冤。如果缓期执行,则既不影响他的家庭,又维护了法律的尊严,何乐而不为呢?”众人这才明白曹大人的良苦用心。
⊙无侍女
徐积最初求学拜在胡瑗门下。胡瑗的门人弟子很多,有天吃饭,却单只叫了徐积一人作陪,还让两个侍女左右侍奉。徐积问老师:“别人若问吃饭时有没有侍女伺候,我该怎样回答呢?”胡瑗想都没想,便坚定说:“就说没有。”徐积听后,忽然顿悟,学业自此竟突飞猛进。
⊙说大话的原因
范纯粹任庆州知府时,有次西夏兵来犯,围攻城池好长时间,将士和百姓们都很惊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兵前来请命,说:“我有办法退敌,能保全城池,不信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范纯粹见他说得有把握,便授其军权,命他领兵出战。不久,敌兵果然退去。范纯粹大喜,重重赏赐了这个老兵,并问他用的什么退敌之策,老兵说:“其实我并无退敌之策,我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安稳人心,增强士气罢了。况且,假如城池真的被攻破了,大人哪里还顾得上军法处置我啊。”范纯粹听完哈哈大笑,连赞老兵有勇有谋。
⊙看透生死
范仲淹因弹劾宰相吕夷简,被贬去了饶州。太子中允尹洙上疏,说自己与范仲淹亦师亦友,当获同罪,也被贬官去了郢州。在那里,他曾与一个僧人交谈,自此大彻大悟。一天范仲淹忽然接到尹洙的亲笔信,与范仲淹话别,并交代了一些身后事,范仲淹很惊讶,忙派掌书记(官职)朱炎去尹洙那里查探情况。其时尹洙已沐浴完毕,正襟危坐,朱炎说明来意,尹洙笑道:“怎么希文(范仲淹字)对我还像陌生人一样?你告诉他,我马上就要死了。”说完果真趴在桌上不动了。朱炎派人向范仲淹作了汇报。范仲淹到后,正哭得一塌糊涂,尹洙却忽然抬起头,说:“我早就和你道过别了,何必再来呢?”见范仲淹疑惑,尹洙又说:“死生本是很寻常的事,希文岂能不懂得这个道理?”范仲淹问他如何处理身后之事,尹洙说:“你就看着办吧。”然后向范仲淹一拱手,又死了。过了一会儿,尹洙再次抬头对范仲淹说:“世上没有鬼神,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说完真的驾鹤西游了。
⊙图方便
梅尧臣不论吃饭睡觉或者游玩,无时不在吟诗作咏。比如他和客人正在说话,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自顾自地离座而去,拿起笔,在一张小纸上写一通,然后放入口袋,回来再和朋友说话,行为怪异,无章可循,极具突然性。朋友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便趁他不备,偷偷拿字条来看,原来全是一些偶得的诗句,有成诗的,也有只写了一两句的。朋友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梅尧臣嘿嘿一笑,说:“将来作诗有能用的就直接用上了,图个方便。”
⊙差点被熏死
余靖平时不修边幅,也常不洗漱。做谏官时,有次余靖上书仁宗,请求不要修建开宝塔。时值盛暑,余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直至口干舌燥,仁宗起驾回宫方止。回来后,仁宗长舒一口气,对内侍说:“朕差点被这个满身臭汗的人给熏死。”
⊙投名帖
刘攽在馆阁任职时,每逢节日,同馆的同事们都要用书筒装了自己的名帖,然后派人去各家投递。刘攽则别出心裁,他把那些投递员们叫来,请他们喝酒,趁他们不注意时,悄悄把书筒里的名帖换成自己的。等投递员酒足饭饱,再三致谢后,兴高采烈地遍走巷陌,所投名帖无不是刘攽一个人的。
⊙真豪杰
李师中与王安石是同年的进士,有才气而又自负,与王安石言论多有不合。一日与朋友聚会,大家纷纷夸赞李师中为少年豪杰,独王安石不以为然,说:“唐太宗十八岁起义兵,那才算得上真豪杰,他算什么豪杰呢?”众人谁也不敢接话,李师中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自此对王安石有了意见。可等王安石任宰相后,时任舒州知州的李师中又极力巴结讨好王安石,还专门在舒州建了一座傅岩亭。(王安石曾任过舒州的通判,发迹也是从那里开始的。)
⊙避讳
庆历年间,胡瑗在延英殿为仁宗赵祯讲读“易经”,在读到“乾元亨利贞”时,“贞”字忘了避讳,仁宗侍从为之大惊失色而不作声,然而胡瑗却并不惊慌,慨然说道:“临文不讳。”后来仁宗诏令胡瑗修撰国史,胡瑗却以要避祖父的名讳为由,拒绝了。(胡瑗祖父名胡修。)
⊙死得干净
元兵南下,谢枋得的妻子李氏和两个儿子被抓进金陵的监狱。有个将官看李氏美貌,想纳她为妾,李氏骗他说:“你要能放我们出去,我便以身相许。”将官上下打点,最后把母子三人放了出去。李氏又说须得沐浴更衣,第二天才能出嫁。当天晚上,李氏趁二子熟睡,上吊自杀了。将官将李氏草草埋葬在城东的沟壑中,将她的两个儿子放走了。许多年后,谢枋得的儿子才将母亲的尸骨收回老家安葬。
⊙奚娘子的手艺
家铉翁想在杭州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为妾,找了好多天,没有一个符合心思的。某天忽然有个姓奚的穷困女子毛遂自荐,奚氏生得姿容艳丽,家铉翁眼前一亮,问她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女子说:“能温酒。”左右之人听了,全都哑然失笑。家铉翁想试试她温酒的技艺,便暂时留下她。第一天温酒,奚女温了三次,第一次很烫,家铉翁没喝,第二次温度稍低,家铉翁又没喝,第三次温度正好,家铉翁一饮而尽。此后该女子每次温酒,便都是那第三次的温度了,家铉翁很满意,遂纳其为妾,人称“奚娘子”。
⊙好客
晏殊喜欢请客,几乎没有一天不在家中设宴的,而且招待客人的饭菜从不提前置办,而是客人来了临时操持,直接到饭馆中叫,一会儿一大桌子菜就上齐了。比他更厉害的是蔡京,每天以宴客为乐,并乐此不疲,如果感觉哪天的宾客少,便去子弟学校招呼一些人过来凑热闹。蔡京的弟弟蔡卞与之性情相反,好清静,极不喜欢宴客,曾不无感慨地说:“家兄一天不宴客就会生病,我则宴一次客就会生病。”
⊙累死工匠
太宗赵光义得到一个巧匠,命他制造三十条金带。金子是上好的金锭研成的粉末,流光溢彩,华丽光鲜。金带的花纹是一层一层的,有六七层,镂篆之精,简直出神入化,上面还镌画了许多喝醉酒的罗马人,皆长不及寸,笑容满面,眉宇传神,栩栩如生,即便是吴道子的画都达不到这个效果。遗憾的是,由于这个工匠太过费心耗神,最后给累死了。
⊙苦学
范仲淹求学时生活很艰苦,每天就是煮两升粟米粥,待冷却后切成四块,早晚各吃两块,菜是将蔬菜切碎后,用醋和盐制成的泡菜,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大中祥符四年(1011),时年23岁的范仲淹告别家乡,去四大书院之一的应天书院读书。在那里,范仲淹读书非常刻苦,寒冬腊月,读书倦了,便用冷水洗脸让自己精神精神,之后继续读书,甚至好几年晚上睡觉都没脱过衣服。
⊙匹夫之勇
狄青抗击西夏,每次作战都身先士卒,披散了头发,戴着青铜面具,挥舞着钢刀冲锋陷阵,敌人无不闻风丧胆。范仲淹很欣赏狄青,有次送给他一本《左传》,让他多读书,并告诫他说:“一个将领如果不通晓古今之事,最多算是匹夫之勇。”
⊙谢主隆恩
度宗赵禥还在当太子的时候,就以好色闻名,当上皇帝之后,便更加放纵了。宋制有规定:凡皇帝晚上临幸过的嫔妃,次日清晨都要到寝宫门前谢恩,由主管官员记录在案。赵禥即位之初多为放纵,有时来谢恩的嫔妃竟达三十人之多。
⊙吃鱼饵
王安石不修边幅,经常蓬头垢面地出现在公众场合。有天仁宗宴请群臣,之后一起到池塘钓鱼。王安石对钓鱼没兴趣,便自顾自地想着其他事,顺手拿盘子里的鱼饵来吃,一会儿便吃光了一大盘。仁宗很生气,说误食一粒鱼饵尚且情有可原,但是把整盘鱼饵都吃光,实在不合常理,对王安石的印象大打折扣。
⊙书画双绝
徽宗赵佶自小天资聪颖,对书画情有独钟,到了十六七岁,已成长为一个颇有影响力的艺术家,常和驸马都尉王诜、宗室赵令穰(太祖赵匡胤的五世孙),以及黄庭坚、吴元瑜等书画高手交往。赵佶当皇帝后,多方收集历代的名书佳画,每日临摹不辍,技艺更加精进。赵佶的绘画注重写生,对生活观察细致入微,以精巧、逼真见长,尤其擅长花鸟。宋人邓椿在《画继》中称赞他的画“冠绝古今之美”。赵佶的书法,对薛稷、薛曜、褚遂良等唐代大家的风格加以吸收,并自成一派,其笔势瘦硬挺拔,字体修长匀称,意趣天成,独具风韵,称作“瘦金体”。
⊙择婿的标准
米芾有洁癖,为女儿择婿时,候选人中有个来自建康(南京)的,姓段名拂字去尘,米芾很中意,自我解释道:“既‘拂’而又能‘去尘’,这才是我想要的女婿啊。”毫不犹豫地把女儿嫁给了他。
⊙重视艺术
宋初时,书画院的人地位较低,就连服饰都与其他同等官员不同。极具艺术天分的徽宗即位后,画院的地位开始提升,崇宁三年(1104年),徽宗下令成立了专门负责培养绘画人才的学校——画学(后并入翰林院图画局)。画学分人物、道佛、山水、花竹、鸟兽、屋木等几个专业科目,并教授《说文解字》《尔雅》《方言》《释名》等文化课程。画学考试严格,每次都是徽宗皇帝亲自命题,择取古人诗词中的一句,让学生们描摹其意境,如“竹锁桥边卖酒家”、“踏花归去马蹄香”、“嫩绿枝头红一点”,等等。
⊙艺高人胆大
太祖赵匡胤身边有数十名内侍,全都武艺超群,胆识过人。有次泗洲献来一只猛虎,赵匡胤让人喂了它一只大羊腿,猛虎立刻将其撕裂而食,凶悍异常,未想因为吃得过猛,羊骨头卡在了喉咙里。赵匡胤看看左右,内侍李承训即刻上前,将手伸进老虎嘴里,迅速把骨头取了出来,手不抖,色不变,也没有受一点伤。
⊙逼出来的酒量
王审琦在后周柴荣帐下效命时,与赵匡胤私交不错,后又屡立战功,被赵匡胤视为心腹。王审琦不喜欢喝酒,赵匡胤称帝后,每次宴请群臣,大家都推杯换盏,痛快尽兴,唯有王审琦每次都举着空杯意思意思,赵匡胤对此很不满意。一次酒至半酣,赵匡胤举杯祝词:“王将军与朕是布衣之交,现在共享富贵。酒乃天之美禄,来,大家一起干一杯。”说完看着王审琦,说:“上天一定会赐给你酒量的,不妨喝喝看。”王审琦闻言,连饮数杯,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发现自己能喝之后,再参加宴会,王审琦便放开了喝,甚至在家里也弄俩菜整点,简直离不开了。
⊙一斤半
弟子们向王旦告状,说:“厨房的肉都让厨子给私吞了,我们吃不饱,请求惩罚厨子。”王旦问:“你们一个人一天的定量是多少呢?”众人答:“一斤。现在只能吃到半斤,另外半斤被厨子藏起来了。”王旦笑笑,说:“如果给足你们一斤能吃饱吗?”弟子们回答说能,王旦接着说:“那好,以后给你们每人一斤半的定量。”
⊙不同的看法
礼部侍郎蒋堂任淮南转运使时,每年冬至,所属各县都要送贺信道贺。送信人一般都是放下贺信便回去了,只有杜杞派来的人不回去,非要等蒋堂回了信才走,属吏怎么劝也不听,赶都赶不走,还说:“宁可得罪转运使大人,没有回信我也不敢回县里。”当时苏舜钦正好在蒋堂府上做客,断然说:“连下属都这么不懂规矩,那县令的做派可想而知,肯定是个胡搅蛮缠的人。”蒋堂摇头说:“恐怕未必,我倒觉得这县令一定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所以这人才不敢怠慢。”后来证明蒋堂的判断是正确的。
⊙识人有术
盛文肃以尚书右丞的身份外任扬州知州,做事老成持重,很少称赞夸奖别人。建州司户参军夏有章转任郑州的推官,路过扬州时,却受到了盛文肃的专门款待,有人便不无羡慕地对夏有章说:“盛公从来没有宴请过过路的客人,足见他对你很器重啊。”夏有章很高兴,得意之余,写了一首诗,用信封封好后派人给盛文肃送去,以感谢其盛情。未想,盛文肃见了,连打开都没打开,便让来人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并说:“我已经衰老无用了,消受不了这诗了。”夏有章摸不着头脑,向通判刁绎请教,刁绎也搞不懂为什么,便直接去问盛文肃:“你既然盛情款待夏有章,说明你很看重他,却又为何不看他写的诗呢?”盛文肃说:“我款待他,是觉得他气韵可嘉,似有清操,将来或许能成为一个有抱负的人。没想到他送来的诗笺,上面竟然自称‘新圃田从事’,才得了这么一个小官,便如此沾沾自喜,这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铁手杖
孝宗赵眘有根用上好油漆漆成的拄杖,乃精铁所铸,非常沉重。每次游玩孝宗都会带着它,为的是锻炼身体,有次去后苑游赏忘了带,便命两个小太监去取,二人费了好大劲才把拄杖抬来。
⊙《汉书》下酒
苏舜钦性情豪爽,喜欢饮酒,住在外舅杜衍家时,每天晚上读书,都要喝上一斗的酒。有次杜衍偷偷去看他,正好苏舜钦在读《汉书》,当读到张良刺杀秦始皇一段时,苏舜钦叹口气说:“可惜没有击中!”便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读到张良对刘邦说“始臣起自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授陛下”一段时,又拍着桌子道:“君臣相遇,真是难得啊!”又喝了一大杯。杜衍见了,自言自语道:“有《汉书》下酒,一斗恐怕都不够啊。”
⊙有他那样的脚吗
高俅因擅长蹴鞠之戏而受到端王赵佶(即后来的宋徽宗)的宠爱,所受赏赐无数。王府其他家丁奴仆不服气,也向赵佶讨赏,赵佶把嘴一撇,说:“你们有他那样的脚吗?”
⊙割股与放生
王安石做宰相时,每次过生日,同僚们都要献诗为其祝寿,唯有光禄卿巩申别出心裁,送上一只装有鹦鹉的大笼子,打开笼子,众鹦鹉便叫着“愿相公一百二十岁”,然后扑扑楞楞地飞走了。同一时期,边塞守将虞侯的妻子病了,老虞竟割下腿上的肉为她治病。时人于是就此作联道:“虞侯为夫人割股,大卿与丞相放生。”
⊙奇特的建筑
蔡京善建高楼,有座六鹤堂,高四丈九尺,人行其下,望之如蚁;张功甫在南湖园四棵古松之间,建造了一座驾霄亭,亭子悬在半空,固定在松干上。每当风清月朗之时,张功甫便与友人蹬梯赏月,亭子飘摇,有如仙人。
⊙巢居与穴居
王拱辰任武汝军节度使时,营地修建极为豪侈,其所住房屋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起名为“朝元阁”。司马光则正好相反,他在府邸建了一个地下室,有一丈来深。有次邵雍去拜见富弼,富弼问他:“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邵雍说:“近来听说官员中有一个巢居的,还有一个穴居的,不知算不算新鲜?”富弼为之莞尔。
⊙壮观的耆英会
元丰五年(1082年),文彦博以太尉的身份留守洛阳。文彦博一向倾慕当年白居易的九老会,便也在当地召集了一些德高望重的卿大夫,组织了一个耆英会,而后出钱在资圣院修建了一座“耆英堂”,让福建籍画家郑奂给每人画了一幅肖像挂在里面,计有七十岁以上老者一十二人:七十九岁的富弼,七十七岁的文彦博和席汝言,七十六岁的王尚恭,七十五岁的赵丙、刘几、冯行己,七十二岁的楚建中、王慎言,七十岁的张问、张焘。当时七十一岁的宣徽使王拱辰留守北京不在洛阳,听说此事后异常兴奋,专门写信给文彦博,要求入会,文彦博让人把他的画像取来也挂在了里面。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位不到七十岁的,就是司马光,文彦博敬重其为人,也邀请他入会,结果被司马光婉拒。文彦博不由分说,让郑奂给司马光画了幅像就放在了里面。一切停当后,文彦博率领众人,携带妓乐,去富弼家举行了第一次聚会,而后众人轮流坐庄,依次聚会,地点或是名园古刹,或是水竹林亭。每次聚会,诸老皆须眉皓白,华服衣冠,极为壮观,引来许多百姓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