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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赏识李廌，也很喜欢他的文章。李廌应省试时，正巧苏轼任主考官，阅卷时，苏轼对其中一篇文章很感兴趣，于是手批数十字，并非常肯定地对副考官黄庭坚说：这篇一定是李廌的文章。等拆去封印一看，却是章致平的答卷。李廌因而落榜。

党进让人为其画像，见眼睛画得没有神采，遂大怒道：“画老虎还用金纸贴眼呢，难道我还不如那畜生吗？”

嘉祐年间的诸翰林，后来多被选入两府（指中书省和枢密院），唯有包拯仍屈居三司使之职。宋祁在郑州任地方官，政绩显赫，却得不到提拔重用。于是京师有谚语说：“拨队为参政，成群作副枢，亏他包省主，闷杀宋尚书。”后来二人均获提升：包拯任枢密副使，宋祁到翰林院供职。宋祁不高兴，便给宰相梁适写了首诗，说：“碧云漫有三年信，明月常为两地愁。”意思是官给小了，顶不济也得在两府谋个职位啊。

赵匡胤派大军平定南唐，一名大将有幸得到后主李煜的一个宠姬。晚上就寝，宠姬一见油灯便闭上眼睛，将军问为何，答曰：“有烟气。”将军于是命人将油灯换为蜡烛。未想宠姬仍不睁眼，说：“烟气更重了。”将军疑问：“你在宫里时就不点灯吗？”宠姬回道：“不点，宫中每到夜晚便悬挂大宝珠，光照四射，如同白日。”

苏轼参加礼部考试，所写文章为《刑赏忠厚之至论》，其中说：“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主考官欧阳修问他：“这个典故出自哪里？”苏轼随口答道：“在《三国志》中的孔融部分。”欧阳修回去将《三国志》中有关孔融的内容通读了一遍，并未找到这个典故，便又找来苏轼询问。苏轼说：“当年曹操灭掉袁绍之后，将袁绍的儿媳妇赏给了自己的儿子，孔融对此不满，说：‘当年武王伐纣时，将纣王的宠妃妲己赏赐给了周公。’曹操问哪里有记载？孔融说：‘哪里都没有，想当然罢了，今天既然能发生这样的荒唐事，那古代肯定也有。’我想，尧帝为人宽厚，司法官又非常严厉，想必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宋辽高梁河之役，太宗赵光义亲自督战，结果惨败。激战中，赵光义腿部受伤，慌忙坐了一辆驴车狂奔，才侥幸逃离了虎口。

高俅最初是苏轼门下的一个小厮，后来转去侍奉驸马王晋卿。徽宗赵佶未登基前，与王晋卿关系极好，一次赵佶外出，途中想修饰一下鬓发，却忘了带篦刀，便借王晋卿的来用，感觉很合手。王晋卿告诉赵佶，他还有一把和这个一样的新篦刀，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回来后，高俅奉命去送篦刀，正赶上赵佶在园子里踢蹴鞠，便站立一旁观看，赵佶见他看得用心，便问：“你也会踢这个吗？”高俅说会一点，于是结结实实地露了一手。赵佶大为中意，派人回复王晋卿：“篦刀我很满意，送篦刀的人我也很满意，一并留下了。”自此，高俅开始平步青云。

钦宗登基后，派中央禁军两万人去保卫黄河渡口。欢送壮士出征时，老百姓惊奇地看到：这些好不容易爬到马背上去的健儿们，竟双手紧紧搂着马脖子不敢撒手。

伪齐军七十万人打着金兵的旗号南下，南宋众臣吓坏了，纷纷要求退守长江，只有张浚一人主战。在说服了高宗赵构后，张浚星夜急驰到采石，严令前线的刘光世部：“若有一人渡江后撤，我要你的脑袋。”刘光世惶恐异常，在动员会上说：“弟兄们往前打，千万保住我的脑袋。”最后，在张浚的指挥下，宋军反扑，伪齐军全线溃退。

张俊贪财。高宗赵构在宫中大宴群臣，召优伶演出助兴，一优伶知天象，自称能看出众人是何星宿下凡，引起大家浓厚兴趣，纷纷请他一测。但见这位优伶掏出一枚铜钱，对着高宗比划了一下，说看到了帝星，又对准宰相，说看到了相星。最后他将铜钱对准张俊，左看右看，好半天也不说话。张俊大急，连问看到了什么，优伶这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没看到星宿，只看到一个坐在钱眼里的将军。”众人听了无不大笑。

方勺在《泊宅编》中记载了一件宰相冯拯死后发生的怪事。说冯拯死后的第二年，京城一户人家的驴下了一头小驴，肚子上的白毛依稀凝成“冯拯”二字，冯拯的家人遂出重金将驴买下，偷偷在自家后院喂养。

太尉党进不识字，有次朝廷调派他去护卫边疆，早上出发时，照例应向皇帝辞行，说些场面上的话。使吏知道党进不会说，特别对他开恩，说：“边臣不须如此。”没想到党进却不答应，认为使吏小瞧自己，坚决要求照章办事。使吏无奈，只好将几句得体的话写在笏板上，然后逐字逐句教他背会。等见了赵匡胤，党进早已将笏板上的话忘了个精光，吭哧半天，忽然抬头说：“臣闻上古其风朴略，愿官家好将息！”众人听了无不哑然失笑。事后有人问他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来，党进说：“别以为咱是粗人就不会掉书袋，我就是想让皇上知道，我并非那不学无术之人。”

钱惟演治家俭朴，钱家子弟没零花钱时，便偷偷将他十分珍爱的一个珊瑚笔筒藏起来，钱找不到笔筒，便发出悬赏，说谁能找到赏谁十贯钱，最后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这种小把戏一年要玩上好几次，钱惟演始终不知道有人在故意搞鬼。

太宗赵光义殿试，往往以先交卷者为第一名。有年孙何与李庶几一同参加殿试，二人夺冠的呼声都很高。相比之下，李庶几文思敏捷，成文极快；孙何则每每苦思，写得较慢。当时正好有人给太宗上言，说：“举子们写文章很轻率，往往不求义理，只求速度。”孙何趁机说：“李庶几曾在饼铺和人比作诗，以烙熟一张饼为限，谁先写成谁取胜。”因此那年的殿试，李庶几虽第一个交卷，却被赵光义轰了出去，孙何则被钦点为状元。

杨大年时常告诫他的学生，写文章要避免用一些俗语。有次杨大年写了篇奏稿，其中有句 “伏惟陛下德迈九皇”，学生郑戬见了，觉得“德迈九皇”读音颇似“得卖韭黄”，便和老师开玩笑说：“不知先生什么时候‘得卖生菜’？”杨大年听后哈哈大笑，提笔将那四字改了。

学士陶谷买了一个婢女，原是党进家的丫鬟。有次下雪，陶谷命婢女取雪烹茶，见其技艺娴熟，便问：“党太尉（党进）家也常这样做吗？”婢女回答：“他只会饮羊羔美酒，从不喝茶。”

仁宗景祐五年（1038年），张士逊和章得象一起拜相，时年七十五岁，当时还是谏官的韩琦揶揄他说：“朝廷岂是养老的地方啊。”张士逊很羞愧，于是上书请求告老还乡，临走时给章得象留了首小诗：“赭案当衙并命时，蒹葭衰朽倚琼枝。如今我得休官去，鸿入青冥凤在池。”有好事者将其改为：“赭案当衙并命时，与君两个没操持。如今我得休官去，一任夫君鹘露蹄。”闻者大哂。

仁宗皇后对吕夷简的夫人说：“皇上想吃淮白鱼，但是祖制规定，不让随便吃外面的东西，所以宫里没有这些东西。你们老家在寿州，应该有这个吧。”夫人说有，回去后即命人装了十盒淮白鱼准备进献。吕夷简见了，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夫人如实以告，吕夷简说：“那进献两盒就行了。”夫人说：“为皇上准备玉食，为何如此吝啬？”吕夷简语重心长地说：“宫里都吃不到的东西，做臣子的家里，哪能有十盒那么多啊！”

王安石和吕公著交情不错，他常对人说：“吕公著不作宰相，天下不太平。”又说其有“八元、八凯之贤”，并极力推荐他做中丞，以帮助自己变法。半年后，新法条令在实施过程中出现了许多弊端，吕公著转而反对新法，说新法行不通，王安石因吕背叛自己而怒，又想将其驱逐出朝廷，说他有“欢兜、共工之奸”。（八元、八凯，为古代传说中的才德之士。传说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伯虎、仲熊、叔豹、季狸，忠肃共懿，宣慈惠和，天下之民谓之“八元”；高阳氏有才子八人：苍舒、隤敳、檮戭、大临、尨降、庭坚、仲容、叔达，齐圣广渊，明允笃诚，天下之民谓之“八恺”。欢兜与共工等人“作乱”，被视为奸邪之人，舜帝将他们流放到崇山。）

苏轼常戴一顶高筒短檐帽，士大夫们争相效仿，遂成时尚，被称作“子瞻样”或“东坡帽”。当时醴泉书院有个书生很自负，常夸自己的文章无人能比，众人问为何，他自鸣得意地说：“你们没看我头上戴着‘东坡帽’吗？”有人于是作联戏之曰：“伏其几而袭其裳，岂真孔子；学其术而戴其帽，未是苏公。”

赵匡胤常在殿前召问各军所辖兵马数额，诸将便将各种数据预先写在笏版上，以备皇上随时问及。党进不识字，也让军校将其所管兵骑器甲之数都写在笏板上，结果赵匡胤问他时，党进一个字也看不懂，竟举着笏板说：“都在上面。”赵匡胤不怒反喜，连夸其忠厚老实，还赏赐了他。

南唐吏部尚书徐铉，以博才多学闻名于世。一次李煜派徐铉给大宋朝贡，按惯例，宋廷需派官员监督陪伴，结果大臣们都因口才不如徐铉而心生胆怯，谁也不愿去。赵匡胤不以为然，说：“朕自有办法。”于是召来几个目不识丁的太监，指着其中一个说：“此人即可。”陪伴中，徐铉口若悬河，太监无以应付，只不住地点头，徐铉不知其深浅，使出浑身解数，结果那人仍只点头，不置可否。最后徐铉筋疲力尽，再也不吭声了。

种放喜欢喝酒，与母亲隐居在终南山的豹林谷时，曾自己种高粱酿酒，称：“空山清寂，聊以养和。”并自号“云溪醉侯”。陕西转运使宋维翰听说其才名，向太宗赵光义上表推荐，赵光义于是让当地政府给了种放一些安家费和盘缠，让他来京城做官。种放拿不定主意，便与好友张贺商量，张贺说：“你现在应诏，最多给你个簿尉的小官。不如谎称有病，等再召你再去，那时一定会重用你。”种放觉得有理，于是谎称有疾，赵光义闻听，鼻子里哼了一下，说：“一个山野村夫，不用也罢！”自此不再召用。一直到宋真宗时，宰相张齐贤又上表推荐，真宗才任用种放为左司谏，这次种放不再称病，麻溜地上任去了。

江直木隐居庐山，打鸣报晓的鸡被狐狸吃了，江怅然若失，扬言要为此鸡报仇，于是拿着钱在路边等候，遇到猎户打了兔子，便买下来，割其肉以祭鸡。有人告诉他这是兔子不是狐狸，江直木不屑地说：“它们是同类。”

汾州人王嗣宗，是太祖年间的进士，司马光在《涑水纪闻》中说，殿试时，王嗣宗与赵昌言难分上下，赵匡胤便让二人徒手相搏，谁赢了谁就是状元。赵昌言是个秃子，王嗣宗上去一下将其帽子扯落，随后叩头说：“臣胜了。”赵匡胤大笑，钦点王嗣宗为状元，赵昌言为榜眼。王明清在《玉照新志》中则说，王嗣宗当时打斗的对象是陈识。

寇准喜欢喝酒，而且酒量极大，罢相后到永兴任职，经常召集官吏宾客一起宴饮，座次不按官职大小，也不分长幼尊卑，而是以酒量大小排序。曾有个官吏因连日豪饮，不胜酒力，不想喝了，寇准不答应，最后那人的老婆跑到公堂去闹，寇准这才饶了他。后来有一个道人来拜访寇准，说自己擅长喝酒，能用瓶子喝，要求和寇准比试比试。寇准立即来了兴趣，二人很快对干了一瓶。未想道人喝完一瓶又拿起一瓶干了，寇准这才傻了眼，说这样喝我不行，道人不依，非要寇准喝，寇准连连求饶，说：“酒量有限，不能再喝。”道人这才劝道：“那大人今后也不要强迫别人喝酒。”自此，寇准果真再也不强逼别人喝酒了。

陈尧佐善写八分书，用墨浓重，世人称之为“堆墨书”。任枢密直学士时，有次同僚石少傅想戏弄他，见堂内有一个长五六尺的黑板床，便取来白土粉，在上面堆了一尺见方，然后很神秘地对陈尧佐说：“我最近在学你的‘堆墨书’。”说着让人抬出黑板床，指着说：“你看，我现在已经能写‘口’字了。”陈为之怅然良久。任河南知府时，有次设宴，一个伶人和陈尧佐开玩笑，取出一张大纸用浓墨涂黑，再用粉颜色在上面点了四个点，然后故意问另一个伶人：“这是个什么字？”回答说：“此乃用‘堆墨书’写的田字。”众宾客听后大笑，搞得陈尧佐很尴尬。

真宗想找一个既擅长射箭、长相又俊美潇洒的人，陪他一起去射猎，当时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非陈尧咨莫属。陈尧咨是真宗咸平三年（1000年）庚子科的状元，时任龙图阁待制、知制诰，真宗于是招来翰林学士晏殊，对他说：“陈尧咨如果肯做武官，朕就授他节钺（即符节和斧钺，多授予将帅，作为加重权力的标志），你可以把这个意思转达给他。”其时陈尧咨的母亲冯夫人尚在，家教很严，陈尧咨回晏殊说：“我要先请示母亲大人。”结果母亲大人以拐杖敲地，厉声斥责，坚决不同意。真宗想知道谈话结果，便派小太监给晏殊送去个小纸条，上写：“主皮之议如何？”结果小太监误送到中书。中书大臣看后茫然不解，于是找真宗请示，真宗暗笑，掩饰说：“朕不明白这句经义，所以向你们询问。”（主皮最初指的是用兽皮制成的箭靶，后来成为射箭的代名词。主皮之议即为关于射箭的问题。）

王钦若做翰林学士时，很得真宗赏识。某晚和陈彭年一起当值，二人正在闲饮，忽有宫内太监过来，召王钦若入宫，并对陈彭年说：“你就不要等候了。”真宗与王钦若喝酒谈心，之后命人持烛相送，烛火排列，宛若星辰。回到翰林院，已是四更天，王钦若见陈彭年还在那儿坐着，便笑着说：“同院怎么还没休息？”陈彭年回答：“恭候长官，哪里敢先睡觉呢。”王钦若听了很高兴，手舞足蹈，酒劲上来，几近不能解衣脱袜，之后坦胸露乳地吹牛：“我本江南一介贫寒书生，却遇到了真君明主，刚才皇上和我连连碰杯，还抚掌欢笑，就像你我一样。”说罢倒头睡了。第二天王钦若酒醒，感觉昨晚说话有些失态，洗漱完毕，对陈彭年说：“昨晚酒喝多了，不记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没有在你面前失态吧？”说毕连连道歉，陈彭年忙说没有。一同出门时，王钦若还是不放心，拉着陈彭年的手，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昨晚的事，只有你一人知道。”陈彭年为之莞尔。

丁谓年轻时曾拜郁先生为师，后来他以参知政事（副宰相）的身份去昇州任知州，专门去拜访了郁先生，送给他两套朱红色的官服，然后跪下磕头。郁先生慌得大呼小叫，说：“你这一拜折杀老夫了，快快起来。”之后二人对坐叙旧，丁谓说：“我儿时顽劣，承蒙先生鞭打教诲才发愤图强。我能有今日，都是先生的功劳啊。”搞得郁先生又激动又不安，没几个月竟死了。

⊙五百万贯与两贯

夏竦统兵征西夏，贴出榜文：“有得元昊头者，赏钱五百万贯，封西平王爵。”元昊听说后，也散发榜文：“有得夏竦头者，赏钱两贯。”夏竦闻听，急忙派人收缴榜文，可惜消息散播，已然尽人皆知了。夏竦羞愧难当，很是沮丧。

江淮饥荒，百姓流离，乞丐遍地，朝廷特命王随为安抚使去安抚。王随没有拯伤救弊的本事，只是让人带着钱去疏散那些乞丐。每次散钱，乞丐们都会充塞道路，拥挤不堪，这时王随就会变作一副怜悯忧伤的面孔，殷切地上前嘘寒问暖，百姓见了无不嗤之以鼻。

宋绶不喜欢俗语。在应天府任职时，有次与众官吏一起审理案件，宋绶问囚犯：“汝与某人素有何冤？”囚犯听不懂，茫然不知所对。其他官吏忙解释：“你和某某人平时有什么过节？”囚犯这才回话。

程琳去京师应试时，曾寄宿在其伯父家。当时程琳身无分文，只骑了一头驴，便将驴子卖掉，换了几千铜钱。程琳的伯父平时轻财好施，对族人们很好，程琳到后，他每天都让程琳摆酒招待四邻，想看其器度。后来程琳终于顶不住了，哀求伯父道：“驴儿已经吃到尾巴了。”

林逋隐居孤山，不娶妻不生子，专门植梅放鹤，人称“梅妻鹤子”。他平时畜养的两只鹤，放飞时能直入云霄，盘旋许久之后仍飞回笼中。林逋经常自己划着小船，畅游西湖的各个寺庙，如有客人来访，便由家里的书童先代为招待，入座，看茶，然后开笼放鹤，林逋看到鹤飞，知道有客到了，便会划着小船回去。

颍川陈恬在当地很有才名。因为家里穷，陈恬和弟弟同居一室，和弟弟的感情很好，每次弟弟不听话，陈恬都只是亲昵地捶他一下，乡里人因而称其为“岂弟君子”。（岂弟意为和乐平易。出自《诗•小雅•蓼萧》：“既见君子，孔易岂弟。”）后来陈恬隐居阳翟涧，给自己取号为“涧上丈人”，乡里还有个小伙子，凡事总以陈恬为榜样，却打扮得油头粉面，举止妖娆，乡亲们于是呼之为“涧上丈母”。

包拯任开封府尹时，明察秋毫，断案神明，却也有被骗的时候。有次一个案犯当受杖脊，施刑的小吏受了贿，对案犯交代说：“今天府尹大人一定会对你施刑，到时候你就大呼小叫地为自己辩解，我有办法减轻你的处罚。”到得公堂，包拯审案，吓唬案犯说，如不从实招来就要大刑伺候。案犯按照小吏的交代，兀自辩驳不已，小吏上前大声呵斥道：“快快出去受脊杖，瞎啰嗦什么。”包拯怪小吏滥用职权，命人将小吏按倒当庭打了一顿板子，反而放宽了对那个案犯的处罚，只按一般从犯的标准实施了杖刑，以此警示众吏不可太嚣张。不想却正着了那小吏的道儿。

⊙把帐子熏黑了

胡瑗、孙复、石介、李觏等人，与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交好，常在一起戏耍，到了晚上，就在帐子里点上灯接着玩，以至于帐顶都给熏黑了。后来范纯仁显贵，做了大官，其夫人便将那顶帐子收起来，时不时地拿给孩子们看，指着帐顶被灯熏黑的地方对他们说：“你们的父亲年少时勤学苦读，晚上在帐子里点灯看书，把帐子都熏黑了。”

北方民俗办红白喜事，有专门负责招呼客人或者供使杂役的人，唤做“白席”，有时表现得非常滑稽。韩琦在邺地任职时，有次参加一个人的婚礼，见桌子上有荔枝，伸手想拿一个剥来吃，白席见了，马上拉着长声唱道：“资政（韩琦曾任资政殿学士）要吃荔枝，请众宾客一同吃荔枝。”韩琦讨厌他啰嗦，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没想到白席继而唱到：“资政生气了，请众宾客放下荔枝。”韩琦不禁为之莞尔。

欧阳修任扬州知府时，在蜀冈上的大明寺建了一座平山堂，并于堂前亲手植下一株柳树，人们称其为“欧公柳”。欧阳修有词“手种堂前杨柳，别来几度春风”，说的就是这事。后来薛嗣昌接任知州后，效仿欧阳修，也在堂前种了一株柳树，并自我标榜为“薛公柳”，人们无不嗤之以鼻，薛嗣昌卸任后，这“薛公柳”便被人砍了当柴烧了。无独有偶，徽宗政和年间，唐恪出任滁州知州，便效仿欧阳修咏叹的醉翁亭，另建了一座亭子，取名为“同醉”，还写了一篇游记，让人刻在石头上，当地人亦是不屑一顾。

林逋常对人说：“世间上的事什么都可以做，唯独不能挑粪和下棋。”后来有个叫林洪的，不知道林逋梅妻鹤子，终身未娶，四处炫耀说自己是林逋的七世孙，姜石帚作诗嘲笑他说：“和靖当年不娶妻，因何七世有孙儿？若非鹤种并梅种，定是瓜皮搭李皮。”

《说岳全传》描写，金人把徽钦二帝俘虏后，老狼主传令把银安殿的地面烧热，让二帝脱去鞋袜穿上青衣，戴上狗皮帽子，身后挂一条狗尾巴，腰间挂上铜鼓，衣带上挂六个铃铛，手上绑上两根细柳枝，让他们站在烧烫的地上，二帝烫得双脚乱跳，柳枝随之挥舞，铜鼓和铃铛也一齐奏响，老狼主们则在一旁饮酒观赏。书中所描写的这个虐待形式，实则是女真人虐食动物的一种手段，名为“烧鹅掌”。方法是在地上支起一块铁板，用火烧热，然后把活鹅放在上面，用铁笼子罩住，鹅被烫得不停跳跃，不一会儿鹅掌便被烙熟，之后取出活鹅生割鹅掌来食，调以佐料，味道鲜美无比。

韩缜爱吃驴肠，每次宴客，驴肠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烹调驴肠需要很高的技艺，肠入汤锅，时间短了煮不熟，咀嚼不动；时间长了又会糜烂，变得寡淡无味。而且驴肠必须新鲜才行，过夜就会变质。厨师担心做不好，便想了一个点子：每逢宴会，事先准备一头驴子拴在厨房旁边，待宾客入座，斟酒传杯时，他便提刀豁开驴肚子，抽出驴肠，洗净切碎之后立即下锅，如此便可保证驴肠味美而新鲜。如果客人来得多，一头驴不够用，便多备几头。韩缜督帅陕西时，一次宴请，席间一位客人起身如厕，经过厨房旁时，见好几头被取了肠的驴在那儿疼得不住踢腾、哀鸣，地上鲜血淋漓，不觉毛骨悚然。自此，这位好吃驴肉和驴肠的关中客算是彻底忌口了。

⊙无处安放的胡子

蔡襄长着一部漂亮的胡子，有次仁宗问他：“爱卿的胡子很漂亮，不知晚上睡觉时，是把它盖在被子里面呢，还是放在外面？”蔡襄从未注意过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不知如何回答。回家后晚上就寝，突然想起仁宗的问话，顺手把胡子放在被子里面，觉得不妥，又放在外面，感觉也不合适，辗转一宿，竟彻夜不能寐。

范仲淹因献《百官图》讽刺宰相吕夷简，被贬去了饶州。梅尧臣当时是建德的县令，听说范仲淹遭贬，便作了篇《灵鸟赋》寄给他，以示安慰，范仲淹见后也给他回了一篇，二人以文会友，很是融洽。等范仲淹再次被启用，仕途依然暗淡的梅尧臣觉得自己和范仲淹有交情，认为他一定会大力举荐自己，结果范仲淹根本没理他这茬儿，却推荐了孙明复、李泰伯等人。梅尧臣很恼火，便又作了一篇《灵鸟后赋》寄给范仲淹，兴师问罪，大意说：“当年你遭贬，我同情你，专门作赋安慰你，现在你发达了，不与鸿鹄相亲，却喜欢那些燕雀的依附。”人们都说梅尧臣心胸狭小，器量不够。

⊙孟子不如美酒

李觏不喜佛法，也不喜欢孟子。一天，有个达官贵人给他送来几斗美酒，一个士人见了，想喝美酒，又一向知道李觏的好恶，便作诗道：“完廪捐阶未可知，孟轲深信亦还痴。丈人尚自为天子，女婿如何弟杀之。”李觏见诗大喜，挽留他在家交谈数日，结结实实地骂了一番孟子。一直到美酒喝完，士人才告辞而去。过了几天，又有人给李觏送来美酒，士人听说后，二话不说，一口气写了三篇诋毁孟子的文章，拿着就去找李觏。李觏看完，笑着说：“你的文采很好，只是今天断不敢留你了，我要留着这些酒自己消遣。”

鲍当擅作诗，在河南府做法曹时，起初薛知府看不上他，对他态度很生硬，后来鲍当献上一首孤雁诗：“天寒稻粱少，万里孤难进。不惜充君庖，为带边城信。”薛知府看了大加赞赏，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人们因而称鲍当为“鲍孤雁”。有次薛知府造访鲍当，正值酷暑天，鲍当袒胸露背、披肩散发地在院子里乘凉，听说薛知府驾到，仓皇入屋穿衣服，之后出来拜见知府大人，慌忙中却忘了戴头巾。因薛知府一向严厉，左右见了谁也不敢出声相告。鲍当礼貌周到地和薛知府聊了很久，一直到月上柳梢，这才在月光下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一时窘迫难当，慌忙用衣服遮住头跑进屋里。

包拯任开封府尹时，极有威严。有次一个巷子里着火，众人正拼命地组织抢救，有个无赖却乘乱调笑，在人群里大呼小叫，说：“你们挑的水是从甜水巷里取来的？还是从苦水巷里取来的？”孰料正好包拯赶来，听到无赖聒噪，不由分说让人斩了他。自此人们更加畏惧包拯的威严了。

孔道辅是孔子的第四十五代孙，性情狷介刚直，还有些自以为是。有人见他为升迁之事着急上火，便劝他去疏通下关系，孔道辅不屑，昂然道：“我是孔子的后代，难道和那些姓张姓李的人一样吗？”闻者无不大笑。

宁宗赵扩即位时，颇具戏剧性。当太皇太后吴氏命赵扩穿上龙袍时，年方27岁的赵扩居然吓得绕着殿柱逃跑，口中还兀自大声呼喊：“儿臣做不得，儿臣做不得！”最后还是吴氏令大臣们夹扶着赵扩，强行给他披上龙袍，登上了皇位。

彭几迂腐而又诙谐。有天家中来客，彭几指着自己养的两只鹤夸道：“这是仙禽。世上所有禽类都是孵卵而生，唯独仙鹤是胎生。”话还没说完，彭几的园丁前来报告：“咱家的鹤昨夜下了个蛋，有鸭梨般大小。”彭几面红耳赤，连忙挥手将其喝退。过了一会儿，但见那鹤舒展开两腿，趴在地上许久不动，彭几用手杖将其惊起，地上赫然又留下一枚鹤蛋，彭几更加不知所措，叹息道：“没想到鹤也不讲规则啊！”

丁讽喜欢纵情声色，后来生了病力不从心，便找来许多年轻漂亮的婢女伺候他，以便大饱眼福。见客时，丁讽让两个漂亮的婢女搀着，客人告辞，则令一婢女送到门口，说：“多谢来访。”由此，丁讽家的来客比他没生病时还多。

王安石喜欢谈农田水利，有小人拍他马屁，向他献策说：“把梁山八百里水泊淘干，改成农田，绝对是造福百姓的事。”王安石听了很高兴，继而徐徐问道：“那淘出来的水放到哪里去呢？”一旁的刘贡父插话说：“这好办，再从旁边凿出个八百里水泊，不就可以容纳了吗？”王安石大笑，小人羞得无地自容。

郑獬有学问却很自负，国子监考试，郑獬排名第五，心里很不服气，在拜谢主考官时，便说了些诸如“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以及“骐骥已老，甘驽马以先之；巨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的牢骚话，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主考官深以为恨。廷试时，主考官见其中一张试卷像郑獬的，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打入末等。等开封验卷，郑獬却高中状元。

陕西人姚嗣宗，为人放任不羁，号为“关右诗豪”。杜衍督帅长安时，喜欢谈论人物，有次问经略判官尹洙：“姚嗣宗这人怎么样？”尹洙说：“让他穿白衣入翰林他能胜任，但要判他个流放海岛也不冤屈。”姚嗣宗听说后，高兴地说：“这个评价很中肯。”

蜀人蹇材望，在湖州任副知州，元军南下时，他大义凛然地指天发誓，要以死殉国，并制做了一面锡牌，上刻“大宋忠臣蹇材望”几个大字，又把两锭银子凿了孔，用绳子拴在锡牌上，之后修书一封：“如果有人找到了我的尸身，请代为埋葬，碑上题‘大宋忠臣蹇材望’，这两锭银子权作埋葬费用。”一切做好后，蹇材望挂着牌子和银子遍告亲友，交代后事，人们对他既同情又钦佩。丙子年（1276年）正月初一，元兵破城而入，人们怎么也找不到蹇材望，纷纷猜测他可能早已投水殉国了。然而没过多久，有人便看到蹇材望一身蒙古装束、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了。一打听，才知这小子早在城破的前一天便出城投降了，而且还被元人任命为该州的同知。

有人风传丁讽死了，京师诸公争相前去吊唁，一时间纸钱美酒充塞门庭。丁讽见了却并不恼火，说：“酒留下，纸钱你们拿回去做别的用吧。”

东京汴梁的老鹰很多，皇宫内尤甚。皇帝每次在宫庭摆酒设宴，招待群臣，即有千百只老鹰飞来，黑压压一片，翔舞于庭下，桌上的饭菜也多被老鹰叼走。后来再设宴时，便事先在邻殿放置些肉食，吸引老鹰过去吃，好让它们吃饱了飞走。

仁宗赵祯宠爱尚美人和杨美人，郭皇后吃醋，有次路过仁宗寝宫，听到仁宗正和两位美人调笑，郭皇后怒从心头起，推门就奔向两位美人扑了过去，一顿劈头盖脸。仁宗一看来者不善，赶忙起身保护，结果郭皇后“误批上颈”，打在仁宗脸上。仁宗挨了郭皇后一记耳光，于是召集大臣商议废后。结果，宰相吕夷简等人支持废后，参知政事（副宰相）范仲淹等反对，由于意见不统一，此事只好暂时搁置。

党进逛街，见瓦舍里有人说书，便停马问道：“你在说什么？”说书人回话：“说韩信。”党进闻听大怒，说：“你在我面前说韩信，见到韩信一定会说我，如此两面三刀，该打。”吩咐左右赏了说书人一顿军棍。

宗室赵宗汉为了让人避自己的名讳，规定府内一律将“汉”称做“兵士”。有次他老婆供奉罗汉，还请人来教儿子《汉书》，奴婢向赵宗汉禀报时说：“今天夫人请僧人供十八大阿罗兵士，还请来教官教授世子《兵士书》。”一时传为笑柄。

苏轼下狱后，其长子苏迈每天去监狱给他送饭。由于父子不能见面，便暗中约好：平时只送蔬菜和肉食，若死刑判决，则改送鱼，以便早做心理准备。有一次苏迈有事，未能给父亲送饭，便托一个朋友代劳，朋友不知二人约定，偏巧给苏轼送去一条鱼。苏轼见后大惊，遂给弟弟苏辙写了两首绝命诗，一曰：“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忘身。百年未满先偿债，十口无归更累人。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二曰：“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梦绕云山心似鹿，魂飞汤火命如鸡。眼中犀角真君子，身后牛衣愧老妻。百岁神游定何处，桐乡知葬浙江西。”苏辙见诗后悲伤不已，于是上书神宗，希望能以自己的官爵来赎哥哥的罪。神宗读了绝命诗，亦是感慨不已，下令对苏轼从轻发落，贬去黄州任团练副使了。

元兵刚南下时，京口知州洪起畏慷慨激昂，并贴出安民告示，说：“家在临安，职守京口。北骑若来，有死不走。”结果元兵一到，洪起畏举郡出降，有好事者遂将告示改为：“家在临安，职守京口。北骑若来，不降则走。”

西夏元昊起兵后，朝廷广招关中豪杰，姚嗣宗在驿站墙壁上题诗，其中有“踏碎贺兰石，扫清西洛尘。布衣能效死，可惜作穷鳞”的豪言壮语，督帅韩琦看了很欣赏，便奏请朝廷给他补了个环州军事判官的缺。一个姓张的平庸之士见到了契机，觉得自己黑面威严，文采亦不逊于姚嗣宗，便也拿着一首诗作名帖去拜见杜衍，诗曰：“昨夜云中羽檄来，按兵谁解埽氛埃。长安有客面如铁，为报君王早筑台。”杜衍很欣赏，也奏请朝廷给他补了个官缺，未想这人胸无一物，不久便因贪赃枉法被免职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宋建立后，金朝称其为“江南”。高宗绍兴八年（1138年）十一月，金派“江南使”张通古去诏谕南宋，竟要求高宗跪拜受诏，奉表称臣。即便这样高宗都能忍，还冠冕堂皇地说：“只要百姓能免于兵戈之苦，朕可以牺牲体面来换取和议。”后因朝廷内外群情激愤，高宗才以为徽宗守孝为借口，委派秦桧等人代他向金使行跪拜礼，并接受金朝的国书。

⊙百岁之后再说

孝宗到德寿宫太上皇高宗的住处请安，常兴致勃勃地谈论光复大计。一次高宗终于忍不住了，极粗暴地打断孝宗的话，不耐烦地说：“你们还是等我百岁之后再谈这事吧！”

彭几非常佩服范仲淹，有次端详他的画像，情不自禁地口念“新昌布衣彭几幸获拜谒”，对着画像一拜再拜。拜完又端详了半天，忽然说：“有奇德者，必有奇形。”然后拿过镜子自我欣赏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我和范公倒有几分相像！只是少了几根耳毛，估计年纪大了就有了。”

宁宗赵扩脑子不好使，凡大臣的奏章，一律批“可”，即便两位大臣的奏章针锋相对，也照批“可”字不误，弄得臣属们大伤脑筋，不知如何是好。每次面见群臣，不管大臣们的奏章有多长，宁宗都和颜悦色，耐心听完，无丝毫厌倦的样子，但听完是听完，他既不表态，也不决断，上奏者虽已口干舌燥，最后仍不得要领。

随着蒙古铁骑的逼近，临安城内人心惶惶，同知枢密院事、临安知府曾渊子等几十名大臣，率先乘夜逃走，签书枢密院事文及翁，以及同签书枢密院事倪普等人急了，竟暗中指使御史台和谏院弹劾自己，以便卸任逃走，可御史的奏章还没上去，二人早已溜之大吉了。气得谢太后大骂：“我大宋朝建国三百余年来，对士大夫从来以礼相待。现在国君蒙难，你们这些臣子竟内外合谋，接踵宵遁。……生何面目对人，死何以见先帝！”尽管声色俱厉，却也于事无补，德祐二年（1276年）正月短暂的休战后，仅剩六名官员出现在朝堂上。

苏轼和黄庭坚借住在金山寺。一日二人做面饼，商定谁也不告诉佛印和尚。饼熟后，二人先摆到观音菩萨座前，例行下拜祷告，熟料佛印和尚早已藏在神帐中，趁二人不备，伸手取走了两块。苏轼拜完起身，见少了两块饼，便又跪下，祷告说：“观音菩萨如此神通，已经吃了两块饼，该现身了吧？”佛印在帐中哈哈大笑，说：“我要是有面的话，就与你们合伙做饼来吃了，岂敢随便打扰？”

苏轼感觉自己禅修大进，遂得意洋洋地赋诗一首：“嵇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然后派人给江对面的金山寺主持佛印送去。佛印看后批了两个字：放屁！苏轼气坏了，亲自渡江过去兴师问罪，佛印笑嘻嘻地说：“不是‘八风吹不动’吗？怎么一‘屁’就打过江了呢？”

⊙不要让我吃冷食

王溥的父亲王祚久居富贵，对生活一切都很满意，唯一就是想知道自己能活多大岁数。一天闲来无事，忽听门外有卜卦算命的在吆喝，便让仆人把他请进来，来者是个瞎子。算命的问仆人：“是谁在叫我？”仆人说：“是王相公的父亲，想知道自己的寿数。”算命的于是煞有介事地给王祚卜卦、推命，继而大惊道：“你的寿命很长。”王祚大喜，问：“能活到七十岁不？”算命的说：“还要长。”又问：“能活到八九十岁不？”算命的大笑说：“不止，还要长。”又问：“能活到一百岁不？”算命的叹口气，说：“看你的命相，至少能活到一百三四十岁。”王祚喜极，问：“这期间不会生病吗？”算命的掐指一算，肯定地说：“不会。只是在将近一百二十岁的时候，春夏之交脏腑会有些小毛病，不过很快就会好的。”王祚回头望了望身后侍立着的子孙，说：“你们记住，那一年千万不要让我吃生冷的食物。”

党进巡视京师，看见百姓有养鹰鹞的，一定会让左右放飞它们，还大骂那些人说：“不能买肉奉养父母，反拿来喂鸟，哪有这样的道理。”晋王赵光义在府邸也养了几只鹰鹞，责成专人喂养，党进看见了，让人上前释放它们，饲养员急了，说：“这是晋王赵光义养的，不能放。”说着转身要去给赵光义报信。党进忙拉住他，往他手里塞了许多钱，让他去给鹰鹞买肉，并语重心长地嘱咐说：“你要好好喂养它们，千万不要被猫狗伤到。”此事传出，顿成笑柄。

翰林院第三厅的学士阁子前，有一株巨大的槐树，因而被学士们称作“槐厅”。因为从“槐厅”出去的学士大多做了宰相，所以后来者都争着要住这里，甚至有着急的，在前任还没完全卸任前，他便急不可耐地将其行李强行搬出。

按照惯例，每逢京师大旱，政府都要下令，让各个坊巷用大瓮盛满水，插上柳枝，放进蜥蜴，然后让一群小孩绕着瓮唱：“蜥蜴蜥蜴，兴云吐雾，降雨滂沱，放汝归去！”以此来向天公祈雨。神宗熙宁年间，京师久旱无雨，开封府急令各坊巷祈雨，仓促间找不到那么多蜥蜴，许多人便拿蝎虎代替。然而蝎虎不比蜥蜴，入水即死，小孩子们便唱道：“冤苦冤苦，我是蝎虎，似恁昏昏，怎得甘雨？”

江东有个僧人请求太宗赵光义修建天台国清寺，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寺建成了，他愿焚身以报。赵光义于是命内侍卫绍钦督导修建，并告诫他说：“事成之后，要满足他的要求。”卫绍钦领旨，即刻前往督建。寺庙建成后，卫绍钦命人堆积木柴，点燃大火，然后让那僧人进入，僧人却怎么也不肯进，说要去京师面谢皇上，回来后再自焚。卫绍钦大怒，不由分说，便命人用叉子将他叉进了火里，僧人哀号凄厉，最后被大火烧死。卫绍钦回来后向赵光义禀报：“事已办妥。”赵光义颔首称许。

宋朝的御史台有规定：凡朝中御史，一百日内不上书不言事的，一律外调到地方上任职。有个叫王平的，御使的位子坐了快一百天了，还从未上过奏表，同僚们很惊讶，议论说：“此公可能厚积薄发，不说是不说，一说肯定就是大事。”没过两天，王平果然写了个奏折，大家很好奇，争相观看，却原来是弹劾皇帝的御膳中有头发一事。其折煞有介事，中有“是何穆若之容，忽睹鬈如之状”等斐然词句。

彭几常对人说，他这一生对五件事心存不甘：一恨鲥鱼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菁菜性寒；四恨海棠无香；五恨曾子不能写诗。其好友李丹为昌州知州，后因离家太远之故，改去鄂州任知州，彭几听说后很不满意，大步流星地赶到李丹家中，责怪他说：“谁让你放弃昌州这么好的地方的？”李丹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昌州那地方不错？”彭几答道：“天下的海棠都没有香味，只有昌州的海棠有香味，难道不是好地方吗！”

章惇任宰相后，安惇为其下属，因要避讳章惇的名字，每次当着章惇的面，安惇都要自称“安享”。有人为此作诗嘲讽他说：“富贵只图安享在，何须损却一生名！”

⊙手里还有一子

贾玄陪宋太宗赵光义下围棋，太宗让贾玄三子，贾玄最后却只输一子，太宗知道他在故意相让，便说：“朕知道你棋艺精湛，拿出你的真本事来，这盘如果你再输了，朕就打你板子！”结果是个和局。太宗又说：“这里面肯定有诈，再来一局，这局你要赢了，朕赏你，若输了，就把你扔到水里淹死！”结果又是和局。这下太宗真生气了，说：“朕让你三子你还不能赢，这就算你输了。”不由分说便命左右将其投入水中，贾玄大呼小叫，忙说：“臣手里还有一子！” 太宗闻言莞尔，不但饶恕了他，还重重赏了他。

苏轼不善饮酒，任杭州通判时，因其名望颇高，加之僚属上下团结，所以每天酒局不断，苏轼推辞不掉，只得疲于应付，并笑呼这些局为“酒肉地狱”。袁谷接替他后，正好赶上郡将与诸司之间闹矛盾，各种酒局也散了，袁谷好喝而没地方喝，逢人便发牢骚：“听说此地是‘酒肉地狱’，怎么我一来地狱就空了！”一时哄为笑传。

王安石被罢相，外任金陵。其时北方正在闹蝗灾，飞蝗自北向南漫过，最后江东诸郡也未能幸免。王安石出京时，百官在城外为其摆酒饯行，结果好友刘攽来晚了，没见到王安石，便写了一首诗寄给他：“青苗助役两妨农，天下嗷嗷怨相公。惟有蝗虫偏感德，又随车骑过江东。”

宋人讲究避讳。徽宗宣和年间，常州一知县因某事迟迟不见答复，便去拜见知府徐申，说：“我已向知府大人申请了三次，不知为何没有音信？”徐申因其没有避讳自己的名字“申”字，即刻怒形于色，训斥道：“你是一县之长，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在故意羞辱我吗？”没想到这个知县也是个犟脾气，明知口误，却并不服软，大声回道：“此事申府不报，便当申监司，申户部，申台（指御史台），申省，直到申死了才罢。”说完长揖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