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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罕村位于云南省西南地区西盟佤族自治县，深处海拔2000米以上的阿佤山，是一个典型的山区村落。亚热带气候和充沛的降雨提供了这个村子农业生产的良好的环境，农作物的范围很广，从豆类到山地稻谷、玉米、烟草和甘蔗，十分丰富。丰富的作物同样提供了多样的养殖业，村民饲养的主要有猪、鸡、鸭和牛。一些亚热带水果如香蕉、木瓜和芒果等也生长于此。

（二）人口和户数

泊罕村是一个纯佤族村子，全村有人口332人，87户。男性人口有182人，女性人口有150人。15岁以上的劳动力人口有235人，其中男性129人，女性106人。

家庭结构以核心家庭为主。核心家庭占总家庭结构的66.7%。核心家庭通常包括丈夫、妻子和孩子，每个核心家庭的成员平均是3.9人。家庭是生产和分配的中心。父母的义务是提供孩子照顾和教育。男孩和女孩在学龄阶段都能上学接受教育。有儿子的家庭必须为他的婚礼准备所需要的一切。水田在这种类型的家庭中只能分配给儿子。村子也有少量的联合家庭类型，占15%，这类家庭的平均成员达到5.5人。家庭成员通常有祖父母、父母、孙子、侄子、侄女、叔叔和婶婶。在这种类型的家庭中，老年妇女和男人可以把他们的土地给孩子继承使用，以获得老年的赡养。水田在这种类型的家庭中也只能分配给儿子。村里还有15%的寡居家庭，这类家庭的平均成员只有2.64人。在这种类型的家庭中，如果是女性寡居家庭，户主通常是她们的儿子。相反地，如果是男性寡居家庭，户主通常是他们自己。

（三）基础设施

村里在2001年由香港乐施会出资通了水和电。每户都有水龙头。村里有一所小学，提供1~3年级的孩子上学。3年级以上的孩子必须到更远的小学读书，他们寄宿在学校，1~2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泊罕离勐梭镇和西盟县城有15公里。村民买卖和交换日用品的市场有两个，一个是勐梭市场，另一个是县城的市场。

村里有唯一的一条通往勐梭镇和西盟县城的土路。该路是1993年由泊罕村民联合其他邻居村民共同修建的。这条路也是村民运输甘蔗到糖厂出售的唯一通道。近年来随着蔗糖市场的发展，村民种植甘蔗增加，运输甘蔗的卡车频繁碾压，土路已不堪重负，特别是雨季通行很困难。糖厂出材料费，村民自己把路重修了一次。三个村民小组之间的小毛路由村民自己修建，这些毛路主要用于行走和运输肥料、生产资料以及从土地上收获的产品如稻谷和甘蔗。但是，这些村民自己修建的毛路没有延伸到所有的耕地上，很多土地因缺乏路而被抛荒。

以农业为主的生计在泊罕很普遍，绝大多数家庭的生计来源依靠农业收入。除了村民的粮食消费和牲畜的饲料完全依靠耕种土地以外，有70%的家庭现金收入直接来源于出售土地产出，而且是极大地依赖于甘蔗一项收入。表5-6说明了村民的收入具有很大的倾向性：甘蔗是村民最大的现金收入来源，甘蔗收入占家庭收入的61%,有77.8%的家庭种植甘蔗。养猪是第二大的现金收入来源，养猪的收入占家庭收入的17%，有56.8%的家庭养猪，这说明养猪在泊罕主要用于自食。蔬菜是家庭的第三个收入来源，村民几乎家家种蔬菜（种蔬菜的家庭有71.6%），但是出售蔬菜的收入只占家庭收入的10%，说明种蔬菜主要是为了自食。只有26%的家庭有非农收入，包括季节性外出打工和长期在外工作。

（一）种植类型

泊罕村民主要种植三类农作物：粮食作物、经济作物和用于牲畜的饲料作物。最重要的粮食作物有杂交水稻和本地旱稻，这两种稻谷生长于水田。甘蔗和蔬菜是最重要的经济作物，一般生长于旱地。甘蔗的种植在决定村民的经济条件方面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甘蔗的种植面积在每个家庭乃至全村都是占最大的土地面积。随着市场上蔗糖价格的迅速上升，甘蔗种植的商业价值越来越明显（2002年，每个家庭的甘蔗收入平均是2000元，2004年增加到3000元，到2005年，平均每个家庭的甘蔗收入剧增到5000元）。这促使村民大量地种植甘蔗。平均每个家庭甘蔗的种植面积从2002年的0.3公顷增加到2006年的0.6公顷。村民对甘蔗种植的兴趣也来自于糖厂对甘蔗的需求以及糖厂为鼓励村民多种植而补贴给村民化肥。旱地上种植玉米主要用于猪和其他牲畜的饲料。玉米还有一个重要的用途就是酿酒。旱地也少量地种植本地的粟，用于酿做一种低度酒，这种酒是佤族村民的日常饮品。

（二）土地的类型和面积

村民耕种的土地主要有三种：水田、旱地和台地。水田用于耕种产量高的稻谷，少量的本地旱稻也耕种于水田，一方面是为了节省一些买杂交稻种子的支出，另一方面是为了维持土壤的肥力。旱地主要用于种植甘蔗和玉米。很多家庭是采取玉米与甘蔗间作的耕种方式以节约土地和劳力。每个家庭多耕种少量的台地，用于种植蔬菜。

绝大多数村民是小块土地的使用者，每个家庭的土地面积都比较平均，没有家庭能够拥有比其他家庭更明显多的土地。

（三）农作物产量

村民的收获极大地依赖于土地的产量，但是泊罕村的农业生产力是比较低的。

表4-4说明了水田里的杂交稻和本地旱稻产量的明显差距，由于产量悬殊，村民越来越多地放弃传统的旱稻而大面积地栽种杂交稻以满足家庭的粮食需要。特别是在旱地上栽种旱谷的传统，由于产量太低，已经被大多数家庭放弃。泊罕村由于土地瘠薄，作物产量相比中国其他地区更低。农业生产力的低下使得村民收获的稻谷和玉米即使在没有自然灾害的丰收年也很难有剩余。

（四）村民对土地价值的评价

村民们认为水田和山地是维持他们的生活两种最重要的生计资源。他们把水田叫做“粮食”，把山地叫做“现金”。但是，他们也谈到不同的土地有不同的价值，不能一概而论。面积、位置与道路的可及性都决定着土地的价值的高低。

对水田而言，面积的大小和有无水灌溉直接决定了土地的产量，所以，这两个因素对判断水田的价值的高低最重要。由于户均的山地面积相对水田大很多，所以，就决定山地的价值而言，面积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劳力。如果没有劳力，种植甘蔗几乎是不可能的。其次是水。因为在水田面积不够的情况下，村民常常把山地改为水田。所以有没有水也是决定山地价值的重要的因素。由于土地普遍瘠薄，土地的肥力并不是村民最关心的影响土地价值的主要因素。

说明：10个家庭参加了讨论并确认了评价土地价值的关键因素。大家同意打分以“9”为最高分，“1”为最低分。资料来源：与村民的小组讨论。

（五）农业活动中的劳力资源

在泊罕村，耕种土地所需要的劳力投入是非常高的。有三个方面的因素决定了泊罕农业生产活动中的高劳力投入：①土地的贫瘠导致了需要更多的劳动才能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产量。从访问一位很有经验的农民得知，水田在播种之前需要水牛犁田至少三次，水田和旱地每种一季作物需要除草3-4次。特别对于耕种旱地而言，涮地和除草是最费力的工作。②由于地理环境的制约，土地离家的距离比较远，这也需要更多的劳力才能在家与土地之间运输肥料和收获的产品。③甘蔗种植是一项非常消耗劳力的活动，需要大量的土地投入和劳力投入。表4-6说明了甘蔗生长周期所需要的大量的劳力资源的投入。泊罕村的甘蔗栽种面积在糖厂和政府的推动下2003年以来不断扩大。根据糖厂提供的资料，2005年泊罕的甘蔗产量达到2100吨，占整个牙落行政村甘蔗产量的52.5%。按照每公顷40260公斤的产量计算，同年泊罕的甘蔗栽种面积达到52公顷。

由此可以知道在泊罕劳力资源普遍缺乏。通过男性和女性小组访谈，村民也普遍认为他们常常忍受过度劳动。农忙季节的换工在亲属之间非常必要而且普遍，特别是砍甘蔗和运输的时候，更是需要大量的劳力。尽管农忙季节的换工部分减轻了劳动的压力，但是劳力不足仍然是村民主要担心的事，特别是随着甘蔗种植面积的扩大和对现金需求的增加。

村民通常饲养猪、水牛和其他家禽。猪和水牛在家庭养殖中的价值最高。它们提供了作物生长的肥料，它们也是重要的耕作和运输工具。因此对家庭具有很高的储备资源的价值。特别是水牛，主要用于犁地。拥有水牛的家庭被公认是最富有的家庭。没有水牛的家庭在播种前要借用水牛犁地。借用水牛的家庭需要等待主人家优先使用，因此有些家庭常常因为不能及时播种而导致产量下降。饲养猪既可以出售也可以自食。猪也是婚礼上的最普通的礼物。村民很少出售自家的水牛，除非是急等用钱。

只有26%的家庭有非农收入来源，村子地处山区，非农就业机会很少。男性有时候在县城附近寻找打工机会，大多数是做建筑。妇女相比男性打工机会更少，因为她们大多数不能说汉话。但是，一些年轻的受过教育的女性也希望离开她们的传统的土地和农业去寻找更多非农就业机会。村里有些女孩打工远在外省。她们大多从事家务劳动或是在某个表演队里跳舞。

四、生计活动中的社会性别分工

（一）生产活动

由于土地贫瘠和山区地理特点，所有的农业生产活动都是非常消耗劳力的。男性和女性都同样投入他们的劳动从事农业生产，但他们的方式和活动的领域是不同的。犁田、涮地和砍甘蔗主要是男性的劳动，而种植、除草和剥甘蔗叶主要是妇女的劳动。其他活动如收割施肥一般有男性和女性共同承担。养猪的劳动两性都参与，放牛主要由年长的男性承担，养家禽也主要是妇女的工作。

甘蔗的种植需要的土地面积和劳力投入都很大，每个家庭中的男性和女性都必须投入大量的劳力。但是，卖甘蔗一项活动完全由男性完成。甘蔗需要使用哪种化肥和农药，需要多少的量也由男性做主。蔬菜的种植和销售传统以来就是妇女的领域，妇女可以在蔬菜方面从种什么，多大面积到出售自由做主。

（二）家务劳动

除了参加农业生产以外，家务劳动主要由妇女承担。这些日常的家务劳动包括做饭、洗衣服和照看小孩。

（三）两性在土地使用上的不同决策

在土地使用上的决策活动，两性之间的差异很明显。首先，土地使用的决策权总体仍然掌握在男性手中。其次，妇女在与维持家庭基本食物有关的作物上拥有决策权。比如水田中的杂交水稻的土地使用和山地上的玉米的栽种的决策，妇女的意见和想法在家庭决策每年的土地利用时很重要。第三，在有关经济作物的种植决策方面，大的经济作物比如甘蔗一般由男性决策，而小的经济作物比如蔬菜由妇女作决策。第四，在借地给别人耕种时，往往是找男主人商量，也由男主人作出决定。妇女很难参与。有些家庭的妇女可以发表意见，但最终的决定还是男性做出。表5-12详细描述了两性在土地使用的决策上的差异。

说明：“+++++”表示完全参与决策；“+++”表示参与不多；“++”表示很少参与；“+”表示太少参与；“-”表示没有参与；资料来源：村民小组讨论

从表中我们可以看到，对三种不同类型的土地使用与管理的家庭决策活动方面，社会性别分工十分明显。大多数对土地使用的决策活动由男性做主。男性在水田使用和管理上的所有决策活动都是完全参与，除了换工安排由女性负责以外。多数情况下，家庭里的男性和女性会在一起商量一年的粮食生产安排和水田如何计划。比如种什么品种的杂交水稻，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安排施化肥，什么时候收割，种多大面积，预计能有多少产量，够不够一家人吃等。商量时，一般由丈夫提出计划，妻子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果妻子对丈夫的计划表示强烈的不满意，他们会重新调整计划。但大多数妇女都只是对男性提出的计划简单地表达同意或不同意，很少有家庭由妻子自主提出土地使用计划。有些妇女解释说：“他们说得不好时，我们就发表意见，但他们的想法经常是好的，我们只需要听就是了。”

山地主要用来栽种甘蔗和玉米。甘蔗上的决策由男性主导。妇女只是参与决策。而玉米的决策从地块的选择，到品种的选择到何时施肥全部由妇女主导。

台地由于面积很小，只能种少许的蔬菜，因此，在台地上的土地利用的决策以妇女为主。

水田没有买卖、转让和租借的历史。只是山地，有少量的不付钱的借地现象发生。借地也主要由男性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