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陕西淳化社会性别敏感的环保苹果生产技术推广项目

一、项目背景介绍

该项目是由香港乐施会资助，陕西省农村妇女科技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服务中心）持有并实施的为期三年的具社会性别敏感的技术推广项目。项目周期是2001年11月至2004年10月。项目点位于陕西淳化县大店乡孙家嘴行政村，项目覆盖了该行政村的三个自然村，覆盖户数66户。分别是：杜家河、孙家嘴和暗桥。项目目标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通过无公害苹果技术的推广运用，改良苹果质量，提高农民收入；二是通过参与项目过程，提高妇女运用无公害技术的能力和参与社区管理的能力；三是通过实施项目，提高服务中心项目人员具社会性别敏感的技术推广的能力。项目的主要活动有：无公害苹果系列技术培训；杜家河村的果园喷灌设施建设；孙家嘴村的人畜饮水设施建设；妇女小额基金小组成立与运转；社会性别意识提升培训及妇女领导能力建设培训等。

2004年受陕西省农村妇女科技服务中心的邀请，作者承担了项目的终期评估任务。评估发现该项目是科技扶贫的一个典范。它有三个成功的特点：一是引入无公害苹果技术增加农户收入。二是建立以妇女为主的小额基金小组，帮助解决农户生活中的燃眉之急。三是促进妇女运用科技和参与社区管理的能力建设。

二、项目主要成果分析

（一）项目村苹果品质大大提高，农户户均收入明显增加

苹果近十年来一直是孙家嘴村农户的主要收入来源，苹果收入占大多数家庭收入的50%左右。但过去由于苹果品质不好，卖不上好价钱，影响了农户的收入总数。项目实施三年来，通过无公害苹果管理的整套技术的推广和运用，提高了苹果的品质，增加了农户的收入总数。从服务中心每年的收入调查结果来看，项目村村民人均收入由项目执行前的639.7元增加到1551.1元，增加了2.42倍；纯收入由-491元增加到495元，增加了2倍。项目村总收入增加了1.8倍，其中苹果收入增加了1.66倍。收入增加带来了村民家庭固定财产的变化。据服务中心的家庭固定财产调查结果来看，机动车由户均0.19台增加了将近一倍，户均0.36台。两年前，71%的家庭有电视，彩电仅有4台，现在家家有了电视，比两年前增加了30%，拥有彩电的家庭占50%。两年前家电件数户均为0.83件，现在户均1.78件，增加了1倍以上；家电值户均1098元，比两年前增加了近3倍，人均消费家电增加了3倍。两年前项目村没有一台电话，截至2003年6月，全村有手机76部，即56%的村民家里都有了电话。固定资产由2001年的74790元增加到2003年的209900元，增加了2.8倍，主要是机动车、家电、手机的增加幅度很大。

在评估过程中，收入增加是农户认为项目最成功的地方之一。从小组讨论的信息来看，大多数家庭苹果收入翻了一番。一位妇女告诉我们，项目开始的前两年是苹果跌价最厉害的时期，苹果只能卖1毛5分一斤，卖苹果时还要给买家送两袋苹果，人家才肯买。现在是买家到苹果地里来收，不套袋的苹果平均可以卖到4~5毛一斤，套袋的平均在8毛一斤以上，有些家管理得好，可以卖一元5毛一斤。

（二）项目村妇女运用无公害技术的能力显著增强，参与家庭和社区管理的能力也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该项目的社会性别敏感之一主要体现在技术推广过程中关注妇女的参与。对妇女的关注主要包括：①技术培训要求男、女比例各一半；②不断了解妇女的技术困难；③开发适合妇女参与的技术培训方式，比如实物示范，田间指导等；④培训时间与地点方便妇女的参加。⑤绿色证书考试针对妇女受教育程度的特点，除了笔试以外，专门设有口试。到项目结束时，共有61人获得绿色证书，其中妇女32人。对妇女关注的效果主要表现为：①大多数妇女具有了无公害技术的知识。她们大都能说出无公害技术主要指生物防治病虫害，并且能列举三种以上的生物防治方法。她们也认识到化学防治方法对妇女的身体有损害而且破坏环境。②大多数妇女已经掌握了无公害苹果的技术，有些妇女还把种苹果的技术运用到其他果树如杏树的病虫害防治方面。近几年来，随着国家退耕政策的实施，村子附近的水库兴建，村中男性外出打工日益增多，妇女成了苹果技术学习与运用的主要力量。当我们问如何知道妇女是否学会了无公害苹果技术，妇女回答说：“看苹果的落果数量就可以知道。苹果管不好，品质越差落果就越多。”一位妇女生动地描述到：“过去我的3亩苹果园，每年落果10多袋，学会用这个技术后，每年落果只有3~4袋。”

（三）妇女参与家庭和社区管理的能力提高

主要表现于：①妇女普遍敢在公众场所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观点。这一点是该村妇女与过去对比最明显的一个变化。而且这个变化是男村民和乡政府感受比较强烈的。乡上的孙书记告诉我们，有一次孙家嘴的村民去乡政府反映村上的情况，去的6个人中有4个女的，让书记吃了一惊。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他感到孙家嘴的妇女比过去能干多了。②妇女在家庭中的自主权比过去多了。过去苹果要等男人来卖，现在妇女大多自主卖苹果。按照妇女的话来说就是“胆子大了”。当我们问为什么现在胆子大了，有几位妇女回答说，社会性别培训使我们有了勇气，明白女人可以做原来男人做的事。③妇女在一起时更多的是谈论谁家果园管得好，如何管；谈论什么能卖钱，而不是像过去只会拉家常。④有4~5个妇女成了村里的技术带头人和妇女中的活跃分子。这些活跃分子出现在孙家嘴和暗桥。她们对自己的发展很有打算，有人想建奶牛养殖场，有人想上裁剪培训班，有人想开小吃店，也有人想在村里办妇女活动室。⑤妇女记账的能力有了提高。基金小组大都是妇女担任出纳和会计，一些妇女过去很少提笔写东西，现在能把账记得很清楚。推动妇女能力提高的主要因素有：

①社会性别意识提升培训和妇女领导才能培训增强了妇女的自信心，使妇女认识到妇女自身是有能力的，是能做与男人一样大的事情。在男、女村民小组讨论中，请他们对他们喜欢的项目活动进行排序，妇女和男人都说所有的活动他们都喜欢，但妇女最喜欢的是社会性别和妇女领导能力培训及苹果技术培训。男人最喜欢的是苹果技术培训。

②技术推广中关注妇女的参与以及技术带来的收入增加使培训的内容不仅仅停留在对概念的理解，而是让妇女在一项具体的技术学习过程中体会到能力提高的好处。

③以妇女为主的基金小组的活动为妇女提供了学习管理公共事务的机会以及妇女交流的平台。基金小组启动以来的主要功能是在小组内部和小组之间进行小额借贷以帮助解决家庭在生产、生活中的燃眉之急。借贷的普遍用途是小孩的学费、生病的药费、肥料钱等。妇女在小组活动中的收获主要是：学习记账；讨论决定借给谁，还款督促办法；经常聚在一起谈论苹果园怎样管理；交流一些市场信息。妇女们说，现在胆子大了，敢自己做主卖苹果、卖羊，一是因为培训后有了勇气，二是因为通过交流，知道市场价格，不会吃亏。有一位不太爱说话的妇女谈到自己的收获时，她觉得经常交流使她的交际能力提高了。

④多数男人认为妇女的这些变化是一件好事，对发展家庭经济有帮助。他们说过去自己外出打工，总是担心家里的事，现在放心多了。一部分男人具有社会性别平等的意识。他们举了个例子，过去村里偶有女子出去打工，他们觉得很不好，现在觉得很正常。

（四）服务中心项目人员社会性别意识在项目实践中有了很大的提升，具有了一定的社会性别分析能力，而且积累了很多具社会性别敏感的技术推广经验并运用到其他推广项目中

服务中心的项目成员主要由技术推广者和自然科学研究者两部分人员组成。他们过去只关心技术本身，不关心人，更不关心妇女。原来技术推广的模式是：政府组织，包括安排参加人员、时间和地点。他们只管讲，讲完就走人。参加的人是男是女，不记得。妇女来了多少，不知道。妇女学会了哪些知识，不知道。妇女的技术需求是什么，不知道。通过项目实践，他们学会了社会科学的一些工作方法，开始关心技术与人的关系。正如项目主持人赵惠燕所言：“我们开始学习了解农民的需求，认识农民，发现他们身上的创造力和优秀品质。”在与项目组成员的访谈中，大家认为参加项目有三个方面收获最大，一方面是社会性别意识增强了，无论是在项目实施中还是在自己的工作中和日常生活中，都能发现两性的差异，也能针对这种差异做一些分析。项目实施三年来，他们对社区社会性别状况做了大量的调查与统计，主要产出有：《女村民参与家庭和社区事务情况调查》、《夫妻谈话内容变化调查报告》、《女村民接触媒体情况调查报告》等。另一方面是社会科学内容的写作能力提高了。项目每个活动结束后都要求写总结报告，一开始大家不清楚这一类报告如何写，每写一个报告，反复修改，花很长时间。现在写报告的思路很清楚，也会总结了。第三方面是学会集体工作，有了团队精神。他们在各自的工作中不是专家、教授就是院系领导，过去多是自己批评别人，现在学会听别人的意见。项目组成员尚桂荣对团队精神体会最深的一点是：她过去是植保学院的副院长，听惯了顺耳的话。加入项目组以后，有一段时间很受不了别人提意见，以后明白大家是为了工作，提意见是很正常的。

在项目实践中，服务中心项目组也积累了一些社会性别敏感的以培训为主的技术推广经验。这些经验包括：培训形式的多样化；如何了解妇女的技术需求；如何倾听弱势人群的声音；如何鼓励妇女的参与；技术培训如何与社会性别培训互相配合等。项目组成员李东鸿一直是技术推广专家，他说在这个项目中积累的这些经验他会自觉地运用到其他推广项目，运用最多的是在培训中关注妇女的参与，妇女如有听不懂，耐心地多解释，多举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