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社会性别与发展的实践

一、倡导者的实践

把社会性别的视角纳入发展项目或发展计划的推动力来自两股力量的融合，一个是联合国妇女发展委员会，另一个是美国的妇女运动。20世纪70年代早期，无论是联合国妇女发展委员会的成员还是美国日益增长的妇女组织都没有关注把妇女纳入经济发展中，他们关注的焦点是妇女平等的参政权利和更大的教育的可及权利。另外，美国的妇女也更多地提出平等就业的要求，她们认为通过就业获得收入和职业是衡量在社会中是否得到平等地位的有用的指标。虽然这两股妇女的力量有着不同的实践活动，不同的兴趣利益以及不同的优先考虑的方面，但是她们引起了政府对妇女的关注，对政府的相关的妇女发展政策的制定发挥了很好的影响作用，直接推动了联合国妇女十年的产生。

（一）社会性别/妇女发展的起源

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的前身是1945年联合国成立大会时的一个下属的人权委员会，在美国妇女委员会的推动和游说下，于1946年升级成为委员会。正式委员会的第一次会议于1947年召开。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自成立以后，一直建议举行联合国妇女大会，但没有成功。1972年联合国大会同意把1975年作为国际妇女年。国际妇女年的主题延续了联合国一贯的平等、发展和和平的人权内容。平等是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的占主导地位的关注主题。同时期，美国的妇女组织迅速增加，她们的活动响应并推进了美国妇女日益增长的对就业机会的要求。

发展在联合国系统是一个比较新的主题，其推动力主要是20世纪60年代很多新独立的国家成为了联合国占多数的成员国。1961—1970年的第一个联合国发展十年没有专门提到妇女的发展。但在1962年，联合国大会指示妇女地位委员会准备一个报告，评估各成员国的妇女在社会经济发展计划中的角色。很多成员国政府和非政府组织相信社会经济发展能够为妇女带来理想的改变。

1970年的联合国大会的第二个发展十年包括了国际发展战略，其中陈述了妇女参与发展的重要性，并提出鼓励把妇女完全纳入发展之中。

1972年，职业妇女组织联合会在美国的华盛顿成立，这个联合会是众多妇女职业协会的联合体，她们关注的问题是平等的工作权利包括平等的报酬和平等的工作条件，目的是加强妇女的就业机会。

（二）四次世界妇女大会

1975年6月19日至7月2日在墨西哥的首都墨西哥城举行了第一次世界妇女大会，这是自联合国成立以来第一次专门讨论妇女发展问题的政府级别的世界性大会。会议通过了《关于妇女的平等地位和她们对发展和平的贡献的宣言》和《实现妇女年目标而制定的世界行动计划》。1975年被联合国确定为国际妇女年。当年有超过4000名妇女参加了各种组织形式的妇女发展论坛。第一次世界妇女大会和国际妇女年是联合国妇女发展十年（1975年—1985年）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1980年7月14至31日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召开了“联合国妇女十年中期会议”。联合国的145个会员国、联合国系统有关的组织和专门机构的代表2000多人参加了会议。这次会议又被称做第二次世界妇女大会。会议通过了《联合国妇女十年后半期行动纲领》和产生了《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1985年7月13至26日在肯尼亚首都内罗毕召开了第三次世界妇女大会，也称审查和评价联合国妇女十年成就世界会议。大会通过了《到2000年提高妇女地位内罗毕前瞻性战略》。经过三次世界妇女大会和联合国妇女十年的推动，妇女发展在政府层面和妇女自身已经成为一个十分普遍的概念。1995年9月4至15日在中国首都北京举办了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有189个国家的政府代表出席了会议，参会人数超过1.5万人。会议审查和评价了《内罗毕战略》的执行情况，制定和通过了旨在提高全球妇女地位的《北京宣言》和全面促进妇女发展的指导性文件：《行动纲领》。《行动纲领》详细阐述了各国妇女面临的12个主要的发展问题（贫困、教育、人权、健康、环境等），并确定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战略目标和措施。

四次联合国世界妇女大会在妇女发展的历史上有着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作用，因为这些国际会议把关注妇女发展在国家政府的层面合法化，并要求政府看到妇女的生产与再生产的角色在国家经济社会中被严重低估，要求政府针对妇女的持续不平等制定国家妇女发展战略。自1975年以来，每次世界妇女大会的女性参与者的增加，向各国政府证明了妇女有能力作为国家代表参与国际会议。

每次世界妇女大会都要求成员国提交必需的分性别统计的发展数据，这就意味着各国政府必须思考他们自己的发展政策对妇女的影响是什么。这些数据同样为研究人员提供了非常有用的宏观层面的信息，以支持他们在具体的领域如教育、健康、就业、农业、工业等的研究。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信息和数据提供了一个全面和细致的了解全球妇女的角色和状况，以及为制定改善妇女状况的计划和项目提供了有针对性的建议。

世界妇女大会的一个影响是最大范围地成功地动员了妇女。当然，参与正式的联合国会议仍然是有限的。正式的国家代表团组成了会议的大多数会员，他们并不是可以自由讨论妇女问题，而是要负责反映在全球问题上他们自己的国家的利益和立场，有时候这些国家利益与妇女的具体问题相去甚远。国际机构和非政府组织的代表以咨询专家或是观察员的身份参加会议，他们的发言权很有限。

并不是正式的世界妇女大会提供了讨论妇女发展面临的诸多问题的平台，实际上，很多非政府组织的会议和论坛推动了对妇女问题的持续关注，这些会议和论坛更加开放，很多讨论的主题十分具体。这些会议和论坛带来了不同的争论、观点和经验，催生了很多妇女发展的网络和组织。

（三）社会性别/妇女发展关注的问题

总体而言，社会性别/妇女发展关注的问题主要有五个方面：法律上的平等、教育、就业、赋权和经济发展。

1.平等

平等是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关注的核心。1951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妇女政治权利公约》。1979年，联合国大会通过了《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这两个保护妇女权利的国际法案已经被90多个国家签署并认可，它们的实施情况由联合国的一个专门委员会负责评估。为了监督实施和给政府施加压力，各国学者和活动家共同成立了国际妇女权利行动观察小组。

今天，大多数国家政府制定了给予妇女平等权利的宪法。但是这些被给予的权利在很多地区常常在面对父权制的传统习俗法律体系的时候得不到贯彻落实。因此一些倡导者认为对于贫困妇女而言，经济的力量将会比不能实施的法律对她们的合法权利产生更大的积极影响（Barrett,1980）。但是，有些倡导者反对经济的决定性影响，他们指出工作并不一定能够产生显著的对妇女的积极影响，如中产阶级的妇女仍然可能遭遇男性的家庭暴力（Dwyer and Bruce,1988）。倡导妇女平等、改善妇女的权利地位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需要关注的领域，即由文化习俗和宗教控制的传统观念和准则对妇女权利的歧视。

2.教育

教育被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和美国妇女运动认为是改善妇女地位的先决条件。他们主要推动女童和妇女接受正式的教育，包括技术教育和职业学校。一开始，教育援助的国际发展项目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主要原因是很多上课安排在中午时间，与农村妇女的重要的经济活动和再生产活动时间相互冲突。另一个原因是女孩是家庭的帮手，她们被迫留在家里劳动导致大量的女生从学校辍学。妇女接受教育和承担经济和家庭活动的时间冲突问题被广泛地认识以后，发展项目的教育内容从开始的以扫盲为主转变为创收能力培养。但是倡导者也强调正式的学校教育对女童十分重要，他们也提出了新的关注点：减少正式教育的内容中对社会性别的歧视，增加社会性别平等的内容和视角（Grindle，1980）。

3.就业

妇女就业被大多数倡导者认为既是妇女应该享有的权利，也是保证发展项目能够包含妇女并使妇女受益的一个有效的途径。发展项目应该为妇女提供广泛的就业机会，如管理项目的职位，评估项目的职位、使妇女获得独立的收入，有助于妇女的经济地位的改善。

4.赋权

赋权是一个比较新的概念，主要指自下而上的改变社会性别不平等的权利关系的过程。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的《北京宣言》第13段阐述了“妇女的赋权，在平等的基础上充分参与社会的各个方面包括参与决策过程，对权利的可及是实现平等、发展和和平的根本”。妇女赋权的概念已经被发展机构和非政府组织广泛接受并运用于项目文件。妇女赋权在项目实践中常常包括提高妇女能力项目如运用农业技术的能力，了解市场信息的能力，管理社区公共事务的能力以及参与公共决策的能力，也包括提供妇女创收机会项目如妇女小额贷款，妇女手工艺促进协会。很多国际机构和妇女组织认识到妇女领导能力的建设是妇女赋权的核心内容，他们开展了很多妇女领导能力培养的项目，鼓励妇女挑战传统文化对妇女当领导的偏见和歧视。

5.经济发展

国际机构和妇女组织的倡导者认为传统的经济发展存在社会性别偏见，如忽视和低估妇女的经济活动，他们鼓励妇女充分参与经济活动，在发展项目中把妇女纳入项目的全过程，特别是纳入项目的管理和决策过程，而不仅仅是参与项目活动或是被动的从项目中受益。

二、项目工作者的实践

项目工作者是指在发展机构中工作的员工，包括男性和女性。他们由于机构政策和机构文化的限制，在项目实施的过程之中常常很难与倡导者倡导的目标保持一致。20世纪70年代以来，大多数发展工作者在项目层面考虑性别平等和妇女发展主要采取两种方法：福利和效率。每种方法都只强调了妇女生活的一个方面，福利方法关注妇女的母亲角色，效率方法则关注妇女的劳动者角色。

（一）妇女福利项目

早期的发展项目忽视了妇女的经济角色，仅仅关注妇女的再生产角色，这就把妇女仅仅看做母亲而不是妇女。很多母婴健康项目以孩子为中心，没有考虑健康的母亲对孩子的健康的重要性。人口项目把妇女看做家庭计划生育的目标，却发现很多妇女没有接受采取避孕措施。一些人口项目根据孩子对家庭生存的经济价值的假设，认为多生孩子可以帮助过于劳累的母亲减轻负担，增加经济收入，也可以在日后赡养母亲。但是人口项目与贫困的关系，与缺乏健康和营养的关系却被忽略了。世界银行的“母婴安全”项目把健康和家庭计划生育结合起来，强调安全生产对健康的母亲和婴儿的重要性。

由于母婴健康项目和家庭计划生育项目多数是免费分配食物和实物，所以福利方法会继续在这类项目中运用，尽管有批评说这种方法使得贫困的农民缺乏发展的动力。项目工作者也指出免费的食物和实物增加了妇女的依赖性。特别是在偏远的农村，食物和实物大多数是在靠近公路的村委员分发，而且是白天，这样妇女不得不步行一天来取分配的食物和实物。出现这样的问题的原因是项目工作者认为妇女是没有工作的，她们有大量的时间。但是项目提供的婴儿医疗保健和免费的避孕措施对妇女而言是十分重要的社会服务，尽管有些项目的医疗诊所没有考虑方便妇女就医。

提供食物和实物在对抗饥荒的危机中是十分有用的，但问题是这种方法不能消灭贫困，如果福利方法成为发展项目的习惯手法，很难发挥项目受益人作为发展的主体的能动性，也不能从根本上消除贫困。福利方法对项目工作者而言简单容易操作，因为提供食物比把当地农民组织起来去创造他们想要的食物容易得多。

对于妇女发展的倡导者而言，这类项目简单地强化了妇女的再生产角色，强化了妇女的经济依赖者的地位。她们更支持帮助贫困妇女的创收活动项目，因为她们认为经济因素是改善妇女地位的关键。很多非政府组织实践了这种倡导，如英国救助儿童会和联合国儿童发展基金会的项目在福利的基础上提供了妇女创收的活动内容。

但是，当妇女的需求和利益在一般的发展项目中很难被关注的时候，当发展项目的资源很难被妇女可及的时候，当贫困妇女的现实需求成为紧迫的时候（如遭遇自然灾害而威胁到基本生存），妇女福利项目仍然是有效地直接使妇女受益的项目措施。

（二）排除男性参加的妇女项目

只有妇女参加的项目大多数是帮助妇女创收的小规模扶贫项目，创收内容很多，可以是缝制衣服，编织手提袋，刺绣，加工干果、蔬菜和肉类等。这类项目通常由妇女组织来实施，这些组织可能由于在设计创收活动项目上缺乏经验，可能由于自身机构发展的问题如经费来源不足或项目人员社会性别计划能力不足的原因导致项目不同程度地巩固了妇女传统的家庭主妇的角色。由于这些创收活动本身是妇女已经掌握的技能，创收活动也大多是在家庭及其周围进行，项目没有能够帮助妇女实现参与公共领域活动的发展愿望。实际上这类项目只能帮助妇女获得少部分收入用于补充食物和衣服，甚至有些创收获得由于妇女产品对市场的可及程度低而收入微薄或是没有收入。主要原因一方面是由于缺乏对市场的充分分析导致妇女的产品对市场的可及有不同程度的困难，另一方面是这些创收活动所能产生的经济价值和影响力有限。

这类项目一般是小规模的，而且很少得到足够的资金支持。这些项目被普遍认为是福利性质的项目，所以很难进入主流的国家经济计划中。

（三）本土的妇女小组

大多数本土妇女小组都是联系国际机构的国家或省市级的媒介组织促生的，他们的角色是媒介组织与项目社区的桥梁，负责传递信息，提供项目服务。这些妇女小组很容易被家庭经济状况好的妇女或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妇女所主导，小组的决策也就自然地倾向她们的需求和利益。社区最贫困的妇女常常被排除在小组之外，有些情况是由于贫困的妇女家里缺少劳力，她们没有时间参加小组活动和会议，有些情况是贫困妇女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她们没有兴趣参加小组，有些情况是贫困妇女虽然参加小组，但没有得到利益。

孟加拉的乡村银行实施的妇女小额信贷项目从技术上尝试了以小组为基础的个人受益的模式。按照该模式，妇女组成小组，每个成员即使没有土地和其他资产，只要有小组担保就可以向银行借钱。这种以小组担保借贷给个人的模式，推动小组的团结。这个模式成功的关键是小组规模不是很大，成员之间保持社会经济状况的相似性。

（四）效率主导的妇女发展项目

妇女发展项目最早的假设是妇女没有充分参与经济活动，也没有充分享受经济发展带来的好处。解决这种不平等的方式是把妇女纳入发展项目中，这样项目可以更加成功，贫困的妇女也能够受益。因此，效率作为主要的观念被项目工作者广泛用于说服社区如果把妇女纳入项目，项目的效果会更好。

效率概念的提出最早是为了响应强调满足人类基本需要的发展策略。随后，发展机构认识到基本需要的满足不能靠福利，而需要依靠自我发展达到自我满足，他们相继抛弃了福利模式。福利模式根本上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模式，这种模式只有靠援助机构持续地投入资金支持才能有效，而自我发展的项目要求项目目标人群在态度和行动上发生转变，即积极参与发展项目，而不是被动接受援助。项目目标人群的充分参与是自我发展项目模式的核心，这就要求社区的男性和女性共同参与项目。

以效率为主导的妇女发展项目的主要内容包括改善获取食物、水和住房等的基础设施建设或新设备，比如，为妇女提供太阳能炉灶、碾米机、水泵等，也包括增加现金收入的机会以支付改善以后的服务费用。这些项目的设计主要考虑的是妇女在家庭经济中承担的主要角色是提供食物和水以满足家庭的基本需求，而研究发现妇女的这些角色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劳力，妇女每天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用于取水，收集烧柴，加工和准备食物，而且这些劳动大多数是使用传统的技术，没有新技术的运用。因此以效率为主导的妇女发展项目首先的干预活动就是帮助妇女减少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以提高妇女完成其角色的效率。

以效率为主导的妇女发展项目也认识到妇女在农业和林业中的生产角色的重要性。这些领域往往是妇女在运用新技术方面相比男性比较滞后，仍然以传统的耗时技术为主。但是，在农业技术推广的项目中，技术推广人员由于缺乏社会性别意识，他们仍然把男性看做农业生产的主力军，所以很多推广项目参加培训的农民多数是男性。在早期的林业项目中，妇女使用和种植树木的角色也常常被项目人员忽视，比如提供的培训内容多数是有关商业性的林木砍伐。今天，妇女对当地动植物的丰富知识得到重新认识，妇女的知识和经验已经成为社会林业项目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

以效率为主导的妇女发展项目在帮助妇女增加收入方面主要的手法是帮助成立以社区为主的小型妇女企业。但是妇女的小型企业多数规模很小，而且企业的利润都用于改善家庭的营养和经济条件，或是用于小孩的学费和食宿费，没有用于企业自身的扩大生产。

（五）对妇女发展项目的调整

妇女发展项目从一开始的福利项目（关注妇女的家庭服务角色，如照顾小孩和老人以及其他家务劳动）到关注效率的项目，妇女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角色在项目设计时是被分开来考虑的，要么倾向于满足妇女的生产角色的需求，要么倾向于满足其家庭服务角色的需求。但实际上妇女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角色是分不开的，于是出现了把妇女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角色综合考虑的项目设计，把福利和效率手法结合使用的新的更加综合的手法。

只有妇女参加的项目由于把妇女和其他社会群体分割开来也日益被摒弃，取代的项目是把妇女发展纳入各个领域的发展项目之中，比如农业、林业、教育和健康等领域的项目增强项目设计的妇女发展的内容。项目在设计过程中也做了很大的调整和改进。主要体现在：①项目设计考虑妇女的生产和再生产的角色带来的沉重的负担，比如一些新的创收活动需要大量的时间投入，在引入这些活动时，要首先满足妇女的基本的生存需要。②项目设计强调除了考虑帮助妇女增加收入以外，还需要考虑在家庭谁控制劳力和收入分配。也就是说需要对增加收入的活动对妇女的实际影响进行评估，以了解这些活动只是增加了妇女的负担，还是挑战了社会性别的不平等的关系。③社区的妇女组织仍然是需要的，因为在项目设计的过程中，妇女组织的存在可以代表妇女表达她们的需求和愿望。④必须有机制保证妇女在社区会议上能够表达意见。

对于项目工作者而言，推动妇女发展的挑战来自机构的限制，比如以男性为主导的政府机构很难改变固有的观念，比如发展机构的文化环境仍然存在对妇女的偏见和歧视，比如机构的政策环境的限制（没有把妇女发展纳入机构发展策略或是项目政策内容）。

三、研究者的实践

社会性别/妇女发展研究者的研究基础是女性主义的思想体系。社会性别/妇女发展研究者的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发现了妇女的经济工作的特点，另一方面是研究发展理论与女性主义的思想体系的适应与结合。

（一）发现妇女经济活动的特点

计算妇女用于维持家庭生存的工作并把她们的剩余产品带到市场销售的经济活动是很多研究者的探究目标。研究的主要成果包括三个方面：社会性别分工与妇女时间，妇女小型企业和以家庭为基础的小工厂的妇女劳动。

（二）妇女的时间

妇女的劳动时间普遍比男性更长，因为妇女除了与男性同等地参加生产劳动以外，她们还要承担照顾与服务家庭成员的工作。农业新技术的运用多数以男性为主，妇女承担的生产活动仍然使用传统的消耗时间的劳动。随着全球化经济的影响，男性转入非农领域就业，妇女留在土地上劳动，妇女的负担日益加重。时间是限制妇女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

（三）小型妇女企业

妇女的小型企业涉及的范围十分广泛和多样（染布，加工干果，加工食品），但是这类企业在行业经济数据中没有体现出来。这类企业经常被归为非正式的行业。这类企业多数是妇女自己经营，使用家庭成员，很少雇佣工人。收入主要用于家庭日常消费和小孩上学费用，因此企业很难扩大规模。

（四）家庭工厂的妇女劳动

妇女的这类经济活动以家庭为基础，兼顾家庭其他劳动。这些经济活动是妇女生存策略的重要部分，但对妇女自身的发展可能没有帮助。这些家庭工厂通常都没有生产安全保证，妇女的工资很低，妇女甚至与雇主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在发生侵害妇女权利的时候（没有支付工资，少支付工资和工伤）妇女成为最脆弱的人群，无法保护自己的利益。所以，这类工厂为妇女提供了基本的生存就业，但是却复制了社会性别关系中妇女的从属的社会地位。

（五）发展理论中体现女性主义思想

女性主义认为妇女的经济独立是妇女摆脱男权支配的关键，因此妇女发展的倡导者积极支持妇女开展创收项目，增加妇女的收入，以达到在家庭和社区改善妇女地位的目标，项目工作者在实践的层面也积极为妇女设计经济创收活动。研究者的工作主要是在发展理论和女性主义思想体系之间找到结合点，以帮助发展机构和政府制定出更适合妇女发展的项目政策。

（六）妇女作为一个群体

妇女是不是一个群体？这个问题在不同的女性主义流派之间有很大的争论。马克思女性主义认为生理性别的差异在社会化的过程中转变为两性之间文化、社会、经济和政治的权利关系，而这些关系的变化居于阶级的差别，在不同的阶级之间不存在妇女作为一个群体的共同利益。但是其他女性主义认为社会性别关系虽然在不同的阶级、社会和文化背景下有不同的形式，但是妇女在所有的社会形态中都处于从属的地位，妇女从属地位的一个根源是父权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妇女有着反抗压迫，争取平等的共同利益。随后的女性主义也发现种族也是导致妇女从属地位的一个原因。种族、宗教、阶级等都是影响妇女从属地位的因素，这些因素相互作用、相互影响并强化社会性别的关系。

（七）妇女工作的价值

发展项目鼓励妇女参与有酬的经济活动，并支持妇女创收活动，这些项目在没有改变现有的社会性别关系中的两性不平等的权利结构的时候，要实现社会性别的平等和妇女的长远发展是很困难的。因为妇女的经济活动的范围主要以家庭为中心，经济活动的类型多数是非正式的小规模的加工企业，而且妇女的报酬相比较男性很低，从这个意义上说，妇女参与有酬的经济活动，只是其从属地位在经济领域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