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永远的草原

永远的草原

草原是我的精神家园,我思念草原。

看根据严歌苓作品改编的电影《天欲》,已是第五次了。每次都有无法化解的烦乱与压抑,战栗和惊悚强烈地冲撞着我的灵魂。

二十来岁的老金神勇无敌。在一次打冤家的械斗中,被人一刀割去了身上的家伙,从此不能讨老婆、生孩子。

老金挚爱着草原。

“你就一辈子养马吗?”文秀问。

“马也养我啊!”老金答。

在老金的心里,马与他全无异类的界限,二者相依生存,草原是他们共有的家。

为了回家,文秀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救无可救,老金向文秀举起了枪。

我想,这一枪是打重了——人性的老金彻底毁掉了。

美丽的女孩是人世间的圣物。

文秀纯且净,不容忍星点污浊。文秀在母亲慈爱的目光下纵情地洗,在老金迷醉的目光下羞涩地洗,在屡遭狗男人们玩弄下恨恨地洗。文秀美且追寻美。文秀时时对着万花筒搜寻其中美丽的图案,醉心于万花筒中的美妙世界。即便是老金的枪口瞄准她的瞬间,也要从容地梳理头发,系妥红色的纱巾。

文秀是圣洁的,宛若草原上盛开的白花。

我要回家——就是这个满含人性的小小愿望毁掉了圣洁的文秀。

为了回家,文秀先是失去了女人的贞操,在狗男人们走马灯似地轮流上身之后,又失去了女人的羞涩。最终破灭的,是文秀的回家梦。

为了回家,文秀只剩了自残肢体一途。美丽自毁美丽,终究要手软的。无奈,她只能哀求老金朝她开枪。枪声中,文秀倒下了……

毁掉了老金与文秀,人类也便自毁了人性与圣洁。失去了人性与圣洁的人类沦为异类,避无可避。

草原之上,我的灵魂猛烈地战栗着,惊悚着。

无可扼止。

瓦尔登湖畔的梭罗,凭借简陋的小屋,简单的食物活出了心性,活得健康。然而,梭罗的日子仅是其生命中理性层面的生活,倒是不如腾格尔的《天堂》来得感性、鲜润。歌中唱道:……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呦……同样是简单的生活,而后者却有情感的滋润,是凡常人的日子,我愿意这样活着。

十年后,我再次见到了惠。惠是我曾经的恋人。这不是偶然的巧遇,而是生命之于生命苦苦寻觅的终果。

惠已然是一位富商的太太,一位美丽得让人心疼的女孩的妈妈。我也有两处豪宅,并有看好的前程。

草原——

我和惠紧紧地拥抱着,唯恐失去对方。彼此的舌头在对方的口中急迫地寻找着。终于,有了淡淡的苦涩,有了丝丝的甘甜——我恋念这甘苦的味道。惠悄悄地褪掉了衣服,赤裸地仰卧在草地上。我知道,她要的是一种直白的无一丝羁绊的爱情,正如草原的马匹挣脱驾驭的纵情驰骋。我不曾背转身去也不试图遮盖她的身体,否则便是对爱的亵渎。两个肉体迅速地重合了,我全部进入了惠的体内,回应着她的呼唤。这进入和接纳是生命的锻造与炼接,这呼唤是内心深处温暖的吻痕。终于,一股热流急迫地注入了惠的体内。我意识到,这是新生的起始。

肌肤的摩擦、体液的互渗,滋润了生命。

草原作证。

敖包——

敖包,在外人眼中看似极平常的石块堆积物,实乃人们寄情的圣坛,不然,《敖包相会》何以久唱不衰。

赤裸着身体,我和惠跪倒在敖包脚下。

我发誓——

苍天在上,我愿意抛弃我的所有娶你为妻。

我发誓——

厚土在下,我愿意抛弃我的所有嫁你为妻。

真情的承诺,意味着一生的厮守。现世之人不轻言誓约,这是一种人性的真诚。所以,真情的允诺于稀罕之中便能显示出人性的高贵与圣洁。

始知,虔心的跪拜亦能提升人性的温度。

敖包作证。

在这铺满生命颜色的广阔原野之上,有我灵魂的战栗和惊悚,有我终生守望的情感教义。

哦,我的永远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