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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年代的秋千
1.4.14 施光南

施光南

想想这是一个古怪的问题:为什么是施光南而不是别的1980年代词曲作者,成了“人民音乐家”?

施光南当然是很厉害的,尤其是在港台流行歌通过录音盒带渗透进内地之前,作为一个在70年代末红透中国大陆的词曲作者,他创作或与人合作的《祝酒歌》《月光下的凤尾竹》《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假如你要认识我》《洁白的羽毛寄深情》《在希望的田野上》等,通过李光羲、关牧村、彭丽媛等几代著名歌手的歌喉,在整个80年代唱遍中国大地。

但似乎,这不是一个决定性的理由。因为在他的同时代,歌曲同样有着公众影响力,且旋律更胜一筹,更远离集体华语抒情的歌曲作者,尚有“凯传—王酩”的组合(名作有《妹妹找哥泪花流》《边疆的泉水清又纯》《青春啊青春》《绒花》)、王立平(名作有《驼铃》《牧羊曲》《太阳岛上》《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大海啊,故乡》以及电视连续剧《红楼梦》《西游记》的主题曲、插曲等)……这些人可以说,无论从作品被传唱的范围,还是被观众喜爱的程度,都要略胜于施光南!可是,只有施光南成了“人民音乐家”……

我的读解是这样的——

一、从专业创作的角度而论,施光南作曲的范围更广,更贴近传统意义上对“作曲家”、“音乐家”的定义。毕竟除了脍炙人口的歌曲,施光南作曲的领域还涵盖了钢琴协奏曲、弦乐四重奏、歌剧、舞剧,甚至京剧和河北梆子!

二、从政治地位上讲,他是中共十三大代表、中国音协副主席、全国青联副主席。

三、1990年,他以49岁的盛年过早离世,使得许多喜爱过他歌曲的人们难免产生一种出于怀念和惋惜的“圣化”举动。

四、他的音乐创作,比同时代的其他同行,更富鲜明的政治热情,更具宣传功效,也更靠近那种集体话语时代的音乐审美,具备了一种过渡年代文艺领潮者的兼容与中庸。

可以这么说,施光南广为人们熟知的那部分声乐作品,既洋溢着“解冻”年代特有的欢乐与奔放,也部分保留了一些过去年代“大而空”的文艺抒情特征。人们喜爱它们,是因为欣赏趣味还没有完全从旧时代的模式中彻底解脱出来;社会推崇它们,则是看中了它背后潜藏的政治热情。

美的恢复与进化永远是渐进的。施光南以他真诚、热忱,且尚未摆脱过去时代美学窠臼的创作,回应了时代和国家的双重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