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霍元甲》

1981年，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走红内地和香港以后，武打风格或武侠题材的电视剧开始缓慢但渐进地登陆内地电视荧屏。六年里，共有三部武侠电视剧引起过巨大轰动：山东电视台摄制，祝延平主演的改编自《水浒传》及相关戏曲、曲艺、传说的电视剧《武松》；香港亚洲电视台摄制，徐小明导演，黄元申、梁小龙主演，1983年在内地播放的《霍元甲》；以及稍后被引进的黄日华、翁美玲版《射雕英雄传》。

三部戏里，《霍元甲》因其剧情所选取的中国近现代背景以及主人公们高昂的民族主义精神，颇与当时内地“振兴中华”的全民气氛吻合，受到当时主流媒体与观众的双重青睐。不过作为一部当年轰动港埠、创下收视纪录的经典电视剧，《霍元甲》本身从剧情、武打到文戏表演的水准，也远高于当时内地电视剧的制作，所以很难说它的轰动仅仅是由于爱国主题和在央视播放的缘故。

值得一提的是，自《霍元甲》之后，在二十多年作为电视剧观众的生涯里，我再也没有在日后的武侠剧里，看到过像黄元申那样带有时代背景气质和书卷味道的“大侠”。现在大家都知道，历史上的霍元甲原本是个体力劳动者，并不像后来各版影视剧中那样的出身于乡绅，影视剧里的“霍元甲”形象，不止取材于霍元甲的事迹，也选取了霍之后的另一位天津武术家韩慕侠以及民国其他武师们的传说故事，进行了剧作上的虚构、加工。但黄元申的扮相、表演，很合观众想象中民国时人的韵味。米雪扮演的霍的恋人，虽不靓丽，其温婉和倔强并存的个性，自有吸引人的地方。另一男主演梁小龙时值盛年，无论腿功还是感情戏，都表演得炉火纯青；董彪、黎汉持、刘江等配角的演出也颇令人难忘。

黄元申拍完《霍元甲》不久即告出家，这在当时令不少香港和内地观众扼腕。其实想想倒也合理，如果没有一定的内省和内敛功力，一个武打演员怎么可能塑造出一个带有强烈感人内涵的“侠之大者”的形象呢？无独有偶，多年后在好莱坞拍片、同样信奉佛教的李连杰，也选择了《霍元甲》作为自己主演打戏的收山之作。李版《霍元甲》颇具说教味道，反响也见仁见智。但李连杰和该片导演于仁泰所着力塑造的仁者无敌、勇者视死如归的人物精神，还是与当年的电视剧有着内在的共通。

以1983年的电视剧为一个起点，霍元甲这个近代的传奇人物，其真实生平如何，将渐渐被大众忽略、淡漠，并注定遭到影视工业的并非恶意的反复改写，直到被塑造成华语影像文艺题材中的收入保证——就像梦露、“猫王”、“超人”在美国影视里所居的位置一样。有幸从1980年代走过的我，以及我的同时代人，只不过是凑巧目睹了一段本土大众文化和影视流水线造梦的序曲……

《霍元甲》主演黄元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