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启蒙年代的秋千
1.2.18 广州站的蚊子

广州站的蚊子

1989年夏天,我被分配到广东三水的一所学校任教。同行的还有几个应届校友,有的是分在当地另外一所学校。三水有铁路和公路直通广州,几十里的路,出行比较方便。所以除了放假回北方家里,要在广州转车外,我们周末也会去广州买书、闲逛,或者拜会亲友。

有一次,忘了是出于什么原因,终于和同学错过了晚上回三水的火车,我俩又都不是喜欢坐长途汽车的人,于是决定延续做学生时的习惯,在火车站候车室待一宿,第二天赶第一趟早班火车回去。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个失策的选择。

当时广州站候车室的面积远远比不上北京站,但旅客密度却并不比北京站小,候车室只能放快上车的旅客入内,且在里面想找个席地而坐的地方都很难。好在南国的气候是炎热的,北方已经开始阴凉的深秋季节,在这里却仍是地皮发烫的夏季,所以当意识到只能在站外小广场待一宿时,我俩甚至没有一丝的失望。露天更凉快,聊聊天,打个盹,天也就亮了,要好过候车室里人挨人的汗流浃背,同时也可以体验一下广州站的夜景。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自己错了。天完全黑了后,蚊子也开始大队出动了。还好,手里点着烟,喷出来的尼古丁多少帮我们抗住了一点袭扰。于是就不停地抽烟、走动、挪动地方……这样折腾着,凌晨的时候终于坐在墙边睡着了,第二天一站起来:哇,双腿外侧从上到下都是蚊子咬的包,像极了那几年流行的一种运动裤的裤外侧竖线!现在想来,也许就是这次经历,潜在地影响了我之后每次外出,都尽可能选择舒适的住处,绝不将就。

广州站的蚊子当然不是它那时留给我这个北方人的唯一记忆。忘了是在白云路还是哪个路的火车售票处,我头一次看到维持秩序的武警用警棍制服售票口前拥挤的外乡人。不管确实不行了,但买个火车票就要无端挨两棍子——哪怕是看见别人挨,心理上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那时年轻,对广州的认识还停留在“它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之一”,以为一切都该显得和风细雨,是蚊子和警棍,帮一个年轻人丰富了对他涉世未深的社会本相的认识……

这记忆独属于我,又何尝不独属于一个生机勃勃的时代?

img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