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跨文化传播的话语偏见:语言表达策略

本章将以诺曼·费尔克拉夫的三维批评性话语分析框架中的描述(description)维度为基础，对跨文化传播的话语偏见进行文本分析(textual analysis)，即对各种表达偏见的语言策略进行形式特征(formal properties)上的分析。

批评性话语分析的语言观与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对符号(sign)的认识有很大的不同。结构主义语言学认为，符号由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所构成，两者之间是一种任意关系，不存在动机的和理性的基础。批评性话语分析则认为，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任意的而是要受到各种社会因素的影响，是有选择性的，特定的能指总是指向特定的所指，这反映在语言的词汇、语法、篇章结构等各个层次上。简单来说，内容决定着形式，形式为内容服务。

费尔克拉夫认为，文本分析可以从词汇(vocabulary)、语法(grammar)、连贯(cohesion)和文本结构(texts structure)四个主要方面，从微观分析到宏观分析梯级展开:词汇主要涉及单词的运用;语法处理多个单词组合成的小句(clauses)^[1]和句子;连贯处理如何将小句和句子连接起来;文本结构应对的是更高层次上的文本组织特征。通过这些层面的文本分析，就可以阐明文本语言所实施的三种元功能(metafunctions):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为了使文本分析更富有操作性，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可以参照以下清单:词汇化(lexicalization)、暗喻(metaphor)、及物性(patterns of transitivity)、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active and passive voice)、名词化(nominalization)、语气(mood)、情态(modality)、文本的主题结构(thematic structure of the text)、信息焦点(information focus)和衔接手段(cohesion devices)。当然，并不是对每一个文本都要进行以上语言形式分析，因为不同的文本可能在某些语言特征方面比较突出，而在其他特征上则不明显或缺乏。

跨文化传播中的偏见可以通过语言系统的各个层面得以微妙地表达，如语音、词汇、语法、修辞、标点符号、话轮转换、言语行为的种类、直接和间接表达、交往整体结构的特征等。限于篇幅的原因以及出于各个层次出现频率多寡和相对重要性的考虑，本章将在CDA文本分析方法的指导下，结合实际案例有选择性地重点考察若干表达偏见的语言策略。

需要指出的是，对文本进行批评性分析做出过贡献的语言学家除诺曼·费尔克拉夫以外还有很多，如罗杰·福勒，范·迪克，鲁思·沃达克等。另外，还可以将前文所提到的由社会心理学家所提出的语言范畴模式理论(Linguistic Category Model，LCM)和群体间语言偏见(Intergroup Linguistic Bias，ILB)理论吸纳进来。文本分析维度应该是一个开放的框架，在此基础上综合运用各种相关的语言学理论，将有助于更加全面和深入地对跨文化传播中的话语偏见问题进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