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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厂，自清初灯市移此之后，每年旧历正月初一日至元宵，凡十五日，有市集，书画文玩皆萃焉。至细如儿童玩具，茶食糕点，亦尽争奇斗巧。康熙时劳之辨琉璃厂行云：“……繁华更数琉璃厂，五色云中黄赤壤。装得龙楼帝子居，烧成鸳瓦冬官掌。……陶中变化多奇异，娱人能惬儿童意。觱篥吹来关塞声，葫芦现出鱼龙戏。官署前头作广场，鼎彝书画布成行。……”又雍正时商盘岁除杂咏云：“九陌如弦处处通，游人都集厂西东。”及“窖花仍带隔年红。”足见当年厂甸游人之盛，厂期已有薰花上市。又嘉庆时李彦章诗云：“小谜灯前密字题。”是盖文人消遣节景耳。又方元鹍琉璃厂观百戏诗，有耍碗、木偶演戏之类，供众娱乐。又道光时梅曾亮厂甸诗有“烧灯时节卖风筝”，指灯市结束之后，儿童继以放风筝，因厂甸地势空旷可作放风筝场地也。又陈文瑞光厂词云：“落灯前后试灯初，夜市人多年市如。”光厂之名始见于此，足广旧闻。又佚名氏厂甸正月竹枝词云：“学生放学放风筝，观是仁威不著名。哦咤蜈蚣声不响，厂桥今日换蒲绷。”亦指放风筝而言。又罗瀚隆火判官诗小引云：“京师琉璃厂，元夕设铁判官，高丈余，空其腹，以煤爇之，耳目口鼻皆火光，因名火判官。”此俗后移地安门外皇城根，琉璃厂早已无存矣。兹将所得资料条列于下。

明时，京师灯市，在东华门外，市楼夹道，华灯簇映，今仅存其名。乾嘉时，琉璃厂市，辄于夜间张灯彩，燃花爆，不知废自何时。迨及同光，则惟正阳门外廊房诸巷灯肆称盛。而官曹胥吏，每乘新岁，于衙署前，大张春灯，以工部为最；制皆纱绢，巧施彩缋，余幼时犹及见之。曩与须社同人，赋上元灯词，限清平乐调，李约庵词云：“上元良夜，一刻千金价。有约踏灯同去也，帘外春寒休怕。天街宝马香车，当年风物堪夸。冷落而今水部，梦中曾到东华。”结二语即谓此。其时朝野清晏，士大夫家恒于是夕张灯猜谜，以笔墨笺楮为酬；灯影中三五少年，负手微哦，亦饶有风味。徐姜盦词云：“寒津春，箫管都慵理。又道闹蛾喧海市，高揭珠帘春谜。”谓其事也。梦华影事，转眼皆非。郭白同年元夕鹧鸪天云：“水部灯残又一时，长安故事更谁知？春风引起天涯梦，只有银蟾悄入扉。花市近，酒旗低；媚娘蛮榼踏歌词。夜分却惹邻娃笑，扶得衰翁带醉归。”盖晚年客滨江所作。周息庵和之云：“回首东华最盛时，鳌山断影有春知。而今独伴堂花坐，却爱梅香静掩扉。琼月满，翠帘低；小红为唱旧歌词。六街弦管人如海，忆看香车缓缓归。”经眼承平，渺如说梦，惘然而已。（清词玉屑卷十）

长安游冶兼佳丽，春日春风盛鸣曳。白雀争燃莲刹灯，青蛾竞访梳台髻。正阳门外闹元宵，金犊花骢意气骄。十里香尘迷锦幛，三更烟火走虹桥。繁华更数琉璃厂，五色云中黄赤壤。装得龙楼帝子居，烧成鸳瓦冬官掌。人工天巧让皇都，赛月光侔不夜珠。琥珀枕由脂作骨，琉璃钟是玉为肤。陶中变化多奇异，娱人能惬儿童意。觱篥吹来关塞声，葫芦现出鱼龙戏。官署前头作广场，鼎彝书画布成行。子卿善相君平卜，列肆垂帘一一忙。踏歌连臂无休歇，为趁兰灯并华月。玉漏频移纵胜游，金吾不禁因佳节。僦居两载厂门东，年去年来叹转蓬。君不见彩胜银幡仍似昨，春寒又起落梅风。（静观堂诗集）

画鼓晴街动，条风上苑新。地空先引月，天近易为春。金犊花前路，珠鞭醉里人。高楼连大道，入夜有香尘。

天宝传遗事，华灯帝阙东。即今移锦榭，依旧领春风。箫鼓千官暇，楼台百戏中。小侯金弹子，斜日落雕弓。（定山堂集）

竹筒短短开风门，胡绳曳之独足奔，牛鸣土窖宫声存。我为儿童发孤笑，好与土鼓赓同调，广场筝琵纷取闹。（陆堂诗集）

柳巷槐街路旧经，万人海里尚飘零。冰霜每向天晴日，灯火偏于岁暮青。五品章身还有服，一宵暖足苦无瓶。萧萧旅况寒如此，不信郎官应列星！

九陌如弦处处通，游人都集厂西东。寒消球社灯棚外，尘簇衣香鬓影中。苑柳未舒前度碧，窖花仍带隔年红。寻常傀儡盘铃戏，一入宜春坊名便不同。（质园诗集）

五色琉璃制最工，担来市上诱儿童。本朝法驭貂珰善，厂殿东西有绪风。（完玉堂诗集）

车驻雕轮马驻鞭，手拈瓜子步差肩。排门尽启君平肆，趁赚痴儿问福钱。

丛脞书多卷帙残，几人著眼笑寒酸。南沙画片香泉字，幅幅装他骨董摊。

料丝羊角灿成行，簇帛堆纱锦绣装。岁岁灯棚变新式，鳌山结撰到西洋。

像生花草捻泥人，鼓板笙箫小店陈。风景不殊笑语杂，勾人情绪武丘春。（道腴堂诗编）

行乐及新年，东西阅市廛。雕轮流水续，妆面发花先。货别千金值，场围百戏圆。悬棚灯檠好，竞买不论钱。（存吾春轩集）

琉璃厂甸正月五日至元宵节，十日庙场。又新开，异宝奇珍到处排。妇女摩肩车塞路，都言看象早回来。每逢得辛过象之日，车马尤多，故云尔。（草珠一串）

天街雪后晴泥融，马蹄络绎嬉春风。广场绵蕞围百步，日高伐鼓声铜笼。妙手先呈碗珠技，宝碗长竿仆复起。痴猴假面绝倒人，瓦伶木偶嫌非真。於菟牙眼吁可怖，调伏不殊狗与免。亦有孤熊馋舐掌，筋斗缘橦自来往。竿木随身各自忙，谐谑休笑侏儒倡。世间优孟衣冠伪，我亦相陪百戏场。（铁船诗钞）

朝罢笼香逐队驱，高门过尽总吾吾。交轮狭巷车如水，联袂瀛洲气似珠。朝退出东安门，诣翰林院拜先师祠。袖底字磨三岁刺，扇端路认五城图。近日厂肆画都门全图刻之印于折扇，京官携之车中，辨识胡同。思家未拜高堂庆，徙倚春辉自念劬。（吴学士诗集柳庵遗诗卷五）

风光引逐众人行，半是车声半市声。我惜春忙人怕缓，烧灯时节卖风筝。（柏枧山房诗集卷十）

元日才过厂店新，花骢同驾七香轮。为侬妆点琳琅富，博古斋头鉴别真。

更阑月堕倦游归，豪气纵横酒力微。屈曲孙公园畔径，瞢腾携手叩禅扉。（二知轩诗钞卷七）

何处生春早？春生北望中。一鞭土牛雨，几点纸鸢风。谷日书摊满，京师琉璃厂书肆新正四部咸集。柳堂吟思融。髫年骖筿地，新竹想分丛。（庚子生春诗卷上）

广场百戏上元齐，灯影辉煌月色低。知道金吾不禁夜，星桥火树厂门西。上元夜沿街俱张灯彩，琉璃厂为游人聚处。（秋舫诗钞）

朅从陶瓦看琉璃，茀地张帷遍酒奚。好月当头浣中上，美游如蚁厂东西。

春随地气上腾时，羊角风罡旋旋吹。天半纸鸢飞去稳，缲车闲理手中丝。

岳王祠宇铁人跪，秦相威名火判烧。比似西湖买黄胖，十千傀儡几僬侥。

落灯前后试灯初，夜市人多午市如。容易光阴倏燕九，雪花风里不停车。

琳琅珠玉宝山辉，蠹简鱼笺售者稀。我不负游游负我，百钱时购异书归。（瘦松柏斋初集）

慈仁旧肆冷如秋，灯市无人问昔游。留得承平书画地，厂桥东去驻骅骝。

汉佩商觚配鼎卣，便拌薄俸亦难售。不如绣帽金镮子，笑索风筝上市游。（击钵吟偶存卷下）

六街尘外转清幽，别有春声入市稠。行到人家书画处，不知身在米家舟。（击钵吟偶存卷下）

琉璃厂中市，斜日碾尘黄。绚烂题名纸，裴选佛场。利名吁失计，态度敛余狂。忽漫逢新贵，飞轮过眼忙。（悔初庐诗稿）

都门灯市，以琉璃厂为最。厂前陈设，珠玉玩好毕集，自正月初四五至十六七而罢，名曰光厂。

火齐珊瑚间木难，趁墟人自宝山还。手持匕箸浑难下，大似何曾食万钱。（尔尔书屋诗未刻稿）

琉璃厂里琉璃器，盛得鱼苗血色朱。又听街头声，儿童口插响壶卢。（春星草堂集）

乍到新年厂甸开，如云妇女探春来。香车拥挤无行处，早被游人看一回。（抱经室诗集）

京师正阳门南，有琉璃厂，元代为海王村，以其地有琉璃窑，故名。自明以来，即为书肆荟萃之处。而所谓厂甸者，则在琉璃厂中间路北，岁以正月初一日至十六日，游人纷集，举国若狂，谓之逛厂甸。逛，游也。市集于初五日开始，百货骈集，士夫之嗜古董者，妇女之爱珠翠者，皆于是求之。

官窑监督放衙晏，土高积山广成甸。上元佳节看灯来，归去游人拾遗钿。妖彗一扫灾文昌，琉璃易碎境悲凉。孙公园子几焦土，将作西夷跑马场，麻姑弹指成沧桑。（王风笺题）

宣南厂肆集珠犀，翠幰嬉春驻马蹄。落日儿童齐拍手，纸鸢飞堕凤城西。

琳琅万帙古龙威，西域图经入市稀。却笑酸儒贱珠玉，巾箱时检异书归。（味静斋诗存卷三）

琉璃厂久四驰名，若遇春闱货倍精。字画名人书旧板，观来各自请公评。（朝市丛载）

画舫书林列市齐，游人到此眼都迷。最难古董分真假，商鼎周尊任品题。（都门纪略）

正阳门外迎新春，长安市上多游人。朱轮绣幰来络绎，褭嘶过飞香尘。繁华处处盛歌舞，星桥火树骊龙吐。万户初腾爆竹烟，六街又打太平鼓。行来琉璃厂西东，雕搜人巧极天工。石岩现出蓬壶境，蜉蝣岛内峰玲珑。新奇妙惬儿童意，傀儡场中多游戏。剪纸裁成莲叶灯，抟泥巧作桃花骑。大开兰若登佛堂，两阶列肆堆琳琅。琥珀杯盏车渠碗，明珠碧玉交辉光。更辨鼎彝与瑶简，全凭金篦刮双眼。入门满地尽摊书，郑笺颜注镂新板。几回翻阅穷搜罗，文字缘结蠹鱼多。洛阳纸贵何暇计，归时还仗青骢驮。来朝又值元宵至，高楼结彩灯如市。金吾不禁漏声长，相邀共醉明月里。（蕅唐诗集卷六）

京师琉璃厂，元夕设铁判官，高丈余，空其腹，以煤炭爇之，耳目口鼻皆火光，因名火判官。

火势从空霹雳来，只今身世谢轮回。死生关上犹趋热，天地炉中已脱胎。一片丹心终是铁，千秋公案半成灰。目光如炬缘何事？阅尽炎凉到夜台！（晕碧轩诗存）

京师琉璃厂塑判官像，虚其中，实煤数十石，爇之，火焰彻宵，土偶全赤，每于元夕观焉。

托质在泥涂，仪容殊恶俗。不低菩萨眉，颇负将军腹。磅礴衣欲解，褦襶热偏触。趋炎是本心，骄人还睅目。耳雷兼鼻火，簪缨更腰玉。气焰不可近，冰炭难相属。罔顾厝薪危，甘蹈焚身酷。时去即寒灰，势在仅宵烛。鉴此土偶人，热中止取辱！（时晴斋全集卷一）

琉璃厂甸起新正，玩景烧香认不明。回首沟西车并列，纷纷男女斗春情。

半生春梦久无痕，孤剑摩挲未报恩。日下怀人人日酒，王城如海海王村。销残绿鬓年华老，铺遍黄金国士温。原作一双绿鬓催臣老，十万黄金铸泪温满眼丁歌兼甲舞，不堪重醉此昆仑。（庐余集　又见宣南集）

十色璘斑百宝陈，海王村市踏红尘。哥瓷子玉皆无价，土偶绘花总乱真。残雪润流箫鼓韵，夕阳人醉绮罗春。探奇更到祝融寺，凤羽麟毛眩目新。（海棠仙馆诗集卷四）

厂甸嬉游换岁初，舜华颜色女同车。腰鞶半绣桐花凤，耳坠双衔柳叶鱼。眉妩画从京兆始，服妖拾得大秦余。近日衣装紧狭，多袭洋派。家家装束随时世，正坐都人读怪书。

秦政焚如董卓迁，缃芸扫地古今怜。彩云不散琉璃在，一劫能延五百年。（以上樊山续集）

击毂车声喧法曲，卖饧箫韵入晴天。金银台榭居头上，珠玉糠秕杂眼前。姹女数钱要是谶，贾胡谐价讵云贤。壁中文字今知伪，谁破千金购一篇。（环天室诗集卷四）

缕缕微风吹鬓鸦，乐昌破镜出豪家。游蜂浪蝶不知数，围住一丛深色花。（孤圆山庄诗剩　二山唱和集）

春王正月纪元年，首出青阳左个先。频对镜中看白发，载櫜弓后说黄肩。一鸱犹忆游琳宇，琉厂正月庙集尚萦梦寐。五马何尝到石阡。在都门时京察引见，蒙恩记名简放，退后同人谐谑，辄以石阡府相祝，盖边远著名瘠郡也。三径岂惟松菊晚，有人二十已归田。谓潘仲午比部。（奇觚庼诗集）

灯市新词范景文，烛龙如雨气盘云。而今踏破琉璃厂，碧眼虬髯闹夜分。明范景文有燕京灯市词四首。今灯市不在东四牌楼、地安门、工部、兵部，统归厂甸矣。元宵以前，中西人毕集，珠玉书画，堆积如山，一大观也。（半园癸亥集）

癸亥正月游厂肆

列肆闲人少，新春胜事多。五都惊目眩，百戏任肩摩。求货诗书淡，厂多书贾倾城士女过。市声风卷去，聒耳又笙歌。（仿潜斋诗钞卷四）

琉璃厂畔逐闲人，古玩般般列肆陈。汉玉唐碑宋元画，居然历劫见风尘。琉璃厂为古玩聚集之所。

京都新竹枝词之一

红氍一曲荡春魂，难得惊鸿露爪痕。选色征歌名辈在，冷摊闲杀海王村。梨园有女伶登场，琉璃厂肆冷落矣。

将曙寒尤劲，交春雪转多。观灯新谜少，逛厂旧珍罗。都中上元前后，琉璃厂火神庙百货骈集，游人呼为逛厂。见藤阴杂记。启蛰虫思舞，迁乔鸟待歌。吾生共复载，讵不感阳和！

征逐觥筹里，新正忽半过。雪深嫌屐浅，月暗让灯多。列肆齐开市，长桥尚冻河。太平当粉饰，烟火杂笙歌。（二知斋诗钞）

旧都杂咏一百五首录二首

厂甸开来十五天，万人如海却争先。翻教此事能双得，新历年过旧历年。正月元日至上元，许各古玩珠宝书画书籍及玩物等商人于海王村火神庙及街道两旁设摊陈卖，谓之开放。今年新历过年时，亦开放一次，旧历仍之，故两举焉。

绍宋江湖还落落，芝田山泽更迢迢。琉璃厂肆成年见，满地云烟有二萧。余绍宋、宋芝田，皆工山水，今则一归浙，一居陕。萧谦中、萧厔泉，其山水作派，见于厂肆者为多。

厂甸古玩业衰落

阅肆张罗雀掠门，海王村果静如村。空闻海估尊哥定，待价千年画宋元。（故都竹枝词）

泥人可笑风筝丑，古董般般的是新。多少游人游厂甸，大家都是看游人。（不残朴斋集卷一）

戊午岁首都中竹枝词

厂甸依然百肆屯，公园名复海王村。临时陈列楼高耸，思与工商细讨论。厂甸新建公园，以该地为海王村旧址，因以园名。临时陈列所仍旧，复设于楼中，百种耍货，罗列园中。（自怡室诗稿宣南集）

风流未坠海王村，座上人嚣厂甸昏。除却货郎并百戏，了无士女笑言温。春明逛厂甸之风犹在，但自十七年以后，游者虽众，购买力则差，相顾皆咨嗟叹息；故都之穷困，于此可见一斑矣。（故都竹枝词）

岁岁风光换鬓丝，闲中何事不相宜？和平门外春如海，一样繁华似旧时。

无限书摊并画摊，东西排列任人看。可怜鼓角争春日，只有癯儒肯抱残。

百宋千元次第陈，篓中风物一时新。今年眼福真无比，乍见桓侯画美人。

竹石铜磁列若麻，海王村里话天涯。负嵎休怪雄如虎，无奈先生老眼花。

鼠璞鱼珠四海珍，陆离装出汉宫春。东邻西舍娇儿女，一一将钱媚火神。

波卷飞蓬映日黄，蛮靴鹤氅斗新装。佳人毕竟难忘俗，糖蘸葫芦一丈长。

鼙鼓声中思将帅，弓刀影里望麒麟。北儿终比南儿健，小舞风车十五轮。

风雅频年久不知，忽闻运动到征诗。欲吟厂甸新春景，独立窗前二小时。（实报）

海王村畔地幽偏，我辈招寻笠屐便。最喜鱼羹能解醉，不须醒石漱平泉。（思益堂诗钞卷六）

旧历新年景不同，海王村外踏春风。明知旧历非新历，偏向人丛小鞠躬。拜年

春寒料峭座边来，缕缕茶烟水未开。不为品茶偏入座，灵犀一点费人猜。茶桌

摊上奇珍耐品评，是真是假起喧争。呼金唤玉寻常事，身后妨人认小名。古玩（群强报　民国十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燕京风俗（灯市散置琉璃厂店）

灯市旧在东华门外灯市街，今散置正阳门外及花儿市、菜市、琉璃厂店诸处；惟猪市口南为盛。元宵前后，金吾禁弛，赏灯夜饮，火树银花，星桥铁锁，殆古之遗风云。民间击太平鼓，跳百索，耍月明和尚，男妇率于是夕结伴游行，亲邻相过从，至城门下摸钉儿，过津梁，曰走桥儿，又曰走百病。数日中，有以诗词隐语，粘于屋壁，令人破其谜，曰商灯。至夜，各家以小盏点灯，遍散井灶门户砧石，曰散灯。十九集白云观，弹射走马，曰耍燕九。二十五日大啖饼饵，曰填仓。（宛平县志）

京师琉璃厂，有卖倒掖气者，刘公秋部体仁买得一枚，于马上弄之，笑谓汪苕文民部琬曰：此事可入弹章。（筠廊偶笔）

谣谚时或应占验，燕台新月令亦多确切，然不知谁所造演。其正月云：是月也，厂甸开，瓜子解闷，喇嘛打鬼，秧歌闹于市，自鸣乐奏，闯将入夜化为妓，烟九访仙，和菜填仓，冰始伐。

提督琉璃厂、木仓、冰窖、街道厅、马厂等差，皆每年奏派更换。

顷于琉璃厂见一鬼工球，对心四寸许，牙色微黄，共十三层，以银针拨之，层层可转。（以上水曹清暇录）

正月初三日至十七日，陈百货于琉璃厂，书画金玉骨董，均设地摊，而火神庙尤甚；游人杂沓，名曰逛厂。（藤阴杂记）

新年朝元会罢，士大夫联裾接，以纵游观，至收灯而止，谓之光厂。百戏之属，则有演书，跳鞬，料虎，驯熊，幻技，乔妆；穷变尽巧。（有正味斋日记）

正月朔至十七日，琉璃厂市集最盛，书画珍玩花木，俱在火神庙，百戏杂物在厂桥北隙地，然不过木偶土稚之伎，橦木缘絙之戏，游人骈聚，毂击肩摩，余亦往焉，虽不能效杜司徒着麄布襕衫入市看盘伶傀儡，聊以游目，亦足解愁。（过夏杂录）

灯市向在东安门外，今散置正阳门外花儿市、琉璃厂、猪市、菜市诸处，而琉璃厂尤盛。厂前陈设杂技，钲鼓聒耳，游人杂沓，市肆玩好书画时果耍具无不毕集，自正月初四五至十六七而罢，名曰逛厂。

查初白诗云：才了歌场便卖灯，三条五剧一层层。东华旧市名空在，灵祐宫前另结棚。此国初事也。盖内城分住八旗，将灯市移于灵祐宫前，后又移于琉璃厂；今此两处皆无灯，鬻灯者在廊房头条胡同，然止日间有之，不复放灯于夜。

自国初罢灯市，而岁朝之游改集于厂甸。其地在琉璃厂之中，窑厂大门外，百货竞陈，香车栉比。自初二日至十六日，凡半月，午前游人已集，而勾阑中人，辄于此炫客，必竟日始归；荡子辈络驿车前，至夹毂问君家，亦所弗禁。门东有吕祖祠，烧香者尤众。晚归必于车畔插相生纸蝶，以及串鼓，或连至二三十枚，或以山查穿为糖葫芦，亦数十，以为游帜。明日往，又如之。

初二至十六，开琉璃厂，上元设灯谜，猜中以物酬之，俗谓之打灯虎。谜语甚典博，上自经文，下及词曲，非学问渊深者弗中也。（燕京杂记）

京师书摊，今设琉璃厂火神庙，谓之庙市。考康熙朝诸公，皆称慈仁寺买书，且长年有书摊，不似今之庙市仅新春半月也。相传王文简晚年，名益高，海内访先生者，率不相值，惟于慈仁寺书摊访之，则无不见，亦一佳事。（郎潜纪闻卷八）

琉璃厂厂甸，每岁正月，自元旦至元宵，例有会市；一岁之中，仅此数日，故游人之繁，远胜各处庙会，而剪绺之流益伙。某岁有大僚往游，失去瓜皮便帽上嵌碧霞玺，值巨万，遂饬金吾追索甚急。金吾畏势严饬。窃知之，匿名告捕言，当于某庙会还之。某大僚如期往，姑觇其异。至期，竟日无睹，比归，则帽沿嵌玺如故，盖某窃初以他帽易之，至是仍还之，主仆均未知也。更有某庙画像，值甚巨，某窃乘人众之际，卷之去，而庙主忽归，遇于门，窃者急向前白之曰：小人得画，愿献方丈，随意付值可矣。庙主笑挥之去，曰：吾庙不需此！比入，则此轴已失，向所遇者，窃也，竟面失之。如此剪窃，固蒙庄胠箧一篇所不能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