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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10.14 帝王与圣贤

帝王与圣贤

中国是一个有几千年历史的君主制国家,帝王拥有天下的一切财富以及至高无上的权威,对他的臣民手操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正是这种无边无沿的王权,时时在激励一些人敢于冒倾家灭族的风险,舍生忘死地去谋夺这种权力。而当他们一旦踏上御阶坐上龙椅之后,也必然要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去维护这种既得利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动辄倾家灭族,虽功臣勋旧皇亲国戚也绝不宽贷,甚至父子兄弟也绝不手软。这是帝王之常态,是他们恪守的行为准则,也是帝王的本能与“天性”,如同饥者觅食、渴者求饮、发情求偶、哺乳护犊是动物的本能和天性一样。汉高祖剪除五王,明太祖诛杀四相,王莽族灭刘汉宗亲,杨坚灭宇文皇族,武后诛李氏宗室殆尽,即便是英明一世、流芳千古的唐太宗,其晚年为李唐江山忧虑重重,而致冤杀李君羡,等等,都是帝王这种本能和天性使然。

帝王的这种行为准则已经成为一种传统观念,以至于有许多尚未坐上龙椅的农民起义军首领也受毒至深,他们争先效法,奉行这种被规范化了的行为准则,率先当起了小皇帝,过起了帝王的生活,千方百计地维护自己帝王的权威与尊严。

陈胜称王之后,以君臣之礼接待前来探望的岳父大人,“陈王以众宾待之,长揖不拜”。传统的伦常被践踏,长者的尊严被侵犯,老人被激怒了,怒不可遏,他愤愤然说,靠叛乱冒用尊号,傲视长者,长不了!扔下这句话之后,老人头也不回地“不辞离去”。昔日田间故友向陈胜畅叙旧情,追忆往昔,他反而因为自己出身寒微,觉得是在寒碜他,觉得君王的尊严与威望受到损伤,在部属面前大大丢了面子,因此在谗言蛊惑下,竟将该故友处斩。于是诸故人震骇,纷纷离去。部属也为之心寒,不敢滞留,加之治军无方,诸将离心,遂迅速陷入众叛亲离的困境,不久兵败被车夫庄贾所杀。陈胜开揭竿倡义之先河,敲响了暴秦的丧钟,数月间,部将周文的数十万大军已抵骊山脚下,动摇了秦王朝的统治,其历史功绩不容抹杀。然而他弃亲杀故,举措连连失当,称王于不当称王之时,杀人于不当杀人之际,虽风云一时,也难逃覆灭的结局。一句话,他不懂争王之道,因而在残酷复杂的斗争中,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张士诚据地称王之后,过起了帝王的腐化生活,他和将帅们妻妾成群,日日宴饮,夜夜笙歌,横征暴敛,搜刮民财。陈友谅杀主自立之后,建年号、修宫殿、立太子、置百官,也同样奢侈腐化,他的一个卧榻竟然是用黄金制造的“镂金床”,未得天下而当起了名副其实的皇帝。他们过早地暴露了自己的政治野心,向天下宣告,他们投身革命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谋取富贵,攫取极权,没有一丝一毫拨乱救民安天下之心,最终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在一个业已发展完善的社会里,一切都被规范化了,君有君纲,臣有臣要,民也有为民之道,在通常情况下,一切都循序而行,不得僭越。不论是谁,不论是来自社会的上层,还是下层,不论是来自公侯将相,还是来自平民百姓,只要他一坐上龙椅,就必须按照“龙”的规则行事,必须维护“龙”的尊严,捍卫“龙”的宝座,使它传子传孙,永世不绝。他就必定要杀人,杀那些他认为威胁到他的御座的人,或者敢于违逆他的意志的人,甚至只是他不喜欢的人——这就是帝王的准则,也是他们的思维逻辑。

人们常如是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以此来宽慰他人,或开脱自己,为自己或他人的过失打圆场。圣贤就是圣人和贤人之合称,权威人士将圣人定义为“品格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将贤人定义为“有才德的人”,因此可以把“圣贤”理解为“品格最高尚,智慧最高超,才德兼备,而又不犯错误的人”。世上是否真有如此超凡脱俗,尽善尽美的人姑且不说,权当有之就是了。然而不妨作如此设想:当“圣贤”一旦坐上龙椅,君临天下的时候,他到底是继续坚持其圣贤的美德,还是弃旧迎新,执行帝王的成规?不得而知。然而可以断言,他如果继续行其圣贤之道,那么他的御座肯定不保;如果他改弦更张,奉行帝王的成规,他也不再是圣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