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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10.5 第二级台阶

第二级台阶

初次见面,郭子兴便被朱元璋的仪表神态和谈吐所吸引,对他产生好感,“遂留置左右,常召与谋事”,议论攻略,发现他甚有见地;派他领兵出征,总是不辱使命,“往辄胜”,义军由此得到迅速发展,因此更得郭子兴的信任,关系也日渐密切,成为郭子兴的左膀右臂。郭子兴意识到朱元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他成大业必不可少的干才,他非常高兴,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特殊眷顾,送给他这样一个难得的人才。为了把朱元璋永远收拢在自己身旁,他决定招他为女婿。他和妻子商量,妻子也有同感:“吾意亦如此。今天下乱,君举大事,正当收豪杰,一旦彼为他人所亲,谁与共功业者?”郭子兴没有女儿,遂把养女马氏嫁给他。马氏是郭子兴已故挚友、有刎颈之交的马公之女,他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抚养,她就是后来的马皇后。

朱元璋不仅有非凡的军事天才,而且在处理突发事件和调和内部矛盾方面也充分展现出他非凡的才能。徐州在官军围剿下得而复失,芝麻李牺牲,彭大、赵君用率众投奔郭子兴。彭、赵二人早有矛盾,赵君用觉得郭子兴器重彭大而轻视自己,心中怀恨,郭子兴与副帅孙德崖也是貌合神离,于是赵、孙二人勾结,武装劫持了郭子兴,并准备杀害。当时朱元璋正在淮北执行军务,闻讯大惊,急忙赶回。面对如此严峻危急的局势他并不慌乱,冷静分析后,认为郭子兴一向厚彭薄赵,主谋必是赵氏,而彭大颇有权谋机数,只有他能降住赵君用,于是找到彭大告变。彭大果然大怒,说:“我在此,谁敢尔?”他们立即带兵包围孙宅,救出郭子兴。朱元璋临危不乱,沉着冷静,做出正确的判断,找到症结与妥善的解决办法,遂化解了危机。

从这一事件中,朱元璋看到赵君用、孙德崖等义军首领的恶劣品质与龌龊行径,他们不为大局着想,忘恩负义,为私利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同时也看到郭子兴的软弱无能,本来彭、赵如漏网之鱼穷蹙来投,他却甘愿听命于彭大,事事都秉命而行,任由彭大专权,怂恿部下多行不法,既助长了赵君用的气焰,也激化了内部矛盾,勾起了孙德崖的旧怨,险些招来杀身之祸。郭子兴的无能和彭、赵、孙等人的骄横,使朱元璋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担心义军重蹈徐州兵败的覆辙。他确已看到了败亡的征兆,但却无能为力,遂断然决定离开郭子兴,去寻求独立发展的道路。于是他把刚从家乡招来的七百多人留下,只带上徐达、花云、汤和等亲信二十四人离去。凭借非凡的智慧,很快就降服收编了邻近的小股武装,部队迅速发展到二万人,军威大振。

然而义军首领间的矛盾丝毫没有缓和,相反却愈演愈烈。彭大、赵君用看到朱元璋的队伍迅猛发展心生妒忌,而且深感不安,总想控制和兼并它,于是故伎重演,再次挟持郭子兴,将他作为筹码要挟朱元璋,企图引诱朱元璋前去“共守盱眙”。朱元璋揣到他们的心机,断定二人不怀好意;即使真的想真诚合作,就二人的为人和轻虑浅谋,亦决难成大事,当然不能从命。赵君用黔驴技穷,竟以杀郭子兴相威胁。经过缜密的思虑,朱元璋找到了解救郭子兴的方法。他派遣使者前往,对赵君用说:“公昔困于彭城,南趋濠,倘郭公闭壁不相纳,死矣。得濠而据其土,更加害之,背德不祥。且郭公易与耳,其别部在滁者,兵势重可虑也。”先谴责赵君用背恩弃义,以挫其锋,而后显示自己的实力,以寥寥数语击其要害。赵君用被击中软肋。的确,郭子兴容易对付,而朱元璋不可轻视,他忌惮朱元璋的实力与智略,不得不收敛了。当时彭大已在内讧中死去,士卒也多战死,赵君用势力大大削弱,听了这番话感到心惊,权衡利弊之后,不敢造次。朱元璋第二次救了郭子兴的命。

郭子兴逃脱后奔滁州,见朱元璋已有数万之众,而且号令严明,军容整肃,大喜过望,但他心胸狭窄,反而心生妒忌,他听信谗言,夺了朱元璋的兵权。郭子兴和朱元璋的关系顿时紧张起来,对他日渐疏远。尽管如此,朱元璋始终不忘知遇之恩和翁婿之情,依然恪守为将之道,极尽人子之孝,对郭子兴恭敬有加。不久谗言不攻自破,朱元璋越是表现得毕恭毕敬,郭子兴就越是内疚自责。

官府以十万大军疯狂反扑,敌众我寡,战斗十分惨烈,最终官兵虽被击退,但义军粮食补给十分困难。孙德崖缺粮最厉害,于是率部投奔朱元璋。朱元璋虽然也缺粮,但出于整体考虑,还是热情地接待。郭子兴却始终忘不掉两次羁押之仇,听说后立即领兵从百里之外的滁州疾驰而来,和孙德崖军发生械斗,并抓住了孙德崖。朱元璋听说郭子兴挟愤而来,知道必然会有一番争斗,所以赶紧送孙德崖前部出城。听说孙德崖被抓,大惊,欲急速奔回调解,却因误会被孙德崖部扣押,欲加杀害。郭子兴听说朱元璋被抓,而且有生命之危,“如失左右手”,为了保全朱元璋的性命,他只好放了孙德崖。

郭子兴晚年总觉得有负于朱元璋。正是朱元璋使他的义军迅速发展,又使他两次获救大难不死,但他却听信谗言,褫夺他的兵权。他把朱元璋视为左右手,却又因对孙德崖的积怨难平险些断送了他的性命。同时他也深怨自己的无能,身为主帅却屡次被人械囚,这使他积怨难平,而他又无力自救,也无力报仇。他靠朱元璋打开局面,靠朱元璋两次脱险,看来要报孙德崖、赵君用的一箭之仇,也得仰仗朱元璋之力了。而他深知朱元璋的为人,他可以帮你成大业,却不会帮你报私仇。思想至此,他心中充满悔恨和无奈,他无法挣脱感情的羁绊,深深地陷入思维的怪圈而不能自拔,遂至病魔缠身,最后饮恨而终。朱元璋始终不忘旧德,在得天下之后追封他为滁阳王,以了却他当初想据滁称王的遗愿。

郭子兴的死对朱元璋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终于完全独立了,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和模式去发展自己的事业。这是他政治生涯中的第二个转折,也是他迈向通往帝王御座的第二级台阶。

郭子兴死后部众拥立他儿子郭天叙为元帅。此时正是刘福通迎立旧主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小明王的时节,为了扩展势力,刘福通遂封郭天叙为都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朱元璋刚脱羁绊,焉能再就樊篱?于是情不自禁地呼出郁积已久的心声:“大丈夫宁能受制于人耶?”但经过慎重考虑之后,他还是采纳了诸将的建议,做出明智的抉择,接受了这一封号,但只是用其年号,以“龙凤”纪年,而不受其节制。当时刘福通拥兵十余万,雄踞北方,接受这一封号可以稍壮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