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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10.4 第一级台阶

第一级台阶

朱元璋出身赤贫,元顺帝至正四年(公元1344年),中原大旱,又遭蝗灾,饥馑和瘟疫肆虐,他的父母和三个兄长相继死去,唯独他侥幸存活。家贫无钱料理后事,靠邻里资助方才草草安葬家人。一贫如洗,又遭家难,尚未成年的朱元璋成为失怙孤儿,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难以自存,在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绝境中,他走进了皇觉寺,当上了一名僧人,总算有了立锥之地。从此一日三朝拜,早晚两炷香,终日与暮鼓晨钟相伴,无助的伶仃少年任由钟鼓之声击打那孤寂落寞的心扉:

晨钟响,暮鼓敲,
敲响了心灵的钟声。
不知生命之舟将漂泊何方?
哪里才是苦命人的归宿?
不知生命之花将零落何乡?
哪里才是安身立命的土壤?

他不知心之所向,志在何方,忧伤和怅惘笼罩着他。他本想祈求神佛的庇佑,以期得到上天的眷顾,不料却反而勾起了他对身世、遭遇的怨怼,对前途的忧虑,而陷入深深的怅惘之中,不得不在孤独、无助与彷徨中苦度岁月。整日里面对木雕泥塑,他觉得内心空虚,青灯古佛,晨钟暮鼓,他觉得百无聊赖,陷入孤寂与无奈。因此一个多月后,十七岁的朱元璋终于走出寺院,身披袈裟云游四方,靠化缘为生,他要亲眼看看外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他从家乡濠州(今安徽凤阳)出发,由合肥、六安进入河南境内,足迹遍及光州(今属信阳)、汝州(临汝)、颍州(今安徽阜阳)、固州(蚌埠北)。他转了一大圈,三年后又回到皇觉寺。

在朱元璋云游期间,正值黄河在山东、河南境内频繁决口,灾情严重的时节,洪水“漂官民庐舍殆尽”,“壮者流离四方”,“民饥相食”。祸不单行,与洪水肆虐的同时,旱灾与饥荒也接踵而至,为祸灾民。“河东大旱,民多饥死”,“徐州路大饥,人相食”,于是饥民铤而走险,奋起而争生的权利。四方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向朝廷,惊呼“盗起”:“山东盗起”;“山东、河南盗起”;“河南、山东盗蔓延济宁、滕、邳、徐州等处”;“集庆路(今南京一带)盗起”……朱元璋走过了河患灾区,满目疮痍,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那正是大革命风暴的前夕。他的行程数千里,客观上是一次相当深入的社会调查和民情考察,他亲眼所见,普天下都和他的家乡一样凄凉,穷苦百姓的遭遇都和他一样凄惨。这段经历在他思想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给他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从根本上影响他的政治生涯和帝王之旅。

数年之后,刘福通在朱元璋当年走过的颍州点燃了反元的星星之火,并迅速蔓延到他的家乡。郭子兴在定远起兵,很快攻陷濠州,他的“安闲”日子就此结束。朝廷调兵遣将四出镇压,皇觉寺为乱兵所毁,僧众逃散,朱元璋无处容身,不知何去何从。官军奉命征讨,将帅们却耽于酒色,军卒则专事剽掠,他们慑于起义军的赫赫声威,不敢亲犯其锋,于是到处抓捕良民,诬之为盗,作为战功请赏。皇觉寺为乱兵所毁,朱元璋立身无地,而官府以民为盗,抓捕甚急,他躲避无门,社会只给他留下一条路——投军。他就近投到郭子兴麾下,从此开始了军旅生涯,鬼使神差地踏上了帝王之旅,而且最后竟打出了一片新天地,当上了大明朝的开国皇帝。

朱元璋已是二十四五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但却不像一般同龄人那样容易冲动,这既是天性,也是阅历使然。他天性沉稳持重,“沉几大度,人莫能测”;又几经磨难,就更加老成持重。刘福通举义已经一年,各种传闻接踵而来,农友们“齿木为耙,削竹为枪”的豪情壮举,以及“截帛为巾,弥野皆赤”的感人场面令他激动不已,他也产生过强烈的共鸣,但他始终迈不出这关键的一步,直至寺毁僧散,官兵抓捕无路可走时,方才决定投军。即使就在此时,他也没有忘记去礼佛求签,问卜神灵,让他心中的神佛为他指路,决定去留。也许是他的至诚感天,“佛”果然为他指点迷津,“告诉”他“避兵不吉”,“守故不吉”,“为避兵而从群雄倡义大吉”。有了“佛”的支持和鼓励,他才放心大胆地踏上这条不归之路。他做梦也想不到,他跨出的这一步,竟然是跨向皇帝御座的第一级台阶。而郭子兴对他的赏识和器重,实际上就成为他获得成功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