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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8.4 金匮誓书

金匮誓书

杯酒释兵权可以消除黄袍加身的隐患,但不能杜绝幼儿失国的根源。在长君骤逝幼主临朝的情况下,强将可以通过兵变夺取政权,权臣也可以走隋文帝的道路谋夺天下,所以还必须从根本上设法防止出现幼主临朝的危亡局面。因此从这两方面入手,双管齐下防止江山变色、政权易手,就成为宋太祖制定基本国策的出发点与依据,是他制定各项治国方针政策的立足点。立国之后,他罄心竭力为此而奋斗不息。他一方面通过“杯酒释兵权”褫夺强将手里的兵权;另一方面,遵照母后的临终教诲,信守“金匮誓书”的承诺,决定传位给弟弟赵光义。

其实宋太祖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考虑这一问题。他虽然因机缘得国,却和一般的禅代君王不同,他是一位才智超凡的万乘之君,他从幼儿手里夺得天下,自然也会想到有人可能要走他的道路,因此杜绝幼儿临朝就成为他基本国策的另一个出发点。按照传统惯例,天子即位之后,随即立嫡长子为皇太子,作为皇位继承人。然而当时他的长子德昭才九岁,与禅位的周恭帝年龄相仿,次子德芳尚在襁褓,假如立德昭为皇太子,万一自己有什么不测,岂不是也将出现幼主临朝的危局,岂不是自己把自己所创基业置于累卵之上,所以他不能立子。他有心立弟,可是舍子而立弟亦有悖传统,是离经叛道之举,而且也有亏于自己的儿子,心中颇有不忍。他的思想遂出现了矛盾,这种矛盾使他难下决断,因此暂时取回避态度,反正自己还很年轻,才三十五岁,身体状况良好,还不至于像周世宗那样英年早逝,加之立国之初,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平定叛乱安定社会,以及解决藩镇割据问题上,故一年多以来始终未能把立嗣问题提到日程上来,把它当做重点来考虑。直至太后临终遗命,明确叮嘱他传位于弟,他事母至孝,母亲替他拿了主意,为了赵氏江山社稷,他乐于从命,遂下决心传位光义,于是命赵普榻前命笔,写成誓书,藏入金匮。金匮誓书记录了杜太后临终遗命和宋太祖铮铮誓言,想通过传弟不传子这一战略决策,来防止出现幼儿临朝的危局,以确保赵宋江山世代相传。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一舍己为国的壮举,虽然保证了赵宋王朝的长治久安,得以传承三百余年,却为他和他的子孙们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宋太祖为了赵家天下而放弃传子的成规,信守金匮誓书的承诺,十几年如一日地恪守誓言。他一方面把光义(为避宋太祖名讳,匡义易名为光义)当做接班人对待和培养,不断为他加官进爵,由节度使一下提升为京都行政长官开封府尹,并加同平章事(宰相),后来又加中书令(主管制定政策的中书省长官),最后封晋王,位在宰相之上,同时每次出征都令其留镇京师,这通常是由皇太子担此重任。另一方面在提拔重用光义的同时,宋太祖对自己儿子采取抑制性措施,不但不立德昭为皇太子,也不给他封王。按照惯例,皇子出阁(出就封国)就应封王(唐高宗的儿子李弘三岁封代王,四岁立为皇太子),但却“以德昭未冠(为由)特杀其礼”(古代男子二十岁要行冠礼,表示已经成人),不予封王,而且直至太祖辞世,年满二十六岁的德昭也未得封王。对两个儿子的官职也是一压再压,光义加封中书令时,德昭才是小小的贵州防御使,光义封晋王时,才在德昭节度使的荣誉军衔上加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官衔;至于幼子德芳,太祖去世时他已十七岁,只封为贵州防御使。除此之外,宋太祖在其他许多方面也给光义以超乎寻常的信任,让他参与国家最高机密。有一次天降大雪,将入夜时,宋太祖约光义一同到赵普家,君臣边用炭火烤肉饮酒,边谈论伐北汉之事,他说睡不着觉,思虑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的现状,想发兵攻取太原。当时赵普表示应当暂缓,因为北汉实际上是在替宋王朝独挡西、北两边,挡住宋王朝最为强劲的边患,倘若一举而下,则边患将由大宋独挡,因此建议等削平南方诸国之后再取这个弹丸之国。对光义的生活方面也备加关怀,晋王府地势居高,取水困难,他派遣工匠为他造大轮汲水至其府中,而且几次亲临现场督促;光义有病不省人事,他焦急万分,亲自为他烧艾灼灸,光义觉得痛,他竟然拿自己做试验“取艾自灸”,从早到掌灯等光义苏醒过来之后方才回宫;光义参加宫宴酒醉不能乘马,他亲自扶他到殿阶,并以衣带器帛等物赐给其侍从,勉励叮嘱他们好生侍候晋王。他曾对近臣说:“晋王龙行虎步,必为太平天子,福德非我所及也。”光义虽未封为皇太弟,但朝廷上下已从宋太祖的一言一行中看到,他无疑已是皇位的当然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