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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7.13 三个男宠

三个男宠

高宗死后,武后寡居,不胜孤寂。以乖巧著称的千金公主(唐高祖之女)想其所想,为取悦她这个侄媳妇,向她引荐了卖药郎中冯小宝。冯氏果然甚得宠爱,为了方便其出入宫禁,武后为他安排了一个特殊身份,于是卖药郎摇身一变成为一名僧人,法号怀义,又为他重修白马寺,让他任寺主。怀义出身卑贱,为了提高他的身份,武后命爱女太平公主之夫驸马都尉薛绍认他做干爹,并与他合族。为了名正言顺地给怀义封官赐爵,交给他修建“明堂”与“天堂”的任务。明堂高二百九十四尺。“天堂”更高更大,共分五级,到第三级即可“俯视明堂”。在“天堂”内造大像,高数百尺,仅大像的一个小指头就能容纳数十人。以此为功封他为左威卫大将军、梁国公。接着又命他为新平军大总管,率兵讨突厥,想以战功来进一步加强巩固其地位。然而怀义乃市井无赖,虽官高爵显却恶习不改,他是一只不折不扣的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他出入乘御马,带侍从十余人纵马奔驰,横行街市,市民纷纷奔避,躲闪不及的就以马鞭“挝其首流血”,然后扬长而去,任其生死;见道士则尽情殴打、凌辱,“髡其发”,像对待囚犯那样将他们剃成光头;又收罗无赖少年剃度为僧,这些假和尚“纵横犯法,人莫敢言”。怀义的恶行激起公愤,朝臣对他恨之入骨。右台御史冯思勖屡次将恶徒绳之以法,怀义大怒,竟“令从者殴之几死”。宰相苏良嗣与怀义于朝堂相遇,见他傲慢无礼,命左右狠打了他几十个耳光,狠狠地教训了这个无赖一顿。怀义向武后告状,武后也无可奈何,只是告诫他不要去惹他们,叫他以后走北门,说南门是宰相出入的通道。与此相反,趋炎附势之徒对他却卑躬屈膝,百般奉承,“朝贵皆匍匐礼谒”,就连武后的左膀右臂武承嗣、武三思亦“皆执僮仆之礼以事之,为之执辔”,而怀义竟然“视之若无人”。

怀义的势力越来越大,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他私招力士千人剃度为僧,霸占四周公私田宅。当时武后又有新欢——御医沈南璆,怀义醋意甚浓,所以平常很少入宫。侍御史周矩怀疑他图谋不轨,上奏武后。武后对怀义恃宠骄恣、无法无天早已心存恶感,听说另有异谋,遂令周矩查办。怀义恶习难改,拒绝受审,竟“袒腹于床,跃马而去”。武后大怒,命将僧人全部流放边远州县。怀义旧恨新仇终于爆发,遂纵火烧毁天堂、明堂。当初修建天堂、明堂时耗资万亿,以致“府藏为之耗竭”,如今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武后甚感痛惜。她知道是怀义所为,怒不可遏,但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她也只能暂时隐忍。她不动声色,隐而不发,推说系工徒不慎致火,同时令怀义负责重建。但怀义恶性不改,既烧天堂、明堂,尚不解恨,依然出言不逊。至此武后不得不对他痛下杀手,她命力士抓捕,“使建昌王武攸宁帅壮士殴杀之”。市井无赖,发迹于洛阳街头,得幸于深宫禁苑,经历了一段桃花奇缘,最终依然死于非命。

怀义既死,太平公主又为其母荐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张氏兄弟“年少美姿容”,又善音律,精于吹弹。他们面敷脂粉,身着锦绣,入侍禁中,承欢裙下,更得武后欢心,其宠幸更胜于僧怀义,分别被封为司卫少卿和散骑常侍。权重一时的武承嗣、武三思等贵戚,又像当初溜须怀义那样谄言奉承,昵称他们为五郎和六郎,而且“皆候易之门庭,争执鞭辔”。武后虽已年过古稀,而情爱之心未衰,每日涂脂抹粉,“善自涂泽,虽左右不觉其衰”。每每于内殿设宴,与张氏兄弟及诸武纵酒取乐、嘲谑嬉戏,席间又“命昌宗衣羽衣,吹笙,乘木鹤于庭中”,做长夜之欢。

武后穷其思智惨淡经营数十年,帝业大成而年近八旬,颇感心力交瘁,倦怠朝政,因此“政事多委张易之兄弟”,致使“张氏兄弟贵盛,势倾朝野”。其族人也因此鸡犬升天,昌期、昌仪、同休等人都借光得封要职。张氏兄弟既逞其志,不仅竞相豪侈,而且恃宠骄恣,为非作歹,贪污受贿,霸占民田,纵奴行凶暴乱都市,为祸朝野,一些刚直之臣无不切齿。宰相魏元忠有过四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却至死不悔,坚决与奸邪作斗争。“张易之奴暴乱都市,元忠杖杀之”;武后要提拔昌期为雍州长史,众宰相都唯唯称是,唯独元忠抗旨,说“昌期不堪此任”。不仅如此,他还将矛头直指二张,含沙射影地对武后说:“臣备位宰相,不能尽忠死节,致使小人在侧,臣之罪也。”武后很不高兴,但也无法深责。因此张氏一党对他恨入骨髓,屡屡设计陷害,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武后身体不适,他们遂捏造罪名,诬陷元忠私下议论说:“太后老矣,不如挟太子以为长久之计。”武后对魏元忠的积怨终于爆发了,于是将他下狱问罪。这是一场不见刀枪的战斗,群臣据理力争。苏安恒上疏为魏元忠辩解,说自从元忠下狱,忠臣烈士皆“抚脾于私室,箝口于公朝”,如今赋役繁重,民生凋敝,一旦有人发难,要清君侧,兴师问罪,“陛下将何以谢之?何以御之?”很明显他是在向武后敲起警钟,指明祸福,但武后为情所迷始终不能醒悟,遂使魏元忠刚脱酷吏之罗网,又挂男宠之网罗。武后当初能辨魏元忠之冤屈,四次特赦其死罪,而今为情所惑,再也不能明辨是非,于是魏元忠第五次被贬,贬往边远的高要(在广东南部),任一名小小的县尉。但他还是不屈不挠,辞行时他指着二张再次发出警告:“此二小儿终为祸乱之源。”武后默然沉思,无言以对。

张氏一党恨透苏安恒,千方百计要杀害他,赖群臣倾力相救方才得免。他们还加害太子的子女,李显之子邵王重润与其妹永泰郡主及妹夫魏王武延秀(武承嗣之子)私下议论武后委政之事,张氏兄弟又在武后面前摇唇鼓舌,告状诬陷,武后大怒,“皆逼令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