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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4.7 鸿门之宴

鸿门之宴

项羽率四十万大军向函谷关(在今河南西部灵宝市)挺进,听说刘邦已破咸阳,大怒。当时刘邦采纳一些人的建议,派兵把守函谷关以拒诸侯军队。项羽率兵来到函谷关,见关门紧闭,更是火上加油,立即命令破关而入,兵至戏水,驻扎在戏水以西的鸿门,与刘邦驻兵的霸上南北相距四十里。当时刘邦势力尚弱,只有十万之众,无法与项羽匹敌,于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想另攀高枝投靠项羽。刘邦属下左司马曹无伤派人到项羽那里添油加醋地说:“沛公欲王关中,以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听了怒不可遏,遂决定明日出兵“击破沛公军”。范增也对项羽提出警告说:“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又说:“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要他赶紧出兵消灭刘邦。

项羽之叔项伯与张良有过命的交情,项伯曾杀人,被官府通缉,躲到张良那里,张良收留了他,对他有救命之恩。项伯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连夜骑马直奔汉营,去给张良通风报信,叫他赶紧逃命。然而张良既投明主,岂肯背弃刘邦。他对项伯说,他既投了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当即报告刘邦,刘邦听了大惊失色,遂向张良问计。当时项羽破秦救赵,威震天下声势极盛,又前有楚怀王遣将不公之怨,心忌刘邦,后来又失“先入关为王”之约,进一步迁怒于刘邦,如今率诸侯数十万大军挟怨而来,势不可挡,刘邦兵微力薄,怎能经得起项羽怨暴之师的致命一击。张良没有直接告诉刘邦应当怎么办,他先问刘邦根据目前自己的兵力是否能抵挡得了项羽的数十万大军。刘邦沉默良久之后说道:“固不能也,且为之奈何?”张良告诉他要好好利用项伯的特殊身份来化解目前的危机。刘邦于是设宴热情款待项伯,并结为姻亲,请项伯回去在项羽面前美言,说他“不敢背项羽”,入关之后,只是立名册登记吏民,封存府库以待项羽;之所以遣将把守函谷关,只是为了防盗以及其他非常之变故,还说他“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请项伯转达项羽说“臣之不敢背德也”。项伯已被笼络收买,从此归心刘邦,临行时反复叮嘱刘邦:“旦日不可不早自来谢项王。”项伯回到大营之后,在项羽面前为刘邦评功摆好,还为他请功,他说沛公如不先破关中,你怎么敢冒然入关?如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羽一介武夫有勇无谋,而且没有政治头脑,听了项伯之言,完全忘记了范增的警告,一改初衷放弃击灭刘邦的念头,同意第二天接见刘邦。

送走项伯之后,刘邦与张良紧急谋划鸿门之宴,确定自救的策略,因为危机并未解除。项羽和范增也在忙着筹备明日接见刘邦,项羽虽然取消了发兵击破刘邦的计划,但并未消除对刘邦的积怨,特别是范增一向忌惮刘邦,始终不肯放弃击杀刘邦的念头,于是鼓动项羽设伏,乘宴会之机,以掷玦为号击杀刘邦。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划这场决定命运的生死存亡之战——一场震撼古今的鸿门大宴。

第二天一早,刘邦率百余骑至鸿门见项羽,他与项羽皆为诸侯,但为求存,不得不卑躬屈膝低三下四地对项羽屈尊称臣,他毕恭毕敬地以卑辞软语婉言谢道:“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隙。”项羽胸无点墨,心无城府,又喜欢听恭维话,被刘邦几句奉承话捧得晕头转向,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急于表白自己,竟将机密脱口说出:“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念头)?”他不仅出卖了投靠他的曹无伤,而且又一次取消诛杀刘邦的念头。宴会中范增屡次用目示意,并且三次举起手中的玉玦,项羽始终装作看不见,“默然不应”。范增见项羽改变了主意,计谋眼看就要流产,实在不甘心,于是想出另一个计策。他急忙走出帐外,找到项庄,令他舞剑,寻找机会击杀刘邦。项庄受命携剑入帐,向项羽提出请求道:“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得到项羽同意之后,遂拔剑起舞,欲伺机击杀刘邦。项伯看破项庄的意图,赶忙“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使项庄无从下手。张良见事态万分危急,赶紧出帐到军门急召樊哙道:“今事甚急,项庄舞剑,其意常在沛公。”樊哙是刘邦麾下著名的骁将,听了大怒,没等张良下令,樊哙就冲破守门卫士的阻拦,带剑持盾怒气冲冲地闯入大帐,像一尊铁打的金刚“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他怒发冲冠威镇全场,项羽也为之瞠目,对他另眼相待,赐酒赐食,又问他能否再饮。樊哙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遂乘势把心里话一吐为快,说臣死都不怕,怎会辞酒?接着义正词严地谴责项羽说:“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以为馔而不能餍足,刑人以为乐而不能尽兴,故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遣将守关,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一通话把项羽说得哑口无言,顿时语塞,莫能相对。刘邦之危遂解,于是赶忙借如厕之机脱身,像一只刚脱樊笼的小鸟逃离鸿门,轻骑遁归霸上,回营之后“立诛曹无伤”。张良送走刘邦之后,拿着刘邦事先准备送给项羽和范增的礼物进帐,代刘邦向项羽致歉,说:“沛公不胜杯勺,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并告诉项羽,刘邦现在已经到达霸上。项羽听了没什么太强烈的反应,把那对璧放在座位上。范增听了大怒,他精心策划的计谋再次失败,想到这两次失败都是因为项羽不配合引起的,心中的怒火直撞顶门,他怒不可遏,把玉斗放到地上,“拔剑撞而破之”,怒冲冲地说:“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范增如此放肆地斥骂,说明他们君臣之间的矛盾正在加剧,已经无法相安,二人分手只是早晚的事。

项羽是个重感情而又固执的人,好感情用事,他已是统领各路诸侯的统帅,却更像一个闾巷鲁夫,在政治角逐中,常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和处理政治问题,根据好恶来决定取舍,没有半点政治家的风范,有时冷酷无情,有时却心慈手软。他虽已对刘邦怀有戒心并逐渐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胁,然而他和刘邦曾经并肩战斗过,有过一段战斗友情,而且还“约为兄弟”,在火头上他会生出诛杀刘邦的念头,但被刘邦用卑辞软语套住之后又心存不忍,所以才一而再地改变主意,而使范增的计谋屡屡破产。他两次失去了诛灭刘邦的战机,纵虎归山铸成大错却浑然不悟,然而范增已经预感到灭顶之灾为期不远,因而发出“吾属今为之虏矣”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