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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的智慧:十三位煊赫帝王
1.3.6 邯郸屠仇

邯郸屠仇

秦王政第二次引爆心中的核弹是在嫪毐事件之后十年,对他来说这才是一次真实意义上的复仇,因为他是在为自己儿时所遭受的欺凌与屈辱讨还公道,向自己的原始仇人施暴,为自己报仇雪恨,因而这次复仇更加疯狂而残暴。

这次复仇行动发生在他的出生地,在他度过备受屈辱的童年从而埋下复仇种子的赵国都城邯郸。他以十倍的疯狂和百倍的残忍将所有儿时和他母子以及外祖家有仇怨者全部活埋,老弱妇孺无一幸免,鸡犬不留,“王之(前往)邯郸,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者皆坑之”。他整整等了近三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他终于有机会把强行挤压在那个狭小空间里的所有怨毒和仇恨尽情地倾泻出来,像核爆炸那样释放出它所蕴藏的巨大能量,把周围的一切统统毁灭。

为了报这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他亲政以后把灭赵当做他并吞六国的一个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和首要任务,进行统一部署。他亲政之后的第一次征伐是在秦始皇十一年(公元前236年),攻击的矛头就是他的宿仇赵国,他派秦国名将“王翦、桓齮、杨端和攻邺,取九城”。以后几乎年年伐赵,虽然也同时攻击近邻的韩、魏,但打击的重点始终是赵国。当灭韩降魏之后,随即“大兴兵攻赵”。灭赵之后,一直坐镇关中甚少踏出国门的秦王政,急不可待地立即驾临赵都,亲自指挥这场灭绝人性的复仇大屠杀,足见其仇恨之深,复仇的欲望又是何等炽烈。

秦王政邯郸屠仇不但实现了自己的平生夙愿,而且也替生母赵姬了却了心愿,替她报了埋藏了几十年的切齿之恨。秦王政童年罹难之时,赵姬所承受的痛苦要远远超过还不太懂事的儿子,她只要一踏出家门,面对的就是充满敌视和鄙夷的目光,以及无端的嘲骂与侮辱。但是她自己受辱挨骂还能吞咽,而儿子受到欺凌甚至挨打,她实在无法忍受。开始时儿子才三岁,刚会走路,咿呀学语,最后也才九岁,看到倔强而无助的儿子受到伤害自己却无法为他出气,替他讨还公道,她心如刀绞,感受到切肤之痛,然而打掉了门牙也只能往肚里咽,她常常以泪洗面,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报这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儿子继承王位,她觉得报仇有了希望。然而命途多舛,命运好像总是在和她作对,灾祸接二连三,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相继弃她而去,其中她特别钟爱和眷恋的两个还都因她而死,而且都死在她自己的儿子手里,死得又是那么凄惨。两个小儿子也难逃厄运。对此她自怨自艾,锥心之痛像虫豸一样无情地啃啮着她那颗脆弱的心,苦不堪言,度日如年。直至吕不韦的死讯传来,她已经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了,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形同槁木,心如死灰,生命之火已将熄灭,只是大仇未报她死不瞑目,不甘心就此撒手人寰。正是复仇的强烈愿望在继续点燃她心中那一点点残存的生命之火,使她苟延残喘,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静静地等待着。她相信儿子一定能为她报仇雪恨,她一定要亲眼看到那一天,否则死不瞑目。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如今大仇已报,儿子完成统一大业也只是个时间问题,无须为之挂怀。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继续偷生的理由和欲望了,油已尽,灯已枯,于是就在儿子凯旋归来母子见了最后一面之后,这个可怜的女人撒手西归,追随她三个男人的亡灵去了。秦王政恪尽人子之孝,将她和庄襄王合葬在一起,这也足见其始终难断生母养育之恩和卵翼之情,用“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八个字来形容并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