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壮族文学创作

一、古代至近代壮族文人文学

壮族出版物　　摄影：李桐

古代至近代壮族上层知识分子用汉文创作的诗词、散文和论文，是汉文化影响的产物。唐代以前可能已产生，但作品散佚。现存最早的作品为唐初永淳元年(682年)的《大宅颂》和周万岁通天二年(697年)的《智城碑》。自此以后，不断有壮族诗人产生，宋代的覃庆元、韦曼、区革、韦民望、韦经，明代的方矩、张煊、李文凤、李璧、岑方、梁大烈、邓矿、岑绍勋、石梦麟，清代的张鸿翮、刘新翰、农耕尧、刘定逌、张鹏展、莫震、陆小姑、黄彦坊、韦继新、郑献甫、冯敏昌、韦丰华、黎申产、农实达、曾鸿燊等，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期间的130多名进士和2 000多名壮族举人中，大约150人有作品传世，留下了几十种诗集和文集，包括《岑襄勤公奏稿》，有2万多首诗。这些文人分属五个方面：一是朝廷重臣，高级官员，多为进士或举人，官至知府、刑部主事、翰林院编修、巡抚、总督、一等轻车都尉等。二为下层官员，如知县、府及州县学官。三是山长等教育界人士，大多终生执教，作诗为文。四为隐士，终生不仕，农闲之余高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村情趣。五为石达开、黄鼎风等农民起义将领。他们的诗文题材广泛，主要有咏叹祖国大好河山；描绘民族风情，抒发故园之恋；咏叹乡村农事活动；反映民族关系，既有民族团结的颂歌，也有民族压迫的隐痛；讽刺时弊，揭露官场种种丑态；反映乱世给黎民带来的深重苦难；反映阶级压迫下壮民的痛苦，揭露官府和豪绅财主鱼肉人民的罪行；谴责投降卖国行径，抒发反帝爱国豪情；咏叹往事，评说青史；追念祖先创业之艰，追忆民族历史；崇尚儒家理学，纵论修身、治学和议政；抒发日常起居、酬答等杂感；怀疑和否定宗教迷信等等。壮族文人作品的思想内容，总的来说是比较健康的，他们深受李白、杜甫等汉族正直文人韵士的影响，关心民瘼，抨击弊政，不避杀身之祸，但艺术上一般稍逊。壮族文人文学的产生，结束了壮族没有书面文学的历史，有重要的意义。

(一)唐宋诗人：唐宋时以汉文创作汉族诗词格式的壮族文人。在汉文化的影响下，隋唐时壮族已出现汉文程度很高的文人。史载，隋末壮族人冯智戴，唐初入朝，适逢唐太宗李世民大宴群臣，席间冯智戴奉旨即席赋诗，突厥黠利起舞。可见诗艺不凡，惜已失传。永淳元年(682年)和神功元年(697年)韦敬办、韦敬一所作的诗，六朝骈体文，尤其韦敬一之《智诚碑》诗，功力不凡，汉文运用自如。可见当时壮族上层汉文水平较高，能诗为文。惜无付梓之机，诗绝大多数湮没无闻。

宋代壮族聚居地区，主要有覃光佃(光禄大夫、上柱国)、覃庆元(监察御史)、甘祥(朝散大夫)、王之才(工部侍郎)、冯京(参政知事、赠太子少师三元及第)、石鉴(邕州经略安抚使)、覃昌(国子监祭酒)、黎志(吴川令、榜眼)、韦孟帅(奉议郎)、潘通(焕武大夫)、欧阳吾(迪功郎)、陆汉卿(迪功郎)、韦经(雷州通判)、谢洪(南海尉知贺州)、王观国(官容州管)、雷升卿(司户)、唐仪凤(知宾州、化州推官)、何旦(海南都巡检)、区革(琼州司理)、唐总龟(从仕郎)、王谔(兵都侍郎)、区文焕(迪功郎)等共75名进士，绝大多数是壮人。有的当时颇有诗名，据《粤西诗抄序》，他们“或见称于张南轩，或受诗于梅圣俞，或与苏东坡相酬答，赫赫为一代大儒所许。”但因历史原因，诗词大都散佚，“迄今求其逸句残篇，了无不可复得，此亦望古者之所心恻也”。如区革诗文为黄庭坚所称道，尝互酬，今尽失。目前能找到的只有覃庆元、韦星各一首。韦敬辨，唐代壮族诗人、红水河中下游壮族首领。其祖先为唐初受封为澄州(今上林一带)刺史的韦厥。传到韦敬辨一代，支系繁衍，“遍满诸邑”，为争夺刺史继承权，阋墙讼起，兵戎相向。韦敬辨在堂弟韦敬一的帮助下，夺得了继承大首领之权，特在无虞县清泰乡建起坚固大宅，以期权柄绵长，并刻石立碑，留下了壮族第一篇汉文诗《六合坚固大宅颂碑》。从诗序上看，他的头衔是“岭南大首领澄州都云县令骑都尉四品子韦敬辨”。作《智诚碑洞》诗颂扬韦敬辨的韦敬一的头衔是“廖州大首领左玉铃卫金谷府长上左果毅都尉”。二人作诗时间分别为公元682年、697年。⁽¹⁵⁾

(二)明清诗人：明清时代，壮族地区出现了大批进士、举人、贡生。据《壮族通史》(张声震本)，明代仅广西进士就有238人，中举5098人；清代进士(文科)585人，举人(文科)5075人，武科进士57人，武举1104人。这一大批进士举人中，有相当一批是壮族子弟，他们大都能诗为文，汉文造诣较高。据不完全统计，其中有100多人有诗集或诗作传世，从作品数量及艺术水准判断，应为壮族诗人。其中，成就较高、有一定知名度的，有明代的李璧、方矩、岑方、梁大烈、邓扩、石梦麟、韦广、韦昭、张煊、李文凤、黄佐、岑绍勋等；清代的张鸿翮、张鸿慧、刘新翰、农赓尧、刘定逌(翰林院编修)、张鹏展(翰林院编修、太仆、太常寺卿)、黎建三(知县)、膝问海、莫震、陆小姑(女)、张苗泉(女)、黄体元、黄彦坊、韦继新、韦天宝、郑献甫(刑部主事)、冯敏昌、韦丰华、黎申产、谢兰、黄焕中(刘永福幕僚)、曾鸿燊等。他们的作品形式为七律、绝句、长律、赋等，词及散文不多。作品题材广泛，内容主要有：①赞颂祖国大好河山。②描写民族风情，抒发故园之恋。③抒发个人生活感受，表达个人情趣及志向。④咏叹壮乡农村劳动生活。⑤反映民族关系，主要是壮汉关系，既有民族团结的颂歌，也有民族压迫的隐痛。⑥讽刺时弊、弊政。⑦反映战乱给百姓造成的痛苦。⑧反映在封建压迫剥削下人民的痛苦生活。⑨抒发爱国主义情怀，谴责丧权辱国。⑩评说青史，讽古论今。輥輯訛修身、治学和论诗。輥輰訛反映农民革命斗争。这些诗加在一起近万首，语言比较平易浅显，格调总的较为深沉，注意形象思维，多用比兴手法，偏于写实。既有审美价值，也有研究价值，是壮族文化的重要遗产。

(三)近代诗人：近代，由于大部分壮族地区改土归流，土民不得入学应试的壁垒被打破，入学的壮人比过去增加，能诗作赋的比过去多了，诗人队伍扩大了。这支队伍主要有郑献甫、韦继新、莫震、黄十、方滁山、韦丰华、覃海安、黎申产、黄君钜、凌应梧、凌应楠、凌应柏、谢兰、赵勷、黄焕中、蒙泉镜、韦陟云、韦绣孟、赵荣正、赵荣章、韦敬端、黄敬椿、岑润玉、蒙以尤、农实达、崔毓荃、曾鸿燊、陆钟麟、宁嘉廪……这支以郑献甫领衔的队伍，是在短短的六七十年的时间里产生的。这支队伍的特点很明显，他们的诗歌都充满了反帝爱国的激情，对国权沦丧痛心疾首，对腐败的清王朝给予了鞭挞，毫不留情。甚至不避杀身之祸，参与“公车上书”。他们的技艺日趋成熟，郑献甫成为当时南疆最著名的诗人。

(四)现当代老一辈作家、诗人：现当代老一辈作家、诗人处在中国社会激烈变动的年代，他们当中，较早的经历了辛亥革命，较晚的经历了红色风暴、解放战争和新中国的成长，有新旧社会的对比，有丰富的社会生活经历。他们的作品格调既有对旧社会的鞭挞，又有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和昂扬奋进的战斗精神，更有对新中国的衷心赞颂和对前进中挫折的反思，与以前的作家、诗人作品的格调是不同的。他们当中具有代表性的主要有曾平澜、高孤雁、韦杰三、李志明、廖联原、张报、吴西、韦瑞霖、肖甘牛、万里云、陆地、马斯、华山、黄青、黄福林、莎红、蓝鸿恩、黄勇刹、蒙光朝，等等。

(五)当代中老年作家、诗人：这一作家、诗人群体大多出生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有一定的社会经历，有新旧社会的对比，成长在新中国，沐浴着新中国的阳光，对新社会有着特别的感受。新中国的发展繁荣和期间经历的挫折，他们都亲历过，但对社会主义的前途始终满怀热情和信心。他们从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写作，其作品的内容和风格与时代同步。这个群体主要有：韦其麟、周民震、戴光禄、梁庭望、韦一凡、侬易天、农冠品、苏方学、黄素芬、潘荣才、孙步康、王云高、韦纬祖、黎国璞、何培嵩、韦照斌、韦志彪、韦编联、陈雨帆、古笛、覃绍宽、恼尼、凌渡、黄钲、岑隆业、丘行、苏长仙、蓝阳春、童健飞、杨奔、罗宾、严小丁、农耘、梁冠文、潘泉脉、黄河清、何津、邓永隆、罗伏龙、周永怀等。这支庞大的壮族作家队伍至此才算真正形成。

(六)当代中青年作家、诗人：这是新中国成立后出生的群体，大多改革开放后才步入文坛，少了因袭的重负，吸收了国内外的现代派、超现代派、后现代派等流派手法，信息灵通，理念较新，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的青年作家诗人，有强烈的现代意识，意欲颠覆传统，开辟新路，成为文坛桂军崛起的主力。但他们的民族文化底蕴不足，要冲破五岭打到全国去，尚需时日。这一群体主要有韦启文、黄佩华、凡一平、黄凤显、冯艺、梁越、庞俭克、岑献青、黄懿陆、黄夏斯榕、黄堃、黄神彪、梁文淑、覃展龙、黄承基、黄琼柳、林万里、李甜芬、吴惠玲、非亚、蓝直荣、梁奇才、严凤华、梅帅元、侬怀伦、龙符、韦国华、陆少平、潘耀良等。壮族文学未来的希望，就在他们身上。

壮族人民的优秀儿子——韦拔群(1893～1932年)　　摄影：李桐

(七)当代旅京作家、诗人：新中国成立以来，部分壮族人在北京工作，有一部分成为作家、诗人、艺术家。他们当中，有革命前辈谢扶民、张报、吴西，有文学理论家梁庭望、石一宁，有小说家苏方学、黄凤显、岑献青、梁越，还有歌唱家李志曙、韦唯、唐彩妹。谢扶民的《韦拔群》是唯一在韦拔群亲自领导下参加革命战斗的目击著作，弥足珍贵。吴西的诗集记录了他的战斗生涯，其中涉及的长征部分很珍贵。梁庭望主要研究壮族历史文化，同时是少数民族文学整体研究的带头人，任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副会长，有40多种著作和200多篇论文面世。苏方学的《原子弹四部曲》，至今仍然曲高和寡。黄凤显的《赶山》是壮族最优秀的中篇之一，他的著作有十多种，是楚辞研究的佼佼者。梁越的《西去的使节》是迄今唯一得到党中央高层领导赞赏的壮族作家长篇，已经受命改编为60集电视连续剧。

(八)母语文作家、诗人：用壮文创作的作家、诗人几十年来，在《壮文报》和《广西民族报》壮文版、 《三月三》壮文版上发表了10000多篇壮文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短篇小说、微型小说和大量诗歌，这在壮族文学史上是破天荒的壮举。它们的作者绝大部分是民族语文工作者和中学生，还有一些小学生。据不完全统计，经常用壮文写作的有400多人，其中比较有名的有蒙飞、覃祥周、陆登、余执、滕朝强、钟希增等，成为壮文创作队伍的领头人。蒙飞的《节日》是第一部壮文长篇小说，首开先河。小说通过方正筹备人造“龙眼节”的过程，反映了不同人物的心态和表演，从侧面揭示了改革开放必须走科学发展观的道理。陆登的壮文中篇小说《短腿0jo 》很有壮人意识，读来情趣盎然。这支用壮文创作的作家、诗人队伍正在扩大。